沈雋意的臉真乃一絕。

哪怕不看他的家世背景,才能性情,光是一張臉就足夠吃遍半個天下鮮。

凌歡瓷難以反駁,撇了撇嘴道:“男人的臉又不能當飯吃。”

“也不一定。”姜映梨想到沈雋意那絡繹不絕的桃花。

美貌畢竟是稀缺資源,但凡他願意屈就,還真是吃飯的好傢伙。

“而且,就算不能當飯吃,對著也能多吃兩碗飯。”

凌歡瓷一臉一言難盡:“……”

“若是喜歡顏色好的,南風瓦舍,應有盡有。”

姜映梨聞言,眨了眨眼,“南風瓦舍?”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凌歡瓷壓低嗓音道:“這邊可能少有,但燕城京都有南風館,裡面有各色各樣的男子,從老到少,你想要什麼的都能給提供。我回頭給你去逛逛!”

姜映梨聽著,來了興致,“好。”

凌歡瓷滿臉高深莫測。

屆時,她就會讓阿梨知道,男人的臉沒有任何作用!

頓了頓,她忍不住說了句:“你對你相公真好。”

她有時候覺得姜映梨對沈雋意好得不可開交,在她看來,姜映梨值得更好的,故而也就有些替她打抱不平。

姜映梨笑了笑,含糊應道:“等你成親了,自然也會如此。”

真要說她對沈雋意一心一意,倒也不是。

她初始對著沈雋意,其實有點像是資助美貌聰明勤奮的男大學生的心態,若是一朝他真能功成名就,自是算互惠互利,投資大於回報。

若是投資失敗,她倒也不在意,畢竟無論投資什麼,都是有輸有贏,並非一往無前的勝利。

只是,她素來不愛與旁人多提起私事,故而只是含糊其辭。

“我不成親。”凌歡瓷嘟了嘟嘴。

“好好好。明日要早起,咱們先睡覺吧!”

被褥已經暖和起來,睏意便也如潮水湧來,兩人道了聲晚安,翻了個身,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翌日,雪停天晴,處處雖都是銀裝素裹,空氣卻出乎意料的清新。

沈家上下都起了個大早,李玉珠更是天不亮就醒來做早飯,待得大家陸陸續續起來洗漱完畢,就開始吃飯。

早飯很簡單,就是白粥配小菜,白粥是昨夜的剩飯所做,小火慢燉了許久,早已燉出了米油,飯粒也碎碎細細的,軟軟糯糯的。

一口下去,甚是濃稠醇厚,再配上嘎嘣脆的醃蘿蔔條,甚是開胃舒適。

這麼一頓早飯,彷彿掃除了一夜的穢氣,整個人都清爽了起來。

吃完後,一行人就一起坐著村裡的牛車去槐花鎮車馬行換乘。

凌歡瓷和阿羅有馬,又趕著回燕城,與他們算不得同路。

臨別時,凌歡瓷抬手抱了抱姜映梨,不捨道:“阿梨,以後記得來尋我玩。”

“好。”姜映梨拍了拍她的背,笑道:“祝君一路順風。”

凌歡瓷點了點頭,隨後她就翻身上馬,她所有的行禮都由阿羅提拎著,兩人跟眾人頷首揮別,便駕馬離開了。

至於姜映梨等人,則是上了村口的牛車,牛車上出行的人不多,有不少人瞧見了方才的情況,就有面熟的嬸子們探頭來套近乎。

“阿梨啊,那是哪家的大小姐啊,瞧著好生富貴!瞧那馬都得好幾十兩一匹吧?”

“是啊,你們看著關係很好。你們怎生認識的啊?”

“可不是,前頭我看送她來的那些人,個個都騎著那高頭大馬,真是威風!我瞧都不敢瞧第二眼的咧!”

“對,阿梨,你倒是跟我們講講唄!”

……

姜映梨揉了揉額頭,“……嬸子們,你們你一句我一句的,這風有這般大,吹得我頭疼耳鳴的,都聽不清你們說什麼了!等回頭得空再說,不然這一張嘴就一口冷風的,若是得了個風寒,我還得問你們要點草藥驅寒治病呢!”

聞言,幾人面面相覷,頗為無語。

她們就是想聊聊八卦,打發打發時間,她倒是好,還想起病了問她們要錢了。

誰知道她到時是被風吹病的,還是被沈雋意這瘟神克病的,怎麼能賴到她們頭上?

分明是想騙錢吧!

