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偏要護著的男人。為了他連自己親哥哥都不顧,你就等著落個跟姜映梨的一樣的下場吧!”
姜青柚蹙眉:“哥,阿舟不是這樣的人”
姜青榕早已口不擇言,冷笑道:“哼,他都能拋棄一回姜映梨,怎麼就不能拋棄你?你難道還能比姜映梨漂亮?等你沒了利用價值,你看他還會不會對你這般溫柔小意。”
這樣貶低的言論令姜青柚臉色大變,“哥哥!”
她何嘗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但被一語道破心中隱藏的擔憂,還是叫人惱怒的!
莫斂舟顯然也忍耐許久,他放下書冊,走到姜青柚身側,將她拉在身後護著,抬眸看向姜青榕。
“姜青榕,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如早些去尋互結的學子同窗。”
姜青榕咬牙,見他絲毫沒有退縮,忍不住摔袖道:“莫斂舟,你真是狡猾!”
莫斂舟並不受影響,他冷淡提點道:“我還是那句話,與人作對,好歹得有能力保全自己。莫要被仇恨嫉妒矇蔽了雙眼!”
“你說我嫉妒沈雋意?”姜青榕愣住,幾乎是咬住了後槽牙,“你哪隻眼睛瞧見的?莫斂舟你是瞎了嗎?”
他平生最恨的莫過於是被拿去跟沈雋意對比。
不只是他,應該說當初同窗,除卻鬱齊光那個傻子,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對沈雋意是抱有敵意的。
畢竟他就仿似一座山壓在學堂裡每個人頭頂,他聰穎過人,一目十行,哪怕
運氣差到極致,卻是連夫子都惋惜嘆息的人。
可少年時誰不曾心高氣傲。
特別是跟沈雋意同村的姜青榕和莫斂舟就曾是最大的對比項。
“或者說,莫斂舟,你難道就沒嫉妒過沈雋意?不然,你不會暗示阿柚去唆使阿檀打斷沈雋意的腿吧?”
莫斂舟面容微微變色。
姜青柚急忙打斷姜青榕的話,“哥,住口!這些跟斂舟沒有任何關係,是我,是我指使的,我當時就是隨口提了兩句,沒想到阿檀那小子腦子這般不靈光,非要拿沈雋意出氣。”
姜青榕嗤笑:“好好好,你就護著他吧!我就看著你們能有什麼好結局!”
說完,他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就摔袖離開。
姜青柚心中惴惴不安,扭頭望去,就見莫斂舟已經面無表情地回房,她連忙跟了上去,手足無措道:“阿舟,我哥,我哥興許受了什麼刺激,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裡。”
“我那些都是心甘情願為你做的。”
莫斂舟煩悶,脫口而出道:“心甘情願?我又讓你去做什麼壞事嗎?”
姜青柚一怔,愕然地抬頭看向莫斂舟。
他側身站在書桌前,身形頎長削瘦,側臉輪廓俊俏而冷漠,這一瞬間,就仿似有一道看不見的牆壁隔在兩人之間,讓人倍感陌生疏離。
姜青榕方才的詛咒還在耳邊環繞,姜青柚心底又涼又慌。
“斂舟”她訥訥開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眼淚蓄滿眼眶。
莫斂
舟顯然也察覺到,他閉了閉眼,走到姜青柚身側,抬手摁住她的肩膀,聲音溫柔下來。
“對不起,阿柚,是我語氣太差。我並非是此意,你對我的好,我一直謹記於心,一日都不曾忘。”
“我也想早些出人頭地,才能對得你一片赤誠付出。剛才是被你哥哥影響了”
他輕柔地撫摸過姜青柚的眼眸。
姜青柚的眼淚剎那間就滾滾而落,她一頭扎進莫斂舟懷中,緊緊地抱住他的細腰,哽咽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哥哥太過分了”
“斂舟,我只有你了。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到你身上了你肯定不會負我的,對不對?”
