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透過巧妍之口跟周峰定下了舉宴的時間,也就實際上限定了談判的時限。

由他見到周峰當日起,至九九重陽。

看似還有一個多月,實則頂多幾天。

因為全部談妥之後,才會發出請柬。

人家收到請柬並動身趕來嶽州赴宴,自然是需要時間的。

時間如此緊迫,周峰不可能跟風沙使勁扯皮,反之可以。

誰比誰更撐不下去?誰會被迫處處讓步?答案顯而易見。

周峰除了在心裡破口大罵風沙陰險之外,確實無可奈何。

食不知味地用過晚飯之後,周峰打算跟風沙挑燈夜戰。

風沙肉眼可見的孱弱,如今還坐著輪椅,站都站不起來。

他出身行伍,南征北戰,武功高強,何止強健?

熬也要把風沙熬趴下,把失掉的時間硬搶回來。

兩人就這樣一直扯到深夜。

周舒安早就不見人影,好像是同潘蘭容離開了。

內室這幾人根本無暇顧及。

從下午到現在,繪影和巧妍面前已經摞起一座伏案就沒頂的書山。

正是風沙和周峰見面至今的成果。

看似很快,其實不然。

兩人當然先從最容易達成共識的事情談起,越往後面肯定越艱難。

後面可能一件事掰扯幾天都無法使雙方接受,甚至談崩都有可能。

繪聲忙著給主人和周峰斟送茶水點心,還負責給兩人研磨遞筆。

稍一有空,還不忘給主人揉肩捏腿什麼的。

正賣力捏著呢!巧妍給風沙遞來一份書折。

風沙接來空白書折提筆寫了一行字,然後亮給周峰看。

上一條是周峰提出事項,現在輪到他來提出。

反正一人一條輪流來,待兩人議定之後,再來下一條。

這次是想議定接任嶽州防禦使、刺史的人選。

周峰一臉凝重道:“你心中是否有合適人選?”

他和風沙現在想怎麼吵就怎麼吵,想怎麼爭就怎麼爭。

可一旦議定,兩人對外的態度將會保持一致。

他和風沙一起點頭,這個人選幾乎板上釘釘。

風沙把書折遞給繪影做記錄,聳肩道:“我對嶽州官場瞭解不多,不識人物。”

巧妍同樣在做記錄,保證一式兩份,待他和周峰一起簽字畫押之後就算告成。

當然,雙方想要正式履約,要待重要的事項全部談妥,經雙方複查確認之後。

聽風沙直言不識嶽州的人物,周峰展顏道:“我心中倒還有幾個合適的人選。”

風沙立時截話:“我確實不知道誰更合適,我只知道我不同意,誰都不合適。”

周峰聽得眼皮直跳,心道你瞧瞧你說的是人話嗎?

儘管只與風沙相處短短半天,他算是知道什麼叫鬼見愁了。

這小子擁有遠超面容和年紀的沉穩和老辣,還陰險卑鄙,臭不要臉。

“還有……”風沙輕描淡寫道:“嶽州防禦使和刺史未必非要是同一個人吧!”

周峰眼睛一亮,凝視道:“中平那邊應該不會傻到下這種亂命吧?”

嶽州軍政分離,對朗州軍也好,對東鳥也罷,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唯獨對中平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以往做不到是因為嶽州防禦使和刺史由中平任命。

以前的東鳥和如今的朗州軍的手都伸不到中平去。

繪影抬頭看向主人,俏臉上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風沙微微一笑,低頭看茶。

繪影衝周峰道:“只要周公點頭,剩下就是婢子的事了。”

“是嗎?”周峰將信將疑,掃她一眼,又扭頭轉視風沙。

風沙左手五指分開頂著茶盞底端,微微低著頭,輕輕吹著茶氣,不抬眼皮道:“繪影這丫頭在中平還有點能力。”

說話的時候,眼皮不抬,似乎漫不經心。

看著被自己吹動的茶氣好似觀雲捲雲舒。

自有一派淵渟嶽峙的沉穩氣度,眉目間不乏悠閒寫意之姿態。

在旁得閒,尚有空偷瞄主人的繪聲最清楚,主人平常可不這樣,顯然又在裝樣。

周峰嗯了一聲,沉吟道:“這樣,刺史人選我來定,防禦使嘛交給你。”

防禦使掌兵,當然比刺史重要。

不過,風沙能讓嶽州軍政分離,理應拿大頭。

看似便宜風沙,其實不然。

風沙說了對嶽州官場不熟悉,最終還得是他推薦的人選。

如此,倒也勉強算得上公平了。

起碼他認為蠻公平。

“咱倆共進同退,何必分出你我?”

風沙笑了笑:“這樣,你多找幾個合適的備選,名單交給我,我來拍板好了。”

“你!”周峰氣得差點跳起來:“簡直吃幹抹淨!”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如果由風沙在幾個人選之中挑選並決定,那還有他什麼事?

“幾人選爭一個位置,你的態度將無關緊要,可歸根結底還是你推舉的人啊!”

