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香緣聞到魚腥味,胃裡瞬間翻騰不已,她捂住嘴,別過臉去,半晌,才緩過來。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怕姜映梨誤會,忙扭過頭解釋:“對不住,我,我就是……”

“我明白。”姜映梨回道,“原先想著你流了許多血,這烏鱧能改善貧血,促進恢復,倒是疏忽你還在孕反期了。我給你換些白粥來。”

說著,她轉身要離開。

“不必這般麻煩。”羅香緣聽著魚湯對胎兒有益,又是她們一番心意,出聲喚住她,“我想喝魚湯的。”

姜映梨略略挑眉,見她臉上沒有為難之色,頓了頓,把碗遞了過去。

魚湯雖然剛出鍋時是滾燙的,冬日裡氣溫低,此時觸手溫熱,正正好能喝。

金嫂子的魚湯其實做得很好,提前用蔥薑蒜去過一遍腥味,熬湯時還添了些薑汁,故而常人只能聞到魚湯的鮮香,也就孕婦鼻子尖,能嗅出來。

羅香緣不想拒絕這番好意,望著奶白的魚湯,她勉強衝姜映梨笑了笑,硬著頭皮,準備一飲而盡。

結果,魚湯入口,鮮香嫩滑,倒是出乎她意料的好喝,甚至裡面都嘗不出任何土腥味。

她本就腹中空空,眨了眨眼,屏住呼吸,忍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

很快,小半碗魚湯就見了底。

等打了個飽隔,羅香緣才恍然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抬手掩住嘴角,“……我……”

她也不曾想有一日自己竟會因為一碗魚湯如此失態。

姜映梨勾唇淡笑,接過她手裡的碗,擱在一旁,“你餓了一夜,能進食是好事,說明身體在恢復。你現在感覺如何?”

羅香緣抬手摸了摸還略顯平坦的小腹,“沒那麼疼了。”

想起昨日看到的滿地鮮血,她忍不住微微蹙起眉頭,擔憂道:“請問,大夫如何說?我的孩兒他……他可安康?”

姜映梨昨夜在能力範圍內給她做了全面檢查,此時對她的情況也算了如指掌。

“你孕激素不大足,加上孕後思慮過重,胎兒已是不穩當。這次,算是勉強穩住了胎像,但是……”

“但是什麼?”羅香緣激動傾身追問。

姜映梨望著她蒼白憔悴的面容,饒是如此,她依舊柔弱美麗,就像是開在溫室裡的小白花,輕微的風吹雨打就叫人心疼不已。

“你自身的情況並不大好,”姜映梨斟酌著言辭,“你是否經常會心悸氣短,疲乏易倦,食慾不盛?”

羅香緣一怔,略略頷首:“從前是有些如此,但最近尤盛,想來是我舟車勞頓,不曾好生歇息吧!”

姜映梨:“不只是如此,你這應是貧血症。”

“貧血症?”

姜映梨想了想,用更淺顯易懂的詞回道:“就是血虛之症。”

“血虛初始便是面色蒼白,疲憊易倦,偶有活動後氣短心慌低熱之態。但若是嚴重,便是平靜狀態也容易出現耳鳴頭疼,失眠多夢,甚至神志模糊的痴呆之態。”

她打量著羅香緣不盈一握的腰肢,“姑娘你如今懷胎在身,正是需要營養之時,若是不調養後,待得到了孕晚期……不但對你不妥,對胎兒也有重大影響。”

頓了頓,她誠懇建議:“最好是養好身子後再懷胎為妥。”

羅香緣本身底子太差,按理說是不該懷孕的,便是懷了也會被建議終止妊娠,不然孕期變成重症貧血,那才是真正的糟糕。

聞言,羅香緣臉色一變,眼眶紅潤溼透,她緊張道:“不,我不能失去他。”

“姑娘,我,我只是看著身子單薄的,其實……”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眼淚滾滾而落,就像是一串串珍珠撲簌簌往下滾,甚至惹人憐愛。

“我,我家中長輩說是姑娘家家的身姿纖細才能尋到……尋到好人家。”

“但是,我會好好調養的,我什麼都能吃,什麼都願意吃的……”羅香緣握住姜映梨的手,“我真的不能失去他……我,我已經沒有親人了,我只有這個孩子了……”

