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

近幾月的混沌海可謂是熱鬧非凡,來往的船隻,幾可用川流不息,百舸爭流來形容。

讓人幾乎難以想象,不過百餘年前,這裡仍是修行者的禁區,地仙界的流放之地。

因為三仙島丹藥的普及,往日裡隔絕修行者來此地的末劫之氣,已不再是阻攔。

這些年來,本就有諸多散修為了混沌海獨有的修行資源,來此冒險,以及祖洲之變,失去東海中心地位之後,許多東海宗門弟子,也將歷練之地改為了混沌海。

混沌海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成了如東海一般……修行之風無比昌盛的地界。

而這次三仙島大宴,更是將此等潛勢,直接引爆。

“真是壯觀啊,沒想到在混沌海這等偏遠的海域,也能看到如此不遜色於中土,東海的盛況。”

乘風破浪的巨舟之首,正站著一位身形挺拔,相貌英俊的青年,望著眼前的壯闊景象,不由得感嘆出聲。

“三百年前,我曾遊歷至此,彼時的混沌海幾可稱其為人間鬼蜮,烏雲蔽日,海水如墨,只是於此間航行,心中便不覺的生出苦悶紛亂之感,時日一長,甚至會導致修為不穩,境界跌落。”青年旁邊,有一位鬢角微白,面帶滄桑的中年人同樣感嘆道,“可不想,三仙島立宗不到百年,便將此地經營的煥然一新,幾有洞天福地之感。”

“讓人不得不佩服那位唐宗主,果然是亙古難見的人傑。”

青年轉頭看去,中年人未做絲毫遮攔,陰神修為顯露無疑,忙抱拳行禮道:“晚輩中土張北,見過前輩高人。”

那中年人擺手一笑道:“現在的混沌海別的不多,就是大修士多,尤其是像我這般的散修,一石頭下去,都能砸到三個,這高人二字我可當不起!”

“反倒是小友,好似正值突破關口,怎麼會來混沌海,這裡雖然比百餘年前要好上不好,卻也不是修行的好去處啊。”中年修士一眼就看出了張北已經衍法圓滿,正處於結丹關口,是以才有此問。

張北苦笑了一聲道:“晚輩手中還沒有足夠的罡煞之氣,之前在中土和東海,都尋覓了一番,皆是無果,聽說了三仙島此次大宴的訊息,這才想著來碰碰運氣。”

“尋罡煉煞?”中年撇了張北一眼,除了如無根浮萍的散修之外,只有那些極重心性的大派,仍然十分重視此事,不然大多隻是簡單走個過場,完成個把任務,宗門便會有罡煞之氣賜下。

從實際意義上來講,也只有欲成上品金丹之人,因為對心性的要求極高,才需要走這一遭,以為磨鍊。

中年修士見這張北周身氣息平穩,體內法力真符,更是周天星數盡數點亮,自是明白,此人必是一流大派出身,而且如此重規重距,說不得是三清門庭。

因此心中頓起了幾分結交心思,輕笑道:“此番三霄島唐宗主大宴天下,不知有多少修士匯聚與此,些許罡煞之氣當是不難尋覓。”

“而且聽說唐宗主欲提點後輩,在大宴之上,可能會有比試品評,勝者定會有不菲獎賞,以三仙島之闊氣,即便是最上品的天罡地煞之氣,想來也不會吝惜。”

張北面露嚮往道:“我也是聽說了此等盛事,才不辭辛勞,跋山涉水趕來的混沌海。”

接下來的幾日,兩人觀海論道,坐而品茶,而巨舟也很快便航行了三仙島附近。

而此刻映入二人眼中的場景,更是震撼,數以百艘巨大飛舟合連縱橫,以索道和機關相連,無數旗幡連綿,幾乎遮天蔽日。

此等化舟成城之景,雄奇壯闊,其大小几乎與三仙島相媲美,著實是讓人望而生嘆!

至於舟城之上的場景更是熱鬧非凡……來往修士,飛劍雲車,川流不息,人聲鼎沸。

舟城之上,一道道流光閃爍,無數禁制連為一體,哪怕是元神真仙來攻,也有一守之力。

多寶閣本想借此機會,舉辦一次小型寶會,可不想……各門各派,巨擘海商的熱情十足,聯手舉辦的規模,甚至比多寶閣的大寶會,還要盛大無數!

