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如何開得了口。

凌崖遲無奈。

謝知彰何嘗不知道,他垂眸飲茶,淡淡道:“這是無可避免的問題。錯位的人,總是該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我們與阿曜為親眷多年,自是疼他愛他。”

“可阿雋呢?他身為侯府血脈,流落在外你不曾瞭解他,定是不知曉他這些年吃過的苦頭,更不曾見過他的住所”

謝家人護短是京都裡出了名的,若是從前,與沈雋意毫無相處情誼,謝知彰這心也定是偏袒凌降曜的。

可見著沈雋意後,謝知彰是將他當成自家親堂弟看待的,雖情誼還比不得凌降曜,但血緣總是更親近些的。

故而,對比凌崖遲的猶豫不決,謝知彰更偏向沈雋意一些。

凌崖遲摁了摁隱隱作疼的額角,“我明白。你特地尋我,而不是直接往京都送信,想來是有事讓我出面。”

“我已經給我娘送了信,闡述詳情。但姑姑素來將阿曜當成眼珠子看待,屆時我娘若是與姑姑提及此事,恐需得三叔你來證明一二。”

聞言,凌崖遲笑了聲:“你是怕你姑姑受不住打擊吧?”

謝知彰不置可否。

凌崖遲斂了笑容,摩挲著指尖的紙張,上面清晰記載著當年沈母出行前後的事蹟。

那時剛好趙姝妍的祖母去世,平陽公夫人雖有孕在身,但已是五月,胎像穩固,又因著饞幽州特產,兩家相交甚深,她便陪同一道,替平陽公府回幽州奔喪。

曾想,事情辦妥後,路上卻得知謝危岑的噩耗,受驚臨時發作,生生早產了月餘。

也是因著七活八不活的說話,凌降曜身體羸弱,個頭瘦小,大家都不曾覺得出奇。

平陽公夫人更覺得是自己連累孩子,這些年對凌降曜疼入骨髓,無有不應。

至於沈母當年是臨產前些日子,前往寺廟祭拜,不曾想回村遇上大雨,結果就在下山摔了跤,動了胎氣。

剛巧山腳的村落就是平陽公府女眷暫時落腳點,沈母發作時,胎位不正,沈父臨時在村裡尋的穩婆兜不住,最後還是平陽公夫人心善,允許她挪到隔壁,給她撥了自己的穩婆。

卻不曾想,平陽公夫人最後竟是養虎為患。

凌崖遲斂了神色,呼了口氣:“我會給大哥大嫂寫信的。”

“只是,這件事牽涉甚廣,恐怕”

謝知彰明白他未盡之言,“這是你們平陽公府的家事。我的確不好參和,我暫時會守口如瓶。”

凌崖遲無力地頷首,這回他沒了喝茶的心思,起身離開。

他回到府邸時,凌昭昭正纏著趙姝妍鬧著要出去,“嬸子,我哥哥不許我出去,都怪上回大表哥告狀。我就知道,他們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嬸子,你就幫幫我,帶我出去走走嘛!我都快悶死了。”

“你到底是想情郎了?還是說真的悶?”趙姝妍笑眯眯地逗趣道。

凌昭昭臉頰微紅,“您怎麼總是打趣我?好嬸子,我知

道你最疼我了。而且,這不是馬上快要院試了嘛,我想去給阿雋哥哥鼓鼓勁兒。”

“前頭還沈雋意沈雋意的叫,現在就開始叫上阿雋哥哥了?”趙姝妍笑道,“人家可沒這心思的,你啊,仔細吃苦頭。”

“哼,我跟阿雋哥哥那是親表兄妹,姜映梨如何能與我比?”凌昭昭不以為然,“如今阿雋表哥還不瞭解情況,待得他以後真的高中,就該曉得,官場之上就合該娶我這樣的女子才能有助益。”

“一個農家女,便是懂幾分醫術又如何?終究是下九流。”

說著,她又說回原題,“嬸子,府中就你最自由了,你就帶我出去嘛!”

“外頭有什麼好的,竟引得你流連忘返?你想玩什麼,看戲?我叫人請了最好的戲班子過來給你排演。”凌崖遲慢悠悠走來,語重心長道,“昭昭,你是大姑娘了。”

“成天往外面竄,像什麼樣兒?”