她只是想留下個血脈至親而已。

姜映梨一怔,對上那雙茵茵含淚的翦水秋瞳,微微嘆息。

她無法殘忍地說出“孩子總是再有的”的話。

對於母親來說,每個孩子的存在都是獨一無二的。

哪怕還不曾出生。

“既然羅姑娘下了決心,那接下來就好生安胎調養吧!我這有些藥,你按時服用即可,有什麼問題,請記得及時就醫。若遇到什麼麻煩,也可儘管來此尋我們。”

雖然羅香緣身體素質差,但歸根究底,還是被大黑豚撞著了,驚擾了胎兒,才會有此一難。

姜映梨於情於理,也不能袖手旁觀。

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瓷瓶,裡面都是她裝好的安胎藥,葉酸和維生素片等,都是根據羅香緣的情況配置的。

她告知羅香緣服用的劑量。

羅香緣攥緊了幾個胖肚瓷瓶,認真地一一記住,旋即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輕聲問道,“那個,這些藥多少銀錢?晚些我回去給你們送來。”

姜映梨:“不必。這次本就是我們有錯在先,本就該我們承擔湯藥費的。這些日子姑娘最好也別多挪動,好生臥床靜養著,以後也莫要再雨雪天出去,仔細著跌跤。”

羅香緣聽著她的細心囑咐,心中觸動,微微垂下了眉眼,“我都記下了,謝謝。我喚羅香緣,住在隔壁曲水巷第二個院落,可能要勞煩姑娘家送我一程了。”

姜映梨從善如流:“我叫姜映梨,你直接叫我名字即可。你再住一日,明日我尋人送你回去。”

羅香緣還得再打兩天的保胎針才好挪動。

為了孩子,羅香緣也只能頷首應著。

只是住在旁人家中,到底是有些不自在。

特別是透過窗戶看到外面院子裡追追打打的大黑豚和金小光,望著金小光奶呼呼的模樣,她偶爾也會摸摸肚子,暢想著自己未來孩子。

若是有他一半的活潑健康也好。

可瞧見高大威猛的大黑豚,她就有些害怕,雖然對方不曾進屋裡,光在窗扉處經過丟個雪球,她也會一驚一乍。

姜映梨看出她的驚懼,便讓金小光帶著大黑豚在門口玩耍,不讓他們往屋旁湊。

姜映梨端著一碗肉粥進屋,房間裡燒著炭,窗戶便會開啟一些許透風,羅香緣的位置剛好能透過窗縫看到外面的稀薄風景。

她一眼看到羅香緣伸長脖子往窗外瞅,她走過去略微又開啟了些,“外面風大,你還是要蓋被褥,以免著了涼。”

羅香緣只聽到外間傳來的孩子銀鈴般的笑聲,不見人影,不免失落。

她坐直身體,依在靠背上,接過姜映梨手裡的碗。

“好,多謝阿梨姑娘。”

雖然相處時間短,但姜映梨對她的照料,她還是很感激的。

喝了半碗粥,她就有些飽了。

可想著孩子需要營養,她硬是吃完了一整碗,抬手以帕子輕輕擦拭著嘴角,她好奇地望了眼外面,“外間寒涼,金小公子怎生還在外間玩耍?”

姜映梨覷了她一眼,“小孩子體熱,就在門口,不妨事。”

羅香緣聞絃歌知雅意,瞬間反應過來,她尷尬垂頭,“對不起,我只是看到……”

“大黑豚魁梧健壯,便是男人見了他都會怵。”頓了頓,姜映梨解釋了一句,“不過他腦子受了傷,性情如孩童,做事有些隨心。”

羅香緣恍然,她抿了抿唇,“我明白的。我並非是責怪他……只是,我看他身姿挺拔,顯是非常人,就有些想起……從前。”

她勉強笑了笑,似是不想講起過往,只說道:“勞煩阿梨姑娘將他們叫進院子裡玩耍吧,門口是風口,便是孩子再抗凍,也是熬不住的。我沒事的!”