姜青榕的話終歸不是風過無痕,還是在她心間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莫斂舟垂著眼眸,抬手摸了摸她柔順的頭髮,漫不經心地低低應聲。
“嗯。”
姜青柚這才安心,她驀地提議道:“等你這次中了秀才功名,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莫斂舟手一頓,微訝:“不是說好等我及第後才成親嗎?屆時,也能鳳冠霞帔,八抬大轎,迎你入門。”
姜青柚從前的確是這樣想的,但重生後變數實在是太多,她心中很是不安。
她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莫斂舟身上,現在就不希望還有變化,故而想早日嫁人,這樣才能徹底安定。
她尋摸著藉口道,“你也知道我家中情況,我不想讓他們影響你。若是我與你成親,今後
就能名正言順,一心一意地幫扶你,再無人能置喙了。”
她抬頭看向莫斂舟,眼眶溼潤,“阿舟,可好?還是說,你不願意?”
莫斂舟面上毫無變化,語氣沉穩,“沒有。好,都聽你的。我得溫書了,你先回去洗把臉,晚些我們一道吃晚飯。”
“好。”
姜青柚眉開眼笑。
院試算是童生試最後一場,也是最難的一場,兼之沈雋意前頭中了兩回案首,輪到這最後一場,就有不少人去賭他可能中第三輪,一舉中個小三元。
外間的賭局如火如荼,姜映梨已經很駕輕就熟地去下了沈雋意的注。
沈雋意倒是沒受影響,他覷著姜映梨,“你也不怕我考不過,虧了。”
姜映梨不以為然,“我投得又不多,就是玩玩。再說了,你中不中小三元,都沒關係,只要你盡力而為,對得起自己就成。”
聞言,沈雋意揚眉望來。
姜映梨疑惑:“幹嘛這樣看我?”
沈雋意搖了搖頭,清澈的陽光下,他的眉眼籠著層薄薄的光暈,他輕輕勾唇,單手託著腮,一手翻著書頁。
“就是覺得我命真好。”
他朝著姜映梨彎了彎眉眼,笑容如三月的暖陽,燙得人眼眶都發熱,“找了個這般好的娘子。”
姜映梨被他打了記直球,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邊,挑眉道:“知道就好。好好複習吧你!我去趟醫館。”
沈雋意頷首,嗅著芬芳的茶香,眉眼溫潤。
經過痢疾一事後
,盈泰堂在柳城的地位急速攀升,一躍成為了柳城數一數二的醫館,本來在百姓中就頗有美名,而今更是刷爆了印象分,得滿城百姓交口稱讚。
姜映梨到時,剛好碰見盈泰堂門前圍滿一圈人,覷見她來,紛紛讓開位置。
“東家來了。”
姜映梨擠進去:“怎麼了?”
孟橋還沒來得及說話,立刻就有一名穿著紅底暗色官服的衙役上前拱手,“姜東家,我家大人讓我們送了牌匾來。還請您過目!”
姜映梨注意到地上一塊碩大的紅木牌匾,以大紅綢布遮擋,還掛著一捧紅花,甚是喜慶。
朱縣令很守信用嘛!
事情結束後,立刻就命人送來了牌匾。
“大人費心了,多謝。”
見姜映梨歡喜,衙役也鬆了口氣,“大人說這都是應該的,姜東家幫柳城眾多,非是一塊牌匾能道盡謝意的。待得事了,大人慾要請姜東家前往家中洗三宴,屆時也好慶賀以洗汙穢。”
“應當的。”
衙役又道:“這牌匾是以上好紅木所制,是大人好不容易蒐羅來的好木,頗為沉重。姜東家可想好掛在何處、我們兄弟們恰好沒事,也可搭把手。”
姜映梨藥堂的人手還真的極少,她想了想,上前扯落紅花,牌匾上赫然是“妙手回春”四個字,紅底金字,很是惹眼。
她指了指頭頂:“大人的墨寶,自是該掛在最醒目之處,就掛在大堂藥櫃之上,進出人繁多,也好叫大家瞻
仰瞻仰大人的仁心。”
“是。”
盈泰堂是裝修時是以藥櫃來隔出內外兩室的,頭頂剛好有突出的頂梁橫木,往日都是空空蕩蕩的,現在掛上紅底金字的牌匾,頓時就增添出了些許厚重感。
紅木牌匾沉重,是這些衙役廢了好些力氣才掛上去的。
孟橋很是上道,早早準備了茶水點心,最後待得結束,就奉上了豐厚紅封。
“幾位官大哥辛苦了。”
衙役本是不想要的,奈何孟橋實是熱情。
正在拉扯之際,就聽到門口驟然傳來吵鬧聲。
“讓開,讓開,別擋路!”