凌昭昭被呵斥得臉掛不住,“三叔,怎麼連你都這麼說?我是個人,又不是個瓷娃娃,憑什麼就不能出門,成日裡就合該被你們這些男人拘在府中。”

“你們能出去騎馬喝酒應酬,為何我就不行?難道就因為我是女人,就活該當一輩子沒有感情的木樁子嗎?”

凌崖遲被她懟得一噎,上下打量著她,憋出一句:“你充其量就是個小姑娘,哪門子的女人。”

“還有,你少惦記著那沈雋意。這世上你與任何人

都有可能,唯獨他,是萬萬不可能的。”

明明先前凌崖遲都不曾這般反對,如今卻連他都倒戈,凌昭昭霎時氣得臉色大變。

“你不讓,我還偏要了!”

當即,她就起了反骨,憤憤反駁完,翻了個白眼,就氣呼呼的摔袖離去。

“三叔,你真是討厭!不知道三嬸看上你哪兒了!哼!”

“你,你這丫頭”凌崖遲被踩著痛腳,神色也不大好看,他示意下屬去盯著凌昭昭。

趙姝妍不動聲色看著叔侄兩人爭吵,見告一段了,才微微揚眉,就聽凌崖遲囑咐道。

“最近莫要讓這丫頭出門,千萬別讓她接觸沈雋意。”

趙姝妍眯了眯眼,柔聲道,“怎麼了?表哥表妹親近,本就是常事。謝大不是去調查了嗎?是哪裡出了變故嗎?”

凌崖遲想起就頭疼,“問題大著”

他驀地想起什麼,扭頭看向趙姝妍。

趙姝妍溫婉動人,容顏嬌媚,神色不解:“怎生這般看著我?”

凌崖遲問道:“當年大嫂與你同歸,產子的地點就是柳城外不遠的鳴山寺下的村莊吧?當時可有什麼不對的情況?”

趙姝妍聽他問起,心中大駭,面上卻依舊平靜,她攥緊手帕,歪著頭慢慢道:“是的。沒什麼不對,就是那夜下的瓢潑大雨,雷聲陣陣,實是嚇人得很。”

“我聽大嫂在裡面一直哭喊,血水一盆盆端出來我當時就想,大嫂是陪我回幽州奔喪,疼我憐我如親妹

,若是她有個萬一,我”

她低垂眉眼,眼睫微顫,仿似還能憶起那日的驚心動魄。

凌崖遲心中大慟,抬手握住她的手,“是我的錯。原是該我陪你前往的”

當時江陵水災,凌崖遲那時剛任命上崗,公務在身,前往江陵治理水患,故而無法請假告辭前往陪趙姝妍奔喪。

平陽公夫人就是這樣的情況下,主動請纓的。

趙姝妍搖了搖頭,“你一心為民,本就不該為這些瑣事煩憂。我就是愧疚大嫂受盡折磨一夜,方才生下阿曜”

“我那時其實有些不好的想法,都不敢跟大嫂講。”她輕輕道,“我看阿曜這般折騰嫂子,就想著不管如何,只要嫂子活著就行,孩子孩子沒那麼重要。”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聽到我的禱告,阿曜安然出生後,就一直體弱多病是我對不住嫂子。”

她幽幽然嘆氣,眼眶微紅。

凌崖遲心口一軟,抬手攬住她,“大嫂若知你尊她愛她,定能理解。何況,阿曜體弱多病,本就是”

親母體弱,胎中就養得不妥當。

這話他不能說出口,生生扭轉道:“受驚早產之故。”

趙姝妍垂著眼眸,適時的開口問道:“你剛才為何突然限制昭昭外出?沈雋意不是謝家子嗎?昭昭是小孩心性,並非真的就對沈雋意情根深種,興許就是想與新表兄親近親近。”

“退一萬步說,就是昭昭真有這心思,就

如先前所言,謝嫂子喜愛昭昭,謝知彰她是配不上,但沈雋意這種身份回京認親後,難道謝家就真讓他只娶那麼個村婦?”