她只是透過俊挺的大黑豚,彷彿就看見了那個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罷了。

故而心生惶恐。

姜映梨對旁人的私事並不熱衷,見羅香緣不願提,她也不在意,更不追問,只頷首應好。

姜映梨在金嫂子這住了兩日,第三日給羅香緣打完保胎針,她便準備回村了。

不過,回去前,需得把羅香緣送回住所。

羅香緣住的曲水巷離金嫂子住所並不遠,也就隔著四個巷子。

院落很簡單,但打理得並不齊整,應該是新搬來之故。

羅香緣本就在一點點添購東西,當初也是因著連日奔波,好不容易落定,便想尋大夫好生看看脈象,不曾想遭遇了這樁禍事。

也幸虧是遇上姜映梨。

姜映梨出了些錢,讓高七幫著喊了熟悉的兄弟,用藤椅幫著把人抬回了院落,全程穩穩當當的。

至於照料的問題,羅香緣臥病期間,金嫂子主動請纓,給她洗衣做飯,左右她如今主要是照顧大黑豚,金小光也能自理。

再來,這次的禍是大黑豚闖的,姜映梨要善後,她自然是要幫襯的。

羅香緣不好意思,便提出給工錢。

她本身也做不來這些,當初就想請個婆子在家幫襯,只是初來乍到,不熟悉人事,這才耽擱至此。

此時看金嫂子靠譜,她自是不好佔便宜。

金嫂子是不肯收的,架不住羅香緣堅持,一來二去的推搡,最後是姜映梨拍案敲定的。

在沒找到值得信賴的人前,金嫂子暫時先搭把手,畢竟羅香緣現在的確需要幫手,在金嫂子照顧大黑豚之餘,有能力多照顧一下,她也沒道理阻攔人家收錢。

不過,她已經在託高七幫著尋摸人了。

高七跟她打過幾回交道,也清楚她的脾氣,拿了她給的豐厚酒錢,拍著胸脯應下了。

旋即,他頓了頓,低聲說起前陣子姜青榕借高利貸的事,他本來只是覺得對方有些眼熟,當時才會幫襯一把,現在聽說對方賣地還債,便好奇地主動問了嘴。

姜映梨:“……”

她是沒想到背後還有這一出。

想來當初要是沒高七跟她熟識,又看出他與姜青檀面熟,想來那筆錢姜青榕都帶不出來。

“……那是我堂兄。”她又補充了句,“他借錢應當是為了賠償沈……咳,我相公。”

聞言,高七瞬間明白。

“想來是我好心辦了個壞事。”他調侃。

姜映梨搖頭:“也不是。若非如此,我相公的傷勢哪裡有錢及時治療,還是得多謝高大哥。”

不然,姜青榕再拖拉一遭,鬧到姜家知曉,這錢的歸處就不好說了。

剛好趙山長送的院落破敗,想要住總得修繕一番的,姜映梨便想託付高七幫忙。

高七雖只是箇中人,但他不僅僅只是租售房屋,其他的業務他也是做的,更認識不少三教九流之人。

這時,讀書人的名頭還是很好用的,特別是個聰明有前途的讀書人。

沈雋意課業優秀,如今不但入了雲麓書院,更是拜入大儒名下,前景可算是如日中天。

高七本就對金嫂子的救命之恩銘記於心,姜映梨又僱傭了金嫂子,故而對姜映梨的事情也頗為上心。

姜映梨把院落的鑰匙給了他,先給了他五兩銀子,讓他把院落翻新一二,不夠再添補。

高七摩挲著厚重的銀子,忍不住挑眉覷她,調侃道:“姜姑娘這般信任我,也不怕我攜銀潛逃?”

“不過是五兩銀子,高大哥是做大事的人,萬不會這般眼淺。便是真如此,”姜映梨微微一笑,“合該也是我眼瘸。”

高七一怔,不禁笑出聲,朝她拱手道,“好好好,姜姑娘大氣。放心,我定然給你把事情辦得妥妥帖帖的!”

這是姜映梨當下最要緊的事,安排好後,她也沒多留,直接去了車馬行。

天擦黑時,終於是回了村。

沈家燈火通明,見到馬車響聲,李玉珠第一個出來檢視,見到姜映梨回來,她臉上都是喜色,急忙迎上去,順便追問情況。

當日沈雋意獨自回來,李玉珠是提心吊膽,生怕姜映梨攤上大事。

若非雪路不好走,她不認路,加上年頭事情又多,寧老太太又攔著,她都想進城去看看情況。

如今見人安全歸來,她心裡的大石頭才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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