“哎呦喂,你想撞死我啊!你們這些人是作甚子,沒看到”
“住口,耽擱了我大哥的性命,別怪我不客氣。”
攔路的人瞧見對方手裡持著的雪亮兵器,嚇得尖叫:“殺人了殺人了,這裡面可是有官差的!”
“什麼?”
一群人往門口望去,就見圍門口看熱鬧的街坊鄰居正跟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發生爭執。
那幾個漢子身材魁梧,手裡握著出鞘的長刀,刀鋒上還依稀可見乾涸的鮮血。
他們看起來實在是很像亡命之徒,幾個衙役都是緩了緩神,才遲疑地上前,高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竟在此喧譁鬧事。信不信我抓了你們進牢裡!”
當先那人滿臉絡腮鬍子,眼露疲色,掃了眼衙役,忍了忍,上前拱手道:“我們乃是威震鏢局的鏢師,前頭押鏢路經黑河山遇上匪徒打劫,我們幾
個兄弟都受了傷。”
“特別是我們老大,受了重傷。我們進了柳城打聽,得知這盈泰堂的大夫最是擅長治外傷,就前來求援。”
頓了頓,他儘量放緩語氣,“我們只是救人心切,並非誠信鬧事,還請官大哥行個方便!再不濟,先救了我大哥,一切都好說。”
“劫鏢?”衙役愣了愣,看他們幾人身上的確有傷,身後擔架還抬著個人,頓時不由皺了皺眉。
他看向姜映梨:“姜大夫?你看?”
開門做生意,自沒有推人出去的。
姜映梨頷首道:“將人抬進來吧!”
幾人頓時鬆了口氣,“好嘞好嘞。”
等到他們將人抬進內室,姜映梨才低頭打量擔架上的人,是個瞧著二十四五歲的青年,臉側有個淺淡的交叉十字印記,五官周正,模樣英挺。
他身上胸口處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從前胸劃到腰腹,只以簡單的繃帶纏繞,鮮血洶湧幾乎僵他一身的衣服都染成了血色。
衙役被濃郁的血腥味衝得想吐,“怎麼那麼嚴重?人還活著嗎?”
“大哥都是為了保護我才會”魁梧大漢虎目含淚,“我們一路找了好幾個大夫,他們都沒用得很最後聽說柳城最近出了個名醫,我們就不敢耽擱,緊趕慢趕來了。”
“大哥這傷都足有兩日了,初初時肚子上那洞都能看到內臟,腸子都露出半截了而且這血死活都止不住”他抬頭看向孟橋,狐疑
地打量了兩眼,“大夫,你真的能行嗎?”
畢竟孟橋看著太年輕了。
孟橋尷尬地指了指姜映梨,“這個得看我們東家了。”
姜映梨已經解開繃帶在檢視感染的傷口,神色嚴肅,“孟橋,去準備乾淨的熱水,讓溫袖過來,必須儘快進行手術縫合才可。”
“好。”
大漢被這情況驚得怔愣,“你個小娘們到底能不能治好我大哥?我大哥的命可金貴得很,我們”
姜映梨懶得聽他扯這些有的沒的,指了指門口,“你要是想救人,就先出去。不然就把人抬走!”
大漢猶如被掐住脖子的鵪鶉,“你”
衙役早已待不下去,適時道:“聽姜東家的!你且與我說說,那劫鏢案的詳情,我好彙報給大人。”
大漢又是一噎,磨磨蹭蹭地跟出去,目光卻依舊落在門上,心不在焉地應著衙役的問話,回得顛三倒四。
孟藻指揮著兩個藥童燒水,自己則是去準備乾淨的手術用品,溫袖則是忙前忙後準備消毒。
他們以姜映梨為主,儼然已經形成了很熟悉的流程。
姜映梨換上乾淨的衣服,將頭髮以布包好,再一一取出工具,然後就進入緊急的手術狀態。
從再到清理縫合,全程都是一氣呵成。
唯獨有些麻煩的是,傷口的感染。
溫袖哪怕已經見過開腸破肚,依舊有些難以承受這種血腥場面,但她比胡掌櫃適應得更快,治癒病人的想法佔了上風后,很快
就陷入全神貫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