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跨年
下午5點，江源的賓士拐了個彎，從國道開進了江家屯。
“怎麼樣，到魔都上了兩個月的大學，回到村裡有發現什麼變化嗎？”江源降低車速然後對妹妹問道。
“哪有什麼變化，才兩個月誒。”
“鄉下就是這樣子嘛，不管多久沒回來，外表看上去變化就那麼一點點，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慢慢模糊消失的時候，才會讓人發覺世事變遷。”
江源感嘆。
雖然新曆跨年的熱鬧程度無法跟農曆新年相比，但因為3天的休假，作為勞務輸出大省的桂省，公路沿途的鄉鎮多了不少歸家的遊子。
到了家門口，讓妹妹下車跑去開啟了庭院的鐵門，然後把車停好。
“爸媽——我回來了”
看到老媽正坐在院子一角，用臨時鐵灶燒水準備殺雞，老爹正在廚房炒菜，江漓止不住開心地打招呼，宣告自己的歸來。
“小漓回來啦，媽媽殺只雞，你先上樓把行李放好來，你房間的床媽媽已經鋪好了，東西太多就讓你哥幫你拿上去。”
“安啦安啦，謝謝老媽~我沒帶多少行李回來的，我自己能收拾。”江漓答道。
“這隻雞你們倆打算怎麼吃呀，白切還是爆炒？”
老媽看著江漓，又看向剛從後備箱提了一堆袋子的江源問道。
“媽媽我想吃白切雞，像昨晚你們吃的一樣，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家裡的白切雞，在魔都就沒有這道菜。”
不等江源反應，妹妹就已經完成搶答了。
“聽她的吧媽，我又不挑食，不像某人噢。”來自裝卸工江源的陰陽怪氣。
“哼哼，你這隻胖豬，你是不挑食了，那麼愛吃敢不敢上稱比一比。我才不像某人，胖了幾十斤只能拿以前的照片當頭像，可憐我的室友小萌萌還覺得你是個大帥哥呢，如果她要是知道你現在的體格，一定會驚掉下巴的。”
江漓軟刀子殺人不動聲色，笑眯眯地對著自己老哥說道，一雙眼睛狡黠地眨一眨，好像真的為江源感到惋惜一樣，不過江源哪裡能看不穿妹妹的演技。
“你懂個屁，我只是暫時性的胖，不過是為了學習廢寢忘食罷了，讀書人的事能叫胖嗎？只要我願意，幾個月就能瘦下來，到時候又是迷倒一片的帥哥了。”
江源不甘示弱。
“好啦你們兩個小屁孩，打電話要吵，見面也要吵，真是從小鬥到大，快點走開不要影響老孃殺雞，要不然明天開始一人做一頓飯，我才不管你們。”
隨著老媽孟玲花發出警告，倆人咧著嘴離開了。
江源把護膚品和魚竿等禮物放在了一樓客廳，把在超市買回來的酒水搬進廚房，然後就開始幫爸媽準備跨年的晚餐，哦不，現在的豐盛程度已經可以稱為跨年晚宴了。
江源和江漓回來的比較晚，餐桌上的大菜基本上也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只剩些快炒的熱菜還沒上桌。
斑節蝦已經開背挑除蝦線，在盤子上擺好了，江源把調配好的蒜蓉料汁填入開背處，水開後大火蒸5分鐘直接搞定，然後是冬天節日裡常有的荷蘭豆炒臘腸和銀魚煎蛋，還有南方餐桌上不可少的蒜蓉時蔬。
在江源的加入之下，跨年大餐也很快準備好了。
“源哥給姑姑打個電話吧，已經說好了今晚來家裡吃飯。”
老媽邊翻動著鍋裡的蒜香排骨邊說道。
“嗯。”
江源拿紙巾擦了擦手，接著撥通電話告訴姑媽一家早點來入桌吃飯。
傍晚6點，因為冬天太陽落山比較早，此時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江源一家還有姑姑一家圍坐在餐桌前準備開始跨年晚宴。
晚餐之前照例是應該放鞭炮的，由於江源幾年前韌帶撕裂做過手術，江爸江媽也沒再讓他去放過了，因為放鞭炮這件事要求跑得快，所以這“重擔”也就落到了江漓的肩上。
“小漓，拿著這卷鞭炮到門口放了去，然後就可以開飯了，注意看看兩邊有沒有人，別炸著老人孩子。”
在老媽的支配下，老妹江漓也只能撅著嘴去把鞭炮給點了。
江源拿出手機拍了張滿桌美食的照片，發到了朋友圈。
