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男人兇獸一般的背影以及那猶如實質的怒氣,玄鳥部眾人不由得在心中升起了腥風血雨,行將欲來之感!

這位大人每次出關,都會攪動風雲,血染江湖。

更別說這次……其關門弟子,身死道消,如此大事。

以他的性格,不把天捅破一個窟窿,恐怕都不會輕易罷休!

男人走後,老者的心臟才慢慢恢復正常的跳動,他環視四周,沉聲道:“大人雖然此刻未多追究,可不意味著我等沒事了,通知各外勤單位抓緊行動起來,一定要查到秋雨到底死在誰手,死在何處,如此以功贖罪,方能少些懲處。”

“而且…預備小隊就不該獨自執行任務,秋雨之死和你們本就脫不開干係,還不趕快行動起來,為自己贖罪!”

冷秋雨的戰鬥小隊,不過是玄鳥部的預備役,按理說應該有一位通幽修士,在旁指導。

只不過近日雲川城風雲變幻,不知有多少修士潛入,隱有修行界焦點的趨勢,大多三境修士,都被任務困住,這才讓冷秋雨等人,有了自由行動的機會。

可不想她們還是接下了遠超自己能力限度的任務,最終身死道消。

……

柳巖峰,雲驪教直屬通幽大修,執掌東南三道教職。

可以說在東南三道,他的權勢比總督都要更大,乃是貨真價實的地方巨擘。

可此刻,他卻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客廳中來回渡步,嘴裡還喃喃個不休不停。

他現在只覺得,自己的人生好似剛剛開始,便要宣告終結了。

明明剛得到了一批珍貴無比的修行之物,他都已經開始展望“禪定”境的日子。

可怎麼就這麼倒黴,遇到了如此飛來橫禍!

“蠢貨,蠢貨!”

他恨自己的疏忽大意,恨那幾個一根筋闖南牆的愣頭青,更恨那膽大包天,竟敢對那個怪物弟子下手之人。

“雲驪教絕對保不住我,這個地方不能呆了,他遲早會找上門的。”轉了幾個來回,柳巖峰終於下定了決心,就要收拾東西跑路。

可剛到門口,他就面無人色的呆站在了原地,堂堂通幽大修,此刻竟是雙腿發抖,渾身冒汗。

“嬰……嬰閽大人……”

順著他的視線,那具極具視覺衝擊的爆炸肉體,就那麼站在堂前,猶如一堵高牆一般,讓人呼吸困難。

“你說的很對。”他揹負雙手,緩步向前,“雲驪教救不了你。”

柳巖峰抿了抿乾燥的嘴唇,竟直接跪倒在地,說道:“我只是圖謀縱雲,以此交易而已,我真的沒想到大人您的徒弟,會接下這樁任務,還出了意外啊!”

嬰閽低下頭,猩紅的眼中寫滿了暴虐,那雙滿是粗繭,骨節粗大的手掌,像拎雞一樣,將柳巖峰抓了起來。

“如果不是你自盜自報,我徒怎會接到這樁任務?你還敢說和你沒有干係?”

手掌逐漸用力,柳巖峰只感覺自己好似被兩座山擠壓一般,渾身骨頭都在嘎吱作響,彷彿下一秒就要碎了一般。

他的臉色憋的紫紅,費勁萬般力氣,才從口中吐道:“復甦社的秋水月,和…和我交易的人是復甦社的秋冷月!”

嬰閽單手鬆開,直接將他如廢品一般,扔在了地上。

“你的狗命,本座暫時存著,若是秋水月九族盡滅,也難消吾氣,那你就收拾收拾,準備後事吧!”

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一股死裡逃生的喜悅,充斥全身。柳巖峰沒想到,向來蠻不講理,最為瘋狂的嬰閽,竟真能留自己一名。

與此同時,他也在感嘆道:“秋水月啊,秋水月,你惹誰不好,為什麼要惹這頭怪物啊,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密教部乃至整個大驪最兇橫,蠻戾的怪物,公認的五境之下第一人。

曾有一敵二,搏殺兩位禪定修士的殘暴戰績,幾乎參與了近兩百年所有高階修士的搏殺。

朱厭……嬰閽!