於是,她們很快就若無其事地孤立姜映梨,聊起旁的話題了。

姜映梨鬆了口氣,她是真不喜應付這些東家長西家常的八卦。

姜青檀朝她暗暗舉了舉大拇指,一臉欽佩。

他姐就是厲害!

一下子就把這些大娘大嬸們堵回去了!

姜映梨輕輕拍開他的手,示意他別鬧。

積雪厚重,牛車行進頗為艱難,用了比平日還多兩刻鐘的時間才到槐花鎮。

車馬行的馬車很是緊俏,畢竟趕車的車伕不少都回去過年了,就導致人手緊張。

他們剛巧趕上一輛出發的馬車,頗費了些功夫才到柳城,也足足多花了半個來時辰。

等到了車馬行,他們就提著東西回了院子。

本來以為院子裡已經雪落得不成樣了,沒成想院內的積雪掃得乾乾淨淨的,多餘的雪都被掃出去堆在了院外牆邊,彷彿半邊雪牆。

鬱齊光正拿著竹竿,艱難地戳著屋簷垂下來的長長冰凌。

冰凌是雪化成的水落下後形成的,上粗下尖,待得天氣好些,上端融化,冰凌很容易松落,甚是危險。

所以需要提前戳掉,避免這種情況。

旁邊廂房旁的史霜客也在有樣學樣的戳冰凌,他瞧著比鬱齊光還不熟練,甚至因為身高不夠,竹竿又短,他還搬了個小矮凳子站在那戳。

覷見他們一行人回來,鬱齊光是面朝著院門的,一打眼就瞧見了,霎時他眼眸一亮,整個人喜笑顏開,都顧不得戳冰凌了,拋下竹竿就顛顛兒跑了過來。

“阿雋,你們也來了!快,快進屋,仔細著腳下的冰,雖然雪是掃乾淨了,但還有些薄冰,我剛回來還摔了跤呢!”

說著,他就手腳麻利地幫著去替行囊。

沈雋意拎得不多,基本都是姜映梨和姜青檀拎著的,鬱齊光就先接過了姜映梨手裡最大的那個包袱,又要來攙扶沈雋意。

姜映梨略略挑了挑眉。

沈雋意搖頭:“不用,我能走的。”

他現在感覺腿好了許多,雖然走得快有些疼,但慢慢吞吞走倒不妨事,加上為避免他滑到,姜映梨還給他重新弄了個柺杖,支點更足,便是冰面都不容易摔倒。

就是鞋子,姜映梨都讓李玉珠重新改良了下。

雖然不如現代的抓地靴,但在底部劃拉出了一道道的痕跡,增加了摩擦力。

雖然會多費幾層底,可聽說能讓兒子走得更紮實,李玉珠愣是一點點耐心地摩挲著弄出來了。

故而,這一路上,沈雋意真沒摔倒過。

“那你小心點。就短短這麼點距離,我愣是摔了七八個來回了,虧得我穿得厚實,不然肯定肋骨都得叫摔斷了。”

鬱齊光也沒勉強,嘀嘀咕咕一番,先幫著把東西拿回屋了。

正說著,就見劉秋梅端著冒著熱氣的木盆從廚房出來,看到姜映梨,她揚起笑臉忙揚聲打招呼:“沈夫人,你們也來了啊!”

姜映梨頷首應著:“嫂子你們回來得挺早。”

“我們家離得遠,怕後面又開始下雪坐不到車,我跟我相公前天一看雪停了,就急匆匆趕回來了。”劉秋梅邊說邊下臺階,“我在灶房燒了熱水,你們要是想用就……哎喲……”

話還沒說完,腳下就是個一滑,生生劈了個大叉,手裡端著木盆也落地,更慘的是,姜映梨彷彿聽到了布料扯爛的聲音。

木盆沉重,倒是沒砸到人,但那半盆熱水潑了過來,生生把姜映梨三人的鞋和下襬給潑溼了。

好在是兌過的溫水,不算太燙。

劉秋梅這一摔,疼得愣是半天都沒起來,因為太過突然,大家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等到反應過來,屋簷下的史霜客急忙把手裡的竹竿往地上一丟,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阿梅,你怎麼樣了?”

姜映梨也快步走了上去,眼看著史霜客要把人隨手拉起,她立刻道,“先別動她。”

她率先蹲下了身去檢查。

史霜客知道她跟人學過醫術,聽話地沒有亂動,只扶著軟綿綿的劉秋梅,一臉焦急地問道:“沈夫人,我娘子如何了?”

