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署街上寸土寸金,以作坊署為中心,鋪面左右延展,相對鋪開。

當地人的觀念,離作坊署越近,背景就越硬。

所以不算長的正街上,居然擠了幾十家鋪面。

算上幾條側巷內的鋪面,足有二三百家之多。

這就導致各間鋪面窄小,連尋常一半都不到。

就連佔地較大的得月樓都是長條形的,深還挺深,只是沒什麼寬度。

風馳櫃坊在作坊署街設的分鋪亦挨著作坊署。

正街那側,是一堵高牆,明顯新建不久那種。

在各家商鋪節次鱗比的作坊署街,這一段突兀的高牆自然十分醒目。

不熟悉的人泰半會誤以為這是官署的一部分。

知道的人才知道,風馳櫃坊的大門開在後巷,根本就不對散客開放。

大門對面是一間三合院,徐十三就住在這裡,一邁腳就從家到鋪裡。

如今她就端坐在商鋪的主事房內,其下五人,男左女右,兩行分坐。

在座的五人都是分鋪的頭頭腦腦,各自分管一片。

別看是分鋪,規模並不小,人數只比總鋪少一點。

王朝場,尤其城陵磯分鋪,人數甚至比總鋪還多。

只是真正的核心人物,擁有職級的,受總鋪承認的,一共只有兩人。

除了徐十三外,還有個管賬的執事,這是思碧的人,如今並不在座。

在座幾名管事,大多是徐十三自己招募來的。

再由這些管事自行招募那些具體辦事的人員。

換而言之,這些人的去留,徐十三一言可決,只需向總鋪報備即可。

風馳櫃坊背景硬、薪俸高,在外有倍面子,被人所求,卻很少求人。

不知多少人打破腦袋都想擠進來,不乏庶出的官宦子弟,富家兒女。

權重則威大,這些管事自然唯徐十三馬首是瞻。

別看他們對下對外個個頤指氣使,在徐十三面前,大氣都不敢喘息。

徐十三召集一干屬下議事,其實是在等蘇冷離開。

只有蘇冷離開了她才能放開手腳。

人手是現成的,本地的那些小幫會早就被她統為一幫。

在座就有個管事正是這個幫會的幫主。

雖然幫中多是些不入流的混混,對付工坊主綽綽有餘。

敢賴賬不還,那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再耍無賴,還能賴得過那幫地皮流氓嗎?

天天堵門,打砸搶燒,看看誰還敢賴賬。

豈知,沒有等到蘇冷離開,等來了黃吉。

徐十三正打算把他拿下呢!見他居然找上門來,多少有些心虛。

心虛則怒盛、則聲大,尖著嗓子兇道:“你又來幹什麼?”

黃吉沒有心情計較,像只鬥敗的公雞,耷拉腦袋道:“我找到商關氏了。”

徐十三微怔,揮手讓一眾屬下退下,問道:“在哪找到的,是誰救的她?”

黃吉苦笑道:“現在人在作坊署,就跟在蘇冷身邊。”

徐十三頓時色變,俏臉陰晴不定,這是最壞的結果。

蘇冷知道,這件事八成瞞不住了。

本來只要把欠款收齊,小姐才不會過問她用了什麼手段。

可是一旦鬧開,就算她強行把欠款收齊,那也罪大於功。

收不到欠款,更是有罪無功。

如果收不到欠款還把事鬧大,小姐肯定削死她。

黃吉又道:“人是你讓我抓的,現在捅出去了,你得負責。”

對他來說,擄個人不是什麼大事,讓蘇冷捅出去事就大了。

尤其上面正在考慮在他和季老頭之間撤下一個。

這要是讓季老頭知道了,不大做文章才見鬼了。

徐十三見黃吉甩鍋,冷冷道:“好,我負責,你回去等信。”

黃吉臉上苦笑更甚,他才不信徐十三會好心幫他背黑鍋呢!

