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們都不是誰的影子
這一拳，穿過愚人金的身體，柔軟的肌膚砸入穿透灰黑的石塊，鮮明的對比。
手臂僵直的勘探員愣住。
——壞了，忘了他這兒有個洞，該打臉的！
被穿透腰間洞口的愚人金也愣，目光向下，卻繞過勘探員的拳頭，盯著地面金黃。
——真的全吐出來了？不要金子了？
只短暫的平靜一秒，勘探員迅速抽回手，打都打了，趁愚人金髮火前，必須打中。
他抓起地上金塊，最大的一塊。
砸向愚人金的臉。
愚人金大半個身子都由冰涼堅硬的石塊構成，也就只有那張和他一樣的臉，還屬於人的範疇，會受傷，會痛。
一抹金黃擦過愚人金的眼下，劃過耳側，留下一道紅痕。
居然真打中了。
勘探員激動，心底掠過一絲快感，直直盯著愚人金的眼。
千萬火花閃爍的雙眼，對上蒼白空洞的眼眸。
“諾頓·坎貝爾，從來就不是廢物！”
“愚人金，你所痛恨的一切，我們都曾共同經歷了一次，我也不願回憶那段過去，害怕一輩子都在深不見底的礦底度過”
“但一切都過去了，無能者才總怨過往，而我，只會看向未來”
“僅是沉淪在痛苦過往中，將怨氣發洩給曾經的我的你”
“配不上我的名字”
一口氣說完的勘探員，胸口起伏不斷 已做好被打的準備，愚人金卻沒有動作。
“愚人金”
話已至此，勘探員索性在捱打前再進一步。
愚人金作為未來的諾頓·坎貝爾，巨大的轉變，是經歷了他所不知的什麼？
那件事，是愚人金的逆鱗，也是導致二人所有隔閡的緣由，他三番五次詢問，不得解，反受其害。
但若要和解，他必須知道。
“我不是你的影子，你也不是我的”
“未來的你，究竟……”
愚人金突然動了，單手掐住勘探員的臉頰，讓後者的詢問堵在口中。
剛剛金子劃過他耳畔的剎那，對上勘探員有一瞬間，很像他的眼。
愚人金便陷入空洞之中，壓根沒聽清勘探員說了什麼，再回神，放空的眼前只見對面小嘴叭叭的，開開合合，說個沒完。
說什麼呢，不想聽。
紅紅的，想親。
“你，做，什，麼？”
一個個字眼從胭脂色的觸碰中艱難擠出。
“別亂動”
愚人金俯身，想到什麼便做什麼，勘探員瞳孔巨顫，纖長的眼睫如織霧，同樣因震驚而輕輕顫動。
“真軟”
愚人金鬆開桎梏著勘探員的手臂，得償所願後，心滿意足離去。
直挺的身子微微後仰，冰涼的掌心輕輕拍打勘探員的面頰，留下中肯又略帶誇讚的評價。
“你神經病啊！愚人金！”
勘探員腦子嗡嗡的，方才的一腔怒火，不知是被火上澆油還是被涼水撲滅，上不來下不去，哽在喉中。
第三次！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試探，第二次是為了救他，那這次算什麼！？
虧他還共情愚人金！
石頭愚人金就光貪他的柔軟身子了？！
上次之後，愚人金也沒有進一步發展，他還以為對方是在唬人嚇他，沒想到是真的腦子有問題！
不會是他未來哪天走路上，被人用石頭砸了腦子吧？
“我剛剛說那麼多！你一個人都沒聽進去，是不是？”
勘探員又惶恐又氣的要命。
“來日方長，下次一定認真聽”
愚人金滿不在乎的道歉，目光還盯著那一顏色鮮豔處。
勘探員警惕的後退，雙手捂著嘴。
看得愚人金想笑。
“勘探，叫聲哥哥，好不好？”
“不好！”
“一塊金子一聲哥哥”
“不要”
“那過兩天，帶你去我們的三座礦看看？”
“不……”，勘探員話到嘴邊及時止住，差點人財兩空。
“這個，可以”
……
傑克和摯友奈布的領地。
一月之期，第十一日。
奈布午夜夢迴驚坐起，眼前還隱約浮現著，三隻花色不同的貓，背對著自已跳舞的場景。
他伸手去摸，三隻貓同時回頭。
分別對應了囚徒、入殮師、先知的臉。
奈布驚醒，幾經喘息，推門而出。
今夜，有彎月，有薄霧。
大廳半開的窗前，一道人影靠窗而坐，遮擋半輪月色，聞身後異動，不曾回頭。
細碎的花朵爬過窗邊人圍巾、衣袖，又遭金屬氣息侵蝕，使大部分花瓣花枝呈現金銅色，而少數保持本真的純白，於微光的照耀下安然浮動。
夜來香的花香隨風彌散。
入夢之人，如瓊枝一樹，栽於黑夜白月間，風流韻致。
“傑克？”
從視窗溜進屋內的寒風，撲打奈布在面上，吹散不多的睡意。
沉湎於夢境之人，未被這聲呼喊喚醒。
黑金色的面具歪斜，安置於傑克手邊。
奈布走向被月色照亮的路，傾瀉而下的寧靜落在他的腳下，也映在傑克的面上。
——那日，我半夜睡醒，恰好看見你從前在地下室裡，我從未見過的平靜安穩模樣。
而今，身份置換。
奈布同樣若有所悟。
——傑克雖然有億點自戀，但的確好看。
可本質裡，依舊是個難以共情的殺人魔，暗藏危險。
他不喜傑克，不僅因為他的強制，追其本源，也是傑克曾經的嗜血本性，他所不容。
月光明晃晃，冷霧白茫茫。
奈布喜歡有月亮的夜晚，傑克喜歡有霧的夜晚。
夜色暗湧，黑暗尚有月光可以穿透，而迷霧只能等待它消散。
現在的你，或許是真心的，但我依然不喜歡你——奈布在心底輕輕訴說。
忽的，一陣寒風，從未關好的窗戶縫隙中闖入，劃過耳畔，鑽入兜帽之中，脖頸處沁入一片寒涼。
除了月與霧，今夜，亦有風。
風一吹，茫茫大霧，便很快散了。
奈布抬手，繞過傑克，關上窗，轉身離去。
淋雨會感冒，吹一宿寒風，也同樣，他不想照顧傑克第二次，僅此而已。
……
清晨，霧濛濛，傑克從夢中甦醒，抬手揉了揉眉心，昨夜做了個好夢。
夢裡大吃特吃毛豆泡芙。
“居然在這睡著了”
傑克伸了個懶腰，身心說不出的舒暢。
目下餘光瞥了眼窗外籠煙霞的薄霧。
這窗戶是他睡前關上的？沒印象，應該是吧。
天快亮了，是時候給他的奈布準備早餐了。
——奈布雖然還不怎麼理他，但的確愛吃。
最簡單的食物，就能得到滿足，複雜的美食，反而不喜歡。
恰好，他也不喜歡花裡胡哨。
煎蛋，麵包，還有魷魚的做法，都很簡單。
天色明，霧散，無寒風，奈布醒時，傑克已不在，去看守不知道哪條路徑。
桌上留著紙條，奈布啃麵包時，隨意瞟了一眼，只有四字。
——奈布，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