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的會救我爺爺嗎?”

“當然,我可對天起誓,絕無虛言。”

小孩望著姜映梨半晌,咬牙點頭,主動把藥包遞了回去。

姜映梨拿過藥包,原屠伸手來奪,她手一頓,看向他:“藥還給你可以,但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原屠不悅,可看到高七都替她打下手,他也不好多給臉子,只能甕聲甕氣道:“你還想怎麼樣?我看姑娘你也是有頭有臉的人,這藥是何家的,你若是不肯歸還,回頭何家曉得,怕是會不高興。”

他這是拿何家壓姜映梨。

“何家的為難?”姜映梨毫不在意地挑眉嗤笑,“何家不至於為了一包藥大張旗鼓,就算真要為難,也該是為難你東家和你吧!”

“你——”

“我也不是故意為難你。只是方才你揍了這孩子,他固然有錯,你也不是全然無責。”姜映梨抬起下巴示意道,“就算你不賠償湯藥費,好歹跟小孩子道個歉吧!”

姜映梨看不得他剛才對孩子又踹又打的舉動。

原屠氣急,還沒說話,就聽高七皺眉喊了聲,“原屠。”

原屠身體一僵,咬緊了牙關,低頭對著那半大的孩子惡狠狠吐了句:“對不起。”

然後他瞪向姜映梨,“可以了吧?還我。”

等到拿回兩貼藥包,見毫無破損,他忍了忍,轉身快步離去。

小孩沒有被原屠嚇到,相反,見這個高大的男人給他道歉,彷彿身上的疼痛都減輕了許多,眼淚禁不住的滾滾而落。

他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可……他也沒有辦法!

但是看姜映梨阻攔別人揍他,還願意溫聲細語地請人給他爺爺看病,他突然覺得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信一信她。

姜映梨取出手帕給他擦了擦臉,“別哭了。”

小孩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樣和善的對待過了,他只覺得她的手溫柔又暖和,彷彿他記憶深處的母親一般。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越是被人溫柔以待,越是覺得委屈。

好在他還會剋制,只低垂著頭,咬著牙關,死命忍住委屈,避開姜映梨的手,自己抬起衣袖擦乾了眼淚。

可拒絕完,他又頗覺忐忑,小心翼翼看向姜映梨,生怕她生氣。

姜映梨不懂他的九曲迴腸,站起身對高七和沈雋意道:“你們把東西送回去,我陪他去看看他爺爺。”

高七看向小孩:“你家住在哪裡?”

小孩縮了縮脖子,低聲回道:“……城隍廟。”

聞言,沈雋意和高七都不由皺起了眉頭。

“柳城有兩座城隍廟,一座在內城城西,一座是在外城城北。”沈雋意沉吟道:“阿梨,我陪你!”

自古東貴西富,南貧北賤,柳城也是按照這個劃分割槽域的,城東多數是清貴官宦之家居所,西城區則是奢豪富貴之家,譬如何家就是住在此。

而南城區多數是百姓居所,而云麓書院就建在東南位置,他們居住的也是東南區域,故而這片的院落價錢也極高。

至於北區多數是三教九流之人的住所,比起其他三個區會亂上很多。

高七補充道:“城北的城隍廟早已破敗不堪,早已淪為乞丐之流的居所,雜亂得很。姜姑娘還是別一個人去!”

城北的人連吃飯都是問題,哪裡有會去供奉神明,便是有些寬裕的人家往城隍廟送了祭品,也會被乞丐們偷走。

“我們先把東西送回去,再送這孩子回去吧!”

姜映梨想想有理,拉起小孩起身站在牆角處等待,三人先把東西送回了院落。

姜青檀兩人早已把東西都搬過來了,就是那張姜青檀睡的小床,都給拆過來了,現在兩人正在艱難拼接。

得知他們要去外城的城隍廟,鬱齊光和姜青檀也表示要一同。

姜映梨:“……”

她揉了揉額角,“用不著那麼多人。沈雋意你就別出門了,今天折騰那麼久,你的腳都該受不了。”

沈雋意剛要說話,她抬手製止:“有阿檀和高大哥陪同就已經足夠了。那城隍廟又不是龍潭虎穴,就這麼說定了!”