真要乖乖回去等信,等來的肯定是撤職信,甚至拿他法辦。

有些事不上稱稱沒幾兩重,上稱稱量起來,千斤都打不住。

比如私派親兵擄良民,都夠殺頭的罪過了。

要是有人非揪著不放,別說保住官位,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趕緊打躬作揖,“我的小姑奶奶,我錯了還不行嗎!我負責,我負責行了吧!”

他總算想明白了,上了人家賊船,哪有可能輕易下船,只能指望這條船別沉。

“算你聰明。”徐十三輕哼一聲,凝視道:“現在關節是讓那女人別亂說話。”

黃吉心道這還用你教,苦惱道:“人在蘇冷身邊,季老頭看著,怕是動不得。”

“都快魚死網破了,你還怕得罪人?”

徐十三冷笑道:“你手上有兵呢!還怕一群衙役不成?”

黃吉鬱悶道:“人在作坊署呢!我能怎麼辦。”

帶兵衝擊官署,形同造反,那才真是死定了。

“你是真蠢啊!人家一直呆在作坊署不走啊?”

徐十三癟嘴道:“官署是人家地盤,關卡可是你設的。”

黃吉眼睛一亮,對呀!設了關卡查擄走商關氏的綁匪。

誰帶著商關氏,誰就有可能是綁匪嘛!

轉念踟躕道:“蘇冷畢竟不是一般人。”

隨便拉個百姓栽贓是劫匪好辦,嘴再硬,硬不過刑具。

他可不敢栽贓蘇冷。

“誰讓你動蘇姑娘了。”

徐十三平眉道:“一幫官兵衙役為了找人,可是忙活幾天了,查到人在她那裡,詢問一下不過分吧!只要那女人落在你手裡,是圓是扁還不是隨你揉捏?”

黃吉眼睛又亮,撫掌道:“對呀!記得她是個寡婦,還有個兒子呢!”

徐十三歪頭道:“那你還站在這兒幹嘛?”

黃吉興沖沖道:“我這就去安排。”

徐十三盯著他的背影,眸光促閃,寒意湧動,心知這個人不能留了。

完事之後一定要滅口。

……

蘇冷的車隊一行十輛車馬,浩浩蕩蕩出了作坊署,返回蘇冷的逸園。

同行護送的除了巡防署的兩班衙役,還有昨晚得月樓上那幫子紈絝。

很快到了正街關卡,把守關卡的官兵毫不遲疑地放行。

這裡離作坊署太近,動靜鬧大點,很容易惹來季老頭。

那就麻煩了,起碼會有變數。

黃吉打算等蘇冷的車隊行到自己地盤,動手更加方便。

為了確保商關氏就在車隊中,他偷偷請李四幫忙盯著。

工坊區的路坑坑窪窪,實在顛簸,加上車多人多,速度自然非常慢。

午後出門,一路往西,兩個多時辰才過兩道關口,到了工坊區邊上。

前面是最後一道關卡,關卡的北面就是乘津寨,關卡旁邊就有驛站。

大家本以為會像之前那樣直接過關,結果呼啦啦地衝過來一隊官兵。

截住車隊,意圖搜查。

那幾個紈絝還想上前抖下威風,人家根本不理。

魏小姐脾氣火爆,動了她那根從不離手的馬鞭。

結果被幾個卒子直接連鞭子帶人從馬上拽下來。

摔了一個灰頭土臉,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來。

旁邊幾個公子怒不可遏,讓隨從上前幫忙教訓。

豈知當場被長槍捅死兩個,剩下的面對一圈槍林,都快嚇傻了,趕緊投降。

結果讓一眾兵丁揪成一堆,圍上去一頓拳打腳踢,很快就被打得不成人形。

幾個紈絝全都被震懾住了。

就算心裡大罵黃吉祖宗十八代,面對人家手下這幫兇神惡煞,也只能服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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