姜映梨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劉秋梅,“哪裡疼?”

劉秋梅疼得額角都浮現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她牙齒顫動道:“腳,腳……好像被劈成兩半了……還有胳膊,好酸好痛,不能轉動了……”

姜映梨就著她說的部位,抬手輕輕摁了摁,從腳踝到大腿,再到腰部和左右手胳膊。

鬱齊光放完東西跑出來,見到這情景都驚呆住了,“這,這怎麼回事啊?史嫂子她……”

姜映梨蹙眉,轉頭看向鬱齊光,“鬱齊光,你來搭把手,幫著史公子把史嫂子抬回屋去,記住,別扯她的右胳膊,動作輕一點。”

鬱齊光愣了愣,急忙點頭。

史霜客抿唇,板著臉道謝,兩人合力把人抬起來。

姜映梨起身拍了拍手,望著傻愣著的兩人道,“你們趕緊回屋去換衣服鞋子。過會兒就該凍成冰了!”

至於她自己,則是緊隨其後,進了屋子。

姜青檀撓了撓頭,扶著沈雋意,嘀咕道,“史嫂子這年禮拜得太大了吧!”

那個劈叉大禮,他光是看著就牙疼。

沈雋意覷他一眼,“君子少口舌。”

“哦。”姜青檀聽話地單手捂嘴,縮了縮脖子。

劉秋梅褲子都在劈叉裡扯裂了,現在她是又羞又疼,眼淚都止不住往下滾。

鬱齊光也不敢多碰她,眼睛都沒亂瞟,按照吩咐把人抬到床上靠著,他就退到了門口。

史霜客看向姜映梨,眼底都是焦灼:“沈夫人,勞煩你照看著阿梅,我去醫館找大夫……”

鬱齊光:“我昨天經過醫館,裡面全是摔傷的人,大夫都忙不過來,怕是不大可能出診。就是把人抬過去,都得排隊等!”

真不是他潑冷水,實在是開年後,大家都出來活動,處處都是積雪,積雪一踩硬實就成了冰,平衡能力不大好的,踩著就很容易摔跤。

故而,這陣子醫館裡的生意實是火爆得很。

聞言,史霜客臉不由一白。

姜映梨寬慰道:“史嫂子這算是小傷,不用去醫館的。”

聞言,史霜客的眼眸就亮了,重新注入了希望,他驚喜道:“沈夫人,你能治嗎?你放心,我付診金的。”

姜映梨倒不是在意那點子診金,她示意史霜客站到一側,自己則是摸了摸劉秋梅的右胳膊,手肘處鼓鼓囊囊的。

她一碰,劉秋梅就忍不住嗚咽一聲。

“疼。”

史霜客擔心極了,“沈夫人,阿梅這胳膊是斷了嗎?需要我準備什麼嗎?”

他彷彿記得斷了骨頭需要拿東西固定……

姜映梨淡淡道:“不是斷了,只是脫臼,沒關係,很快就能好了。”

劉秋梅疼得都有些恍惚,這般疼的天,冷汗撲簌簌直往下滾,鬢角都溼了大片。

姜映梨拿出一塊乾淨的手帕疊起,塞到劉秋梅口中,“嫂子咬著這個。”

劉秋梅聽話的咬住,史霜客剛想摟著妻子輕聲寬慰,只聽到咔嚓兩聲,姜映梨就臉色淡定地拍手頷首。

“接好了。”

史霜客:“……”

劉秋梅:“……”

史霜客愕然:“就,就好了?”

劉秋梅也只感覺到姜映梨拽住她的胳膊,一拉一扯一推,胳膊處的疼痛倏然如潮水退卻。

姜映梨奇怪:“只是個脫臼復位罷了,但凡習武之人或者是懂點常識的都很快的。”

史霜客:“……好,好吧!謝謝沈夫人。”

劉秋梅吐出手絹,沙啞著嗓子道:“沈夫人,我,我的腳還好疼……”

大腿根彷彿疼得麻木了,半天都沒痛覺以外的知覺了。

她忍不住落下淚來,“我不會是癱了吧?”

姜映梨摸了摸位置,“這裡嗎?沒事,只是拉到了,等疼痛感過去了,就會恢復正常了。你的腳踝有點輕微扭傷,等會用點藥酒揉一揉散,夜裡泡泡腳散散就沒事了。”

頓了頓,她慢慢道:“比起這個,嫂子應該要多注意點身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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