風沙翻白眼道:“如果每個位置只有一個人選,我的態度將無關緊要,可人還是你推舉的人。來來來,你跟我掰扯掰扯,到底是想誰吃幹抹淨?”

周峰重重坐回,抓來茶盞一口喝了個乾淨見底,又把茶盞重重咄回几上。

他惱就惱在風沙雖然壞到家了,卻從來不是胡攪蠻纏。

句句都佔著道理,庖丁解牛似的於骨縫之間遊刃有餘。

把你剖解得體無完膚,全身散架,反抗不得,只能忍氣吞聲。

一次兩次還則罷了,次次如此,他都快要憋出內傷了。

風沙拿眼神示意繪聲給周峰斟茶,同時比出三根手指道:“一個位置三個人選,一共六個人。你要是同意,我這就簽了。”

周峰取斟好的茶盞又灌了一口,悶悶地道:“同意。”

這小賊實在太賊了,比老賊還賊。

還不是隻佔便宜,不肯吃虧的賊。

是便宜佔得恰到好處,多一分覺得賺,少一分覺得虧的賊。

好像往你脖子上勒麻繩,使勁勒到就差一口氣斷氣。

人家突然鬆手,讓你喘上這一口。

如此反覆。

巧妍和繪影加快書寫速度,然後分別把錄好的書折交給主人和周峰。

風沙和周峰低頭仔細審閱書折的內容。

確認無誤後各自簽字畫押,再把書折與對方交換檢視。

確認無誤後再次簽字畫押。

最後把書折交還巧妍和繪影摞起。

繪影給周峰遞去下一份空白書折。

周峰提筆寫字,準備寫出下一個待議的事項,再與風沙討論。

風沙畢竟體弱。

這麼高強度的與人面對面勾心鬥角,腦力還綽有富餘,體力確實有些吃不消了。

風沙念頭一轉,笑道:“我突然想到……”

周峰停筆抬頭,不悅打斷:“你突然在該我提議的時候突然想到,幾個意思?”

風沙不以為忤,快速道:“納妾不需要明媒正娶,三書六禮,不需要拜堂成親,隨便坐個小轎,從後門抬進家裡,就算過門了。如果嫌麻煩,連酒席都不用擺呢!”

周峰本來想打斷,結果越聽臉色越鐵青,拳頭越捏越緊。

有些事做得說不得。

哪怕事實如此,說出來還是太傷人了。

何況還是當著他的面說。

簡直跟當面扇他的耳光沒有任何區別。

風沙話鋒一轉,含笑道:“如果與重陽大宴合二為一呢?”

周峰一直壓抑滿心的怒火,本來都快暴跳如雷了,聽到這一句不禁一呆。

“雖然名義上並非婚宴,好歹規模不小,貴賓雲集。”

風沙正色道:“對得起對不起,總算我盡心了。”

其實他和周峰僅是互有聯姻的意向。

別說定親,連相親都沒有,他與周舒安只見過兩回面,說話還沒超過十句呢!

兩人遠未到談婚論嫁的地步,目前沒有任何關係。

單純給周峰畫餅呢!

周峰臉色緩和下來,稍稍捋須,唔道:“可以考慮。”

明顯心中千肯萬肯,就是鴨子死了嘴巴硬。

但凡有可能,哪個父母希望女兒給人做妾。

在夫家沒地位不說,父母臉上也無甚光彩。

能在如此重要且盛大的場合,有個如此規模的婚禮。

無論對他女兒還是對他而言,都是件好事。

風沙展顏道:“還請周公好好考慮。”

“考慮什麼,八字還沒一撇呢!”

周峰斜風沙一眼:“總要先度過青娥仙子擺開的誅仙陣吧!”

宮天雪召集一幫未婚的大家閨秀在楓橋別墅舉辦宴會,明顯是郭青娥授意。

分明是一場鴻門宴,準備給他女兒一個下馬威。

“所以呀!”

風沙毫無否認的意思,露出了八顆牙齒的微笑:“我總要先弄清楚內子的心意,才有之後,不然我跟令愛恐怕有緣無分。”

周峰瞪他幾眼,哼道:“你想走直說便是,何必拐彎抹角?”

他能從一名賊配軍變成實際上的東鳥王,當然不是吃素的。

只是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罷了。

並不意味著好哄。

“你就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吧?”

風沙毫無被人揭破的羞恥:“反正拉著我夜不歸宿肯定不會讓內子心生好感。”

他就是仗勢欺人,仗著老婆的勢。

周峰又瞪了風沙幾眼,拂袖道:“愛走便走,別把我拉上。”

他確實非常在意郭青娥的態度。

郭青娥不同意,不可能與風沙聯姻。

等女兒進了風家,生死榮辱只在郭青娥一念之間。

單純為了女兒著想,他也不敢等閒視之。

至於風沙,倒好辦多了。

因為兩人有利益糾葛,可以用利益交換。

見周峰鬆口,風沙趕緊招呼繪影、巧妍和繪聲捲走簽好的書折,先溜為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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