其他人也舉手附議。

沈雋意抿唇:“……”

最後三人匆匆離開了。

鬱齊光看沈雋意表情不佳,還以為他在擔心姜映梨,“阿雋,你別擔心。我看那個姓高的,人高馬大的,應該是練過的,有他在,姜映梨不會有事的。”

“再說了,阿檀不是跟著嗎?”

沈雋意睨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鬱齊光受不了這氛圍,忍不住道:“姜映梨那樣也沒人……唔,好叭,我跟去瞧瞧吧!反正下午左右也沒事,阿檀到底年紀小,撐不起事兒。”

他現在無法違心地說出姜映梨長得醜,沒人會下手的話了。

一來是姜映梨現在減肥泰半,已是大變樣了,剛才他初初還有點沒認出來。

二來則是……那些幫助,他也不能視而不見。

雖然哪怕到了如今,他也對從前姜映梨對沈雋意做過的事情耿耿於懷,生怕她哪一日又犯病重新苛待沈雋意,但如今好歹是在做人。

城北外城的確亂得很,也的確是讓人擔心。

姜映梨依舊揹著小揹簍,到了約定的地方,就看那個小孩依舊貼著牆壁站著,姿勢都沒變過,單薄的身子在凜冽寒風中瑟瑟發抖。

看到他們回來,小孩子的眼睛一亮,剛要抬腳跑過來,可能是站太久,腳丫凍得太僵,吧唧一下摔進了雪裡。

姜青檀:“噗嗤。”

“阿檀。”

“抱歉。”

姜青檀被他姐警告了聲,作為賠罪,他跑到小孩子身邊,把他從雪堆裡拎出來,“喂,你沒事吧?”

小孩子撲稜了下,沒掙脫開,悶聲悶氣:“……你,你放我下來。”

姜青檀撇了撇嘴,把人放在雪地上,小孩子縮了縮脖子,磨磨蹭蹭走到了姜映梨的身邊。

本來想牽住她的衣角,可一看到自己黑黝黝的手掌,他又默默垂下了頭。

因為此去外城城南有些距離,他們就包了一輛馬車過去。

剛上馬車,就聽到外面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喂,等等,快停車,等等我……”

姜青檀撩起車簾,驚訝:“鬱齊光,你跟來幹什麼?”

“看熱鬧!”鬱齊光沒好氣,“快拉我上去!”

等到上了馬車,就看到姜映梨坐在正上位,高七坐在左側,姜青檀坐在對面,至於那小孩子則坐在馬車中間。

鬱齊光選擇坐在姜青檀身側,彈了彈衣袖沾染的雪花,呼了口冷氣,“凍死我了。今年的冬天恁冷,還是要趕緊開春。”

馬車一動,小孩在中間就像是個瘦地瓜滾來滾去,第二次滾到鬱齊光的腳邊時,他低下頭打量著,不可思議道:“你為什麼不坐下?”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小孩子腳上穿著的是破了一個大洞的鞋子,露出了裡面凍得如紅蘿蔔乾的腳指,衣服也是疊了一個補丁又一個補丁的。

他甚至眼尖地看到厚實的衣服裡是黑棉絮混著蘆花,有些從衣服的縫隙裡爭先恐後的跑出來,落在了車內地上,像是一朵朵被垂落的蒲公英。

小孩子尷尬地腳趾緊扣。

幾人看著都頗為不是滋味。

姜青檀神色凝重,朝鬱齊光使了個眼色,拍著他的胳膊,讓別說話。

他們開始都讓他坐下,但這孩子是個執拗性子,像是一塊秤砣,死死地巴在正中間的位置。

他們無法,只能讓他這樣了。

其實姜青檀心裡也不好受。

這個孩子讓他想起自己的小時候,連件像樣的棉服都沒有,只能穿著蘆花絮的冬衣,雖然看著飽滿,卻是寒風浸骨。

姜映梨低頭望著他又像是個小土豆滾到自己腳邊,忍了忍,終於沒忍住,把他提溜起來,摁在自己身邊。

“別動了。”

小孩子垂著頭,悶悶道:“我……”

“再多話我們就回去了。”

小孩這才閉了嘴。

姜映梨滿意地點頭,靠著車壁,閉目養神。

小孩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著姜映梨,聞著她身上好聞的氣息,他忍不住又往邊上挪了挪,生怕弄髒她的衣服。