“黎晨前輩,你見多識廣,多寶閣的每次舉辦的大寶會,也是如此這般麼?”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兩人的關係更近了幾分,黎晨沒有陰神修士的架子,而張北也沒有出身大宗門的高傲,倒是頗有些一見如故,互為知己的忘年交之感。

黎晨搖了搖頭道:“我曾在東海參加過一次多寶大會,也曾去過雲夢閣的甲子寶會,但純以觀感上而言,應該還不及此次盛大。”

“不過嘛,這寶會終究要以拍品的珍貴為重,到底孰勝孰劣,還得看到寶貝才能下斷言。”

張北笑著說道:“我沒太多的要求,只要有罡煞之氣,甚至是它們的訊息便成。”

待到飛舟停泊之後,兩人便接伴向舟城中走去,進到舟城內部,看著密密麻麻各式鋪位,甚至是席地擺攤的散修,才知道只從外界來看,甚至不足以描繪此處繁華熱鬧的百一。

兩人邊逛邊看,讓張北興奮的是,他所需的罡氣,在三日後的拍賣會上,便有寄售。

心中有底之後,張北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這寶會的熱鬧與繁華之中。

兩人所逛之地,大多數都是散修隨意擺的攤位,多寶閣的規矩如此,只需交上一筆費用,便可自由的在舟城之中擺攤。

散修攤位上的寶貝,魚龍混雜,絕大多數都是偽造的廢品,但也有一些珍寶,只是需要眼光卓絕而已。

逛了半天,張北竟然連一件真品都未見到,無一不是假到離譜的贗品。

就在他搖頭感嘆,這漏的確沒有那麼好撿之時,面前攤位的一件通身綠鏽的銅器,引起了他的注意。

攤主是一位身形瘦弱的老者,此刻正閉目養神,神遊天外,哪怕有客駐足於攤位之前,仍是一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架勢。

張北不由得更加好奇,不知此人到底是在弄虛作假,還是真有奇寶,穩坐高臺而心不慌張。

那枚青銅小牌來源極古,觀其制式花紋,很可能追溯到冥古時期,若非是張北出身大派,又對此等歷史很是著迷的話,也認不出來。

他之所以覺得此物可能為真的原因,也是因為了解冥古歷史的人極少,哪怕此枚青銅牌是假的,依舊說明,仿造此物之人,手中很可能也有真品,或是相關記載的古書。

“老闆,這個作價多少?”張北指著青銅牌開口問道。

老者撇了張北一眼道:“別問了,你買不起。”

“買不買得起是吾等的事,你開門做生意豈能客人問價而不回?”黎晨皺眉道。

老者上下打量了張北一眼,嘴角微動冷笑道:“若想買本座的這枚牌,需得用你兜率宮的德爐來換。”

“至於你這條小龍嘛。”老者又看向了黎晨,“若是龍宮給老夫獻上幾百條真龍的話,倒也不是不能考慮。”

此言一出,張北和黎晨的臉色都是一變,眼前的老者氣息微弱,只是煉氣,通玄一流,卻一眼看出了兩人隱藏的身份。

而且口氣還如此之大,莫非真是什麼隱藏的大能不成?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燭照前輩,何必與不懂事的小輩計較,豈不是有失風度。”

唐緣緩緩走了過來,衝著張北笑道:“這是昔年太一天庭中燭照軍的身份腰牌,僅僅要價兜率宮的八德爐,絕對不高。”

張北和黎晨傻站在原地,好似被人抽魂了一般,不敢隨意動彈,他們二人都出身不低,自然知道燭照這兩個字,在如今的地仙界,指的就是那個最古之妖。

而眼前這個如謫仙一般出塵的人,也只能是三仙島的那位宗主了。

太陽燭照看向唐緣,磔磔怪笑道:“老夫昔年說過,想你來大荒洲一敘,不想小輩沒來,反倒是老夫來這混沌海找你。”

他頓了頓感嘆道:“不過短短百年時間,甚至不夠本座小憩一次,你就已從一螻蟻褪凡成仙,此等天賦,還真是讓老夫嫉妒。”

唐緣徑直走到了攤位面前,拿起了那枚青銅身份牌,好似閒聊一般道:“前輩謬讚了,本座成就元神的時間的確不長,但很可能窮極剩下的一生,也沒法觸及道君之境。”