“跨年夜，閤家美。”
沒有扭捏的自拍合美顏，只有一張桌上菜品的照片，配文就像江源本人一樣冷淡平靜。
他曾經也是個愛出風頭的小男孩，因為打球加了很多學姐學妹的企鵝號，平時偶爾發點動態配上帥照，就有很多小女生點贊評論，這對當時家庭普通的江源來說是一個獲得虛榮和自信最簡單的方式。
但因為傷病的打擊而心情低落，幾年下來，江源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性格跟情緒都成熟了許多。
就連江源自己也記不清有多少年沒在社交軟體上發過自己的動態了，這應該是自己兩年來第一次發朋友圈吧。上一次在網路上分享自己的動態時，還是在企鵝空間，而那個藍色聊天框的軟體，自從上大學後已經很少再開啟了。
不過，江源反而更喜歡現在的自己，少了很多浮躁，很多事情也看得更清楚了。
微信上沒有亂七八糟的好友，都是江源的高中同班同學，以及大學的同學好友和老師等等。
沒有沉浸在手機裡太久，照片發出去後江源便放下手機跟家人們一起吃飯了。
跨年晚宴自然少不了酒，而舉杯相碰的理由也有很多。
一是祝江源經過幾個月的努力結束了考研之旅，並且發揮出色估分理想，二就是慶祝江源中了獎發了財，三就是慶祝江漓在大學裡學習順利。
“爸媽，姑姑、姑父，我打算這兩天趁著元旦假期去趟滇省的玉龍雪山玩玩，你們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耍下。”江源問道。
“姑姑姑父就不去了，你姑父劉老師身體不好爬不了山，姑姑以前當清潔工掃大街掃多了，腰肌勞損留了舊疾，也不適合爬山。還有你哥也不準去，正是果廠動工建設的時候，他怎麼能亂跑呢。”姑姑江萍可是個倔人，說不去就不去。
“是啊阿源，這兩天準備平整硬化廠房地基，施工隊我都談好了，還要去看看鋼筋，攪拌站的也要聊一下，真是脫不開身呀，你跟小漓還有舅舅、舅媽去就好了。”
表哥大師也說道，對他來說水果加工廠的創業，可比旅遊重要多了，這次是真的要認認真真大幹一場。
“好吧，那這樣，我那輛賓士車先留給你開著，你開著你那輛奇瑞去談事也不太好，反正這兩天你也不需要進山裡看果園，我們開另一輛車去機場好了。”
留車給大師不成問題，江源一家四口去玩個三天帶不了太多行李，他們又不是自駕遊。
雖然是滇省跟桂省是鄰居，平常去玩選擇自駕更自在，但是假日的高速路堵車也會浪費很多時間，南江市到麗江沒有直達的飛機航班，所以在不考慮錢的情況下，坐動車直達玉龍雪山所在的麗江市更快捷。
確定了同遊人員，江源就在手機上訂好了第二天上午的車票以及酒店。
酒足飯飽，江源拿出了送給大家的新年禮物，給江媽和姑姑的保養化妝品，給江爸的魚竿，給姑父的按摩枕，還有給大師的新手機。
至於江漓，早就抱著大包小包回房間裡獨自欣賞去了。
看了一眼手機，微信朋友圈居然冒出了二十多個評論。
石誠：“老江，苟富貴～”
高中班花美欣：“失蹤人口迴歸！好久沒看到你發訊息了呢～”
金融學院靖學妹：“好久沒見了呀學長，廚藝很不錯噢。”
大學舍友田樹：“源子混得不錯嘛，什麼時候來魔都聚聚，哥幾個想你了。”
...
江源靜靜瀏覽著每條評論，回憶起相關的人和事，然後一一回復。
馬哲說“人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這個概括簡直不能再獨到。人總是處在各種社會關係之中，雖然我們只是他人生命裡階段性的過客，但正是這種錯綜複雜的關係，最終構成了我們的身份。
曾經江源想要逃離，和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斷了關係，因為受了傷的自己沒辦法繼續那樣的人生。
但是幾年的沉寂讓他明白了無法逃避，不管是多大的落差或者失敗，他都沒辦法把自己的人生切成兩部分，過去的少年是他，現在的青年也是他，沒有所謂完美無缺的一生，坦然接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