他很清楚,自己身上棉衣都起了一層油花,觸手都是油潤的,肯定是難聞的。

城北的城隍廟也有過輝煌的時期,只是近些年大家日子都不好過,都為了生計奔波,哪裡有心思供奉神像。

現在處處都破破爛爛,遠遠看去就像是個危樓,外面掛滿了蜘蛛網,髒破的帷幔都被扯下來當鋪蓋了,整個廟宇都是灰撲撲,空蕩蕩的。

只有中間落滿灰塵的神像還在慈悲垂目。

整個廟宇都很安靜,衣著髒汙破敗的乞丐或躺或靠,看到他們這群光鮮亮麗的外來人,眾人都坐直了身體,想要靠近。

姜青檀和鬱齊光在車上就被囑咐過,要表現得兇狠些。

所以,看到有人湊過來,他們立刻就齜牙咧嘴起來,做出一副“老子超兇”的表情。

高七:“……”

他無奈捂頭,朝著那些乞丐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乞丐們注意到當先的姑娘眼神冷冽,其他三人也不大好惹,再看到外面停著馬車,霎時也歇了心思。

他們是乞丐,又不是傻子!

於是又紛紛回了原位,眼神恢復了麻木。

他們轉到神像後面的位置,就見那處靠牆的乾草堆上躺著一個佝僂著身體的老人,小孩子激動地撲到老人跟前。

“爺爺,您醒醒。我遇到了好心的貴人,她願意給您請大夫,願意救您……您快醒醒啊,咱們去看大夫。”

老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覺得此刻眼前愈發黑沉了,“……旺財,你幹什麼去了?摸著怎麼這般冷……不是讓你別出去亂跑,仔細凍病了……”

“爺爺,我不怕冷。您把棉衣都給我了,我……”旺財說著抹了把臉,轉頭朝著姜映梨跪下磕頭,哽咽道:“求求您了,好心的小姐,救救我爺爺,我願意給你當牛做馬。”

姜映梨皺眉,把人拉起來:“我答應的事,自不會反悔。”

“我們這附近有個遊醫……”旺財忐忑地開口。

“不用。”姜映梨看了幾人一眼。

高七識趣地拉住鬱齊光站在外側。

鬱齊光:“……?”

拉他做什麼?

姜映梨蹲下了身,摁在老人的脈上,嘴裡輕輕問道,“老人家,您最近是感覺哪裡不舒服?”

老人家剛要說話,一口冷空氣竄進來,他忍不住咳嗽了起來,枯瘦的手捂著嘴,鮮血都被咳了出來。

但好在他意識還是清醒的,姜映梨問的問題,他都一一回答了。

旺財有些驚訝,他還以為這位好心的姐姐是願意給他爺爺請大夫,沒想到自己就是大夫。

很快他就鎮定了下來,幫著一起回答補充。

片刻後,姜映梨收回了手,對上旺財雪亮的眼睛,她默了下,“……是風寒。我給開些藥,最近多注意保暖,應該過幾天就會好。”

本來還想說更多,可看著這環境,她又靜默了。

只借著空間的遮掩,拿了治療風寒的藥。

原本還想著開藥,但想到旺財也沒條件去煎,只能以中成藥和西藥混和替代了。

高七還端來了水喂人吃藥,離開前,姜映梨回頭看了眼,對歡喜的旺財道:“要是有困難,也可來尋我。下次別再去偷東西了,偷竊可不是個好孩子該做的事。”

等到上了馬車,姜映梨頓了頓,拿出一塊碎銀子遞給了高七,鄭重道:“高大哥,這幾日勞煩你幫忙照顧下他們爺孫。”

剛才廟裡那麼多乞丐,他們老弱病小的,她自是不敢給銀子,不然就是催命符了。

高七有些驚訝,倒也沒拒絕,只是頗為感慨,“姜姑娘仁心高義,在下敬佩。”

其實他開始也有意引導姜映梨來此,他知道她這個人雖不是全然的好心人,卻也不是個獨善其身的冷漠人。

“高大哥認識他們?”

高七摸了摸鼻尖,“那位老爺子在我小時候曾幫過我,他是個善良的人,就是旺財也不是他的親孫子,都只是他在雪夜好心撿來的棄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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