“哪似前輩一般,甫一誕生,便是道君級數,掌握天生神通無數,這才讓人羨慕。”

燭照老鬼伸了伸腰,懶洋洋道:“爾等人族明明以昔年擊敗神庭為榮,在心中看不上老夫這等全憑先天福澤的存在,卻還是這般虛偽,真是無趣。”

唐緣則是意味深長的笑道:“前輩說笑了,人族中崇拜爾等先天存在的可不在少數。”

不等燭照再說,他將手中的青銅牌放回了攤位上,笑眯眯問道:“若是我想買此牌,不知前輩如何出價。”

太陽燭照意味深長的看了唐緣一眼,慢條斯理道:“若是唐宗主,願意聽些老夫的碎言碎語的話,我便將此直接送給你。”

“您是前輩,但有所想,盡說無妨,晚輩聽著便是。”唐緣溫和道。

“本座是舊時代的殘黨,本不該過多插手繁雜瑣事,只是我受爾等人族所言的妖族供奉,不得不出面,給這群不成器的謀條生路。”

“前輩此言為何?”唐緣面露疑惑道,“大荒洲為妖庭統領,人族不妄加干涉,這可是昔年諸派共同定下的規則,前輩何必擔心。”

太陽燭照哈哈笑道:“所謂的規則,不過是強者為弱者定製的項圈而已,昔年三教互為制衡時,妖族的日子自然還好。”

“只是如今變數已至,昔年之約,又豈能作數,本座不忍億萬妖族,葬身魔道之手,死後也不得安寧,這才想和唐宗主洽談。”

唐緣似笑非笑的看著太陽燭照,想從他臉上看出幾分端倪。

“前輩莫非是在和唐某開玩笑麼,尊駕剛剛和九幽血海兩道的魔君,圍攻吾派祖師,如今卻又說要和三仙島合作,以對魔道,此言豈不可笑?”唐緣的語氣逐漸凌厲。

面對唐緣的逼問,太陽燭照絲毫沒有在意,依舊說道:“本座的確貪圖金蛟剪的先天道胎,一個跌落不可知境的先天靈寶,試問這諸天萬界中,哪個道君不為之心動?”

“哪怕是那些道門的老鬼,說不得也覬覦的不行,只不過他們的顧忌更多,才沒下手而已。”

“只是沒想到那位大人哪怕跌落了境界,仍不是吾等所能對付的。”太小陽燭照一聲長嘆,好似很是可惜一樣。

“不過,上次所為老夫是為了自己,所以才和魔門聯手,而這次,老夫卻是為了那群憨痴蠢貨,九幽道前些時日聯絡過老夫,想和妖族聯盟,對付道門。”

唐緣眉頭微挑,平靜道:“如此這般,豈不正合前輩心思和天下大勢。”

“末劫將至,而在末劫之前,當有大魔劫,彼時道消魔漲,爾等附庸魔道,正該大有可為才是。”

太陽燭照面露不屑的說道:“本座從不相信什麼魔道大勢,昔年神庭在時,兩位魔……”

說到一半,太陽燭照才覺不妥,改口道:“妖庭若與魔道聯手,待到魔劫降時,魔道若敗,則妖族全滅而成其資糧,魔道若勝,妖族亦會被回頭清算,老夫太明白九幽,血海這兩道的手段和脾性了。”

“反而是依附道門,至不濟也能做個護山之獸,靈寵坐騎,而不至於闔族盡滅。”

說著,他看了黎晨一眼道:“昔年龍族,不就是個先例麼。”

“說來,佛教反而是對吾妖族最好的一教,只不過老夫向來看不慣那群禿驢,這才來找的唐宗主。”

看唐緣仍舊沉默不語,太陽燭照深深地咳嗽了一聲,繼續道:“莫非唐宗主心中,還有人妖之見否?”

說到此處,太陽燭照的語氣居然激動了起來,譏諷道:“太一陛下當年為了後天種族,揮劍向天,敗了昊天,這才給了爾等後天生靈一條活路。”

“不想爾等不僅不思感恩,泰竟敢公然起兵反叛,可太一陛下仍然心懷仁慈,未滅爾人族,只是削了爾等的先天神異,稍作懲戒而已!”

說到激烈處,太陽燭照竟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顯然是這些話,一直憋在他心中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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