……

“姐姐,姐姐,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扎著兩隻牛角辮的小女孩,興高采烈的圍著桑柔轉圈。

“昨天講到了香玉和黃生,今天又該輪到什麼了?”桑柔輕輕把小女孩,抱到了腿上,寵溺的溫聲細語道。

桑柔正是那日有幸,逃得一命的溫婉女子。

她也知道,冷秋雨死了,她卻活著,回到大驪只有死路一條,因此從唐緣手中,逃得一命後,便沒有迴轉,而想前往龍泉。

但她卻是個十足路痴,左拐右走之下,竟看到了本該在她身後的車隊。

萬不得已之下,她只能悄悄綴在車隊後面,借其引路。

可是在此途中,那車隊竟十分倒黴的遭遇了一隊流寇,若非桑柔出手,絕對會損失慘重。

如此來往之下,她便被邀請到了車隊之中。

桑柔剛剛經歷了同伴盡死,家國難回的重大變折,心中本就迷茫,不知去向,又無人訴苦。

因此鬼使神差一般,便同意了下來。

她本來還對這車隊不說恨意,也有幾分牽連,畢竟她的同伴說到底也是因此而死。

可相處幾日,她便被那群孩子的天真可愛所深深打動。

因為她也是“異人”的關係,那幾個孩子對她猶為喜愛,每天都拿著一個小本子,為她講誌異故事,甚至還說要將她也寫進去。

她自然這道這些故事,都是那位恐怖的修士所講,因此聽來就很是認真。

沒想到每一個故事都是那般悽婉,唯美,她甚至懷疑,這些是不是都是那人所經歷過的。

不然為何會如此栩栩如生。

這些故事也讓桑柔對唐緣越加好奇。

“今天故事的主人叫嬰寧……”

聽完了小女孩的故事,車隊也來到了一座頗有規模的城市。

桑柔走下馬車,挨個揉搓了幾個小孩子的頭,溫聲道:“姐姐我就要在這裡下車了。”

牛角辮小丫頭眼眶微紅,說道:“姐姐你去吧,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

桑柔被這小傢伙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的一樂,輕笑道:“那我希望下次再見面,能讀上我們小玲自己創作的故事哦!”

“那是當然!我要把姐姐你也寫進去。”小丫頭用袖子摸了摸眼淚,挺著胸膛道。

桑柔從小就是孤兒,因為心智早熟,也就是修道天賦卓越,而被帶入了密教部,之後便是無休止修行,工作。

今年又因為輔助神通,被選入了冷秋雨的小隊。

“一直以來,我都是為帝國而活,為密教部而活,為隊友而活。”桑柔看著小女孩那雙大大的眼睛,突然感到最起碼在這一瞬,她是為自己而活的。

“或許這不是壞事,新的生活正在等著我呢。”桑柔嘴角微翹的,自語出聲。

“新生活?”

一道低沉的聲音憑空傳來。

桑柔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

“為什麼秋雨死了,而你還能在這裡展望新生活?”嬰閽那鐵塔一般的身軀,撕裂空間,從中緩緩走出。

那雙兇戾的眼睛看向桑柔,滿是殺意。

“你能告訴我,為什麼秋雨死了,你……還活著麼?”

桑柔驚恐萬分的抬頭看向嬰閽,雖然她未見過真人,但也聽過他的兇名。

她想說些什麼,可是在極端的恐懼之下,竟連聲音都發不出。

“壞,壞人!”稚嫩的聲音響起,“你…你不要欺負姐姐。”

聲音中已經滿是顫抖與恐懼,可她還是說了出來。

嬰閽的目光斜向小女孩,竟直接將她嚇的坐倒在地。

心急如焚之下,桑柔終於張開了嘴,“他們都是凡人,秋雨之死和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嬰閽緩緩開口道:“把那日的情況詳細的告訴我,秋雨到底是被誰所殺。”

“那能不能讓這群凡人先走。”

嬰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可以。”

桑柔嘴角艱難的扯出一模微笑,“小玲,你先去告訴叔叔,讓他們快些上路,不要耽擱。”

幾個小孩雖然很是害怕,畢竟同為“異人”,嬰閽的視覺衝擊力可不知是唐緣,桑柔的多少倍,但他們還是堅定的爬了起來,向前方走去。

小玲在走的時候,還深深地看了桑柔一眼,一雙大眼睛中浸滿淚水。

桑柔勉強笑道:“姐姐沒事的,你快些先走。”

看到車隊開拔,桑柔才鬆了一口氣,將那天發生的事情講了出來,只不過未曾提及車隊,而是將唐緣說成了接應之人。

聽桑柔講完,嬰閽嘆了一口氣道:“本座並不想傷害玄鳥部之人。”

他的語氣變厲,“可…你為何要有所隱瞞?”