“那村婦我先前也見過,與沈雋意確不大般配。”

她說得委婉。

但心中卻不以為然。

她初初見著身為侯府嫡出的沈雋意娶了姜映梨時,是倍覺好笑和暢快的。

畢竟平陽公夫人謝氏驕傲了一世,恐怕都不曾料到,她半輩子如珠如寶捧著的兒子是假的,而真兒子娶了個連侯府燒火丫鬟都不如村婦。

凌崖遲:“”

他視線遊移:“這不好說。我看那姜映梨,豐腴嬌媚,雖不是時下風流婉約之美,卻也是個難得的美人。”

他習慣性一說,霎時就覺得自己說岔了,扭頭對上趙姝妍似笑非笑的目光,剛要大呼,就聽趙姝妍冷笑:“這世上哪個姑娘在你眼裡不是美人?”

“凌崖遲你當真是死性不改。”

說完,她推開人,拂袖欲走。

“等等,夫人”凌崖遲知道要是叫她一走,兩人好不容易修復的感情又該有裂痕了。

“你聽我解釋,我與那姜映梨真沒什麼我,我就是動盡世上的女子,又如何能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

聞言,趙姝妍腳步一頓,目光犀利望來,“你何意?”

兩人一直感情不睦,凌崖遲雖花心,但他有個特點,府中除了他院內的丫鬟,其他院內親眷的他是半個不動,就是真送上門都是如此。

她眯著眼,訛他:“我今日就覺得你很奇怪。你的問題也很是奇怪,你從前從不關心府中女眷的情況,畢竟要避嫌。今日你卻主動問起大嫂產子時的細節”

“所以是那沈雋意的身份有問題,更或者說阿曜?”

“我沒有。”凌崖遲抬手蓋住臉,喃喃道,“我知道你一向聰明的”

他以為是趙姝妍冰雪聰慧,卻不知她是主導,只要根據最近的情況倒推,立刻就能得出結論。

他呼了口氣道,“沒錯。那沈雋意不是謝家子,乃是我們沈家人。”

聞言,趙姝妍的心微微一沉,旋即而來的,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

這樁掩藏了快二十年的秘密,終於以這樣的方式要揭露了嗎?

那麼,他們調查到哪種地步了呢?

她想起當年埋的後手,問道:“有什麼能證明?當年我們回京遇到劫匪,隨行不少丫鬟婆子都受難,就是兩個穩婆都不知所蹤了。”

“你們可尋到接生之人?亦或者是僅憑一張臉?”

“我當時雖住在隔壁,但的確不曾見到有何人敢大膽配合個農婦偷換孩子。這事到底牽扯甚廣,可別輕易下定論。”

凌崖遲:“我知道所以我想的是,讓大哥或者大嫂偷偷來一趟,滴血驗親。”

“另外,謝家已經在去搜集更多的證據。這件事,你別管。”

“而且,光是那一張臉,謝家也無法置之不理的。”

“你盯著點昭昭就行。我先去寫

信!”

他摸了摸趙姝妍的臉,滿腹心事地離開。

趙姝妍微微揚眉,待得看不見他的身影,才轉身往回走,嘴角翹起。

事情真的是越來越有趣了。

蒐集證據?

呵,當年她早就做得徹底,唯一的破綻他們是決計找不到的。

“曦光霽曙物,景曜鑠宵祲”,可見平陽公夫婦對長子凌降曜投入的期望。

她想看看,親子無法證明身份,養子多年養育,情深意重,平陽公夫人又該如何取捨吶?

屆時,是母子反目,還是三人母慈子孝呢?

趙姝妍想到此,忍不住哼起了幽州小調。

周羨的傷有些感染,好得格外緩慢,姜映梨就先前幾日給他用過西藥,後面就轉而改成中藥固本。

但是傷口還是得每日消毒,她剛將碘酒擦到患處,就被周羨握住手。

她挑眉,“疼?”

周羨:“我就是好奇這烏漆嘛黑的是什麼藥汁所制?我願意出錢買方子,或者說,我那地方缺個大夫,不知姜大夫可否願意前往?”

他粗糙的手指略略拂過姜映梨細嫩的手背肌膚。

姜映梨面無表情地用力一摁傷口,周羨疼得臉色漲紅:“”

這個女人怎麼不講武德!

姜映梨拍開他的手,皮笑肉不笑道:“不願意。”

小白臉病患,學人撩哪門子妹!

她簡單地消毒傷藥,扭頭對胡菘藍道:“給他的飲食裡油鹽都省了。”

順便去去油!

胡菘藍面色嚴肅,邊收拾殘局邊頷首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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