……

復甦社總部。

“就憑你也敢攔在本座面前?”嬰閽站在山巔,看向嚴陣以待的秋水月,“交出殺害吾徒的真兇,我或可饒你一命。”

秋水月面無表情回道:“廢話真多,你能勝過我再說吧!”

話音未落,一朵朵火蓮,憑空綻放,將大半天際映照的一片赤紅。

同時,秋水月身化火龍,昂揚一聲向天穹飛去,顯然是不想戰場波及下方城池。

此番她出擊千里,為的便是將嬰閽攔截在外。

嬰閽雙眼微眯,露出了一模極其危險的氣息。

“既然你想玩,本座就讓你看看,你我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他雙腿微微曲折下壓,隨後向上伸展彈起,整個人猶如炮彈一般,轟向了天空,其腳下的山峰,竟因反作用力,生生陷落了丈於。

這具肉身所蘊含的恐怖力量,由此便可見一斑。

一人一龍,便在天穹之上廝殺了起來。

隔著重雲,復甦社的幾位通幽修士,都能感受到其上的恐怖波動,僅是洩露的一絲氣息,便讓他們心驚肉跳,幾有異化之感。

“秋長老能贏麼?”有人憂心忡忡的問道。

“你最好祈禱她能,若是秋長老敗了,以那頭兇獸的性格,你我都是難逃一死!”

“神使大人呢,如此關頭,神使為何還不出現?”

“秋長老特意交代過,神使大人正在閉關,就…就算我等都死在這裡,也不能打擾她!”

看著天空之上煊赫的戰鬥異相,所有復甦社修士,都在心中暗自祈禱:“大人,你一定要快些出關啊,秋長老可撐不了太久啊!”

……

“敗……敗了!”當復甦社那幾位通幽修士,看到嬰閽手中的秋水月時,心已是涼的徹底。

有人不知所措的呆傻在原地,有人則是一瞬間爆遁而去。

“跑吧,跑的再快些。”嬰閽臉上露出一絲猙獰微笑,“將本座來臨的訊息告訴那人知道。”

“若是他主動來此領死,你們還能活。”他頓了頓了,繼續字句說道,“若是不然,本座將會徹底血洗龍泉!”

……

龍泉城。

唐緣緩緩拿出了那枚四境“靈種”,經過這幾天的修行,陰陽,末運已在他身體各佔五成儀軌,呈現一股對立又融合的融洽狀態。

雖然還未完全確定,但唐緣感覺,二者如此呈現為大太極的狀態,方為正確之路。

陰陽為始,末運為終!

當他將這般平衡的道基準備妥當之後,便將仲卿這枚已被徹底洗練,僅餘四境本質的靈種,攝入體內,與他的“靈種”融合。

此界道法修行,便是如此方便,只要你能抵抗住混亂侵蝕,便可像這般,只管注水,修為便能水漲船高。

……

“讓我進去!”來人焦急萬分,就欲向唐緣閉關的大殿闖去。

“抱歉,秋長老走之前特意交代過,無論是何事,都不能打擾神使大人的修行。”

“秋長老都已經敗了,那頭兇獸馬上就要來龍泉城了,到時你我都會葬身於此,快讓我見神使大人,只有他才能拯救這城中百姓了。”

守殿的兩人面露猶豫,可還是說道:“神使大人不主動出關,我們不會讓任何人進去的!”

“兩個死腦筋的蠢貨!”來人大袖一擼,就要硬闖。

可就在這時,一股兇狠莽荒的氣勢,席捲而來。

來勢洶湧,毫不遮掩!

“壞了,壞了,他已經來了!”來人雙目失神,頹然的呆坐在地上,“這下是徹底沒活路了!”

嬰閽高居於天,彷彿神祇。

他低頭看著城中慌亂的螞蟻們,肅聲道:“李玄,你不是自詡正義,為了一群凡人出頭,殺吾弟子麼?”

“現在這城中共有百萬凡人,若你再不現身,本座便要開始屠城。”

“這回,我倒是要看看,你還能逞英雄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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