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坊宴會早先跟蘇冷商定,登臺唱三首,曲目也定了,都跟“明月”有關。

蘇冷不僅在臺上臨時把第二首的曲目改為長幹行,而且唱完此首便即退場。

這當然是很得罪人的事,偏偏蘇冷硬是做了。

蘇冷身為煙悅軒的首席花魁,嶽州三甲金花之首,簇擁當然不少,愛慕者更多。

不過,唐人館夠硬,加上她長袖善舞,真正能做她入幕之賓的男人當真沒幾個。

頭一個就是潘叔三,潘叔三死後轉身投入蒲桑懷抱。

在此期間,唐人館館主屈節領蘇冷三女去楓橋別墅見風沙,並且把話都挑明瞭。

誰能獲得風沙的青睞,誰便是嶽州風月場的行首。

對此,蘇冷並不擔心。

雖然暖香閣、碧天館、煙悅軒的後臺都是唐人館。

但是,只要蒲桑還在,蘇冷不信屈節能把她怎樣。

不過,她久為行首,當然不甘心被另外兩女壓過一頭。

精心準備,精心打扮,只盼驚豔風沙,當晚便留下她過夜。

結果風沙非常冷淡,只讓她們陪酒,甚至都沒拿正眼看過。

屈節失望而返,還在回程的路上就把三女狠狠臭罵了一頓。

三家的美人比狗還多,爬上去很難,被踹下來簡直不要太容易。

另外兩女沒有蘇冷的後臺硬,自然都慌了神。

開始挖空心思,想方設法接近風沙,只是無一成功。

唯有蘇冷不太上心,只要蒲桑在,她行首的位置穩如泰山。

豈知靠山山倒,蒲桑居然也死了。

蘇冷之前把自己的姿態擺得有多高,現在摔得就有多狠。

只能低聲下氣去求屈節,變著花樣討好,才把屈節哄好。

令她暫時不必受別人欺負,更不必受那兩個女人的打壓。

雖然暫時鬆了口氣,還是亟需找個新後臺。

而且她一如既往,要找就要找最大的那個。

奈何嶽州尊位未定,她想討好獻身都不知道應該去找誰。

也就只好把目光轉向風沙。

結果跟兩女一樣,始終不得其門而入,甚至連面都不到。

蘇冷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風馳櫃坊的宴會上見到風沙。

自然什麼都顧不上了,寧可得罪風馳櫃坊,也不想錯過這個天賜良機。

下臺後急忙卸下濃妝,簡略卻認真的描眉畫眼,傅粉施朱,然後匆匆離開。

當然是趕去飛橋。她覺得風沙對她的熱情與暗示有所回應,希望趁熱打鐵。

與此同時,巧妍回來向主人覆命。

之前有幾名男女賓客在旁邊冷言冷語,以周舒安的遭遇刺激小竹和潘梅容。

她混到賓客裡面大略打聽了一下,好像確實有人故意引導風向。

起碼有人刻意把周舒安和潘家女眷聯絡起來。

可惜談論此事的人實在太多,在場賓客多多少少都會聊上幾句。

除非全部抓起來拷問,否則不可能追到源頭。

小竹聽了,心下好生感動。

巧妍剛才離開,原來是去查這件事了。

顯然是風沙吩咐的。

她本來沒打算深究,也沒法深究,沒想到風沙竟比她還在意呢!

風沙光聽不吭聲,視線轉圈巡掃,很快在下面找到了正與人相談甚歡的李淑婷。

儘管沒有證據,他就是覺得是李淑婷在背後使壞。

李淑婷在這一幫貴少名媛中地位很高,想要引導風向實在容易。

拉幾個有地位的朋友隨便閒聊幾句,把想散佈的話塞進去足矣。

李淑婷明顯也很留意風沙。

風沙的目光轉過去還沒過一會兒呢!李淑婷便跟他對上了視線。

李淑婷臉有酒暈,又不乏得色,舉杯遙敬,神態看著很像挑釁。

風沙回以微笑,只是眼神冷得嚇人。

擄走周舒安的兇手確定之前,他與東鳥總執事的關係十分微妙。

處在定於不定之間,模稜兩可的狀態。

他不想因為一個自命不凡的小丫頭,打破這種勉強維持的平衡。

巧妍忽然附耳道:“有個女人想過來。”

風沙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兩名櫃坊的侍衛在飛橋的入口攔著一名碧裙女郎。

瞧著眼熟,又仔細看了兩眼才認出這是蘇冷。

剛才在臺上唱歌的時候畫了濃妝,情韻嫋嫋,風情萬種

現在僅是略施粉黛,不復幽美綽約,反而顯得清純活潑。

與臺上判若兩人,哪怕認得樣貌,一時都難以把兩種氣質合為一人。

常人很難想象一個女人同時擁有不同的氣質。

風沙倒是見怪不怪,風月場的女人一多半有這種本事,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無論你喜歡什麼樣氣質的女人,人家都能輕而易舉地表現出來。

比如當過歌坊首席的林羊羊,從稚嫩到性感,只需他一個眼神。

可以毫不突兀的無縫轉換,無需換裝,甚至都無需做什麼姿態。

憑眼神就能讓自己從青澀到誘人。

蘇冷並沒有吵鬧,正輕聲細語的跟侍衛說些什麼。

見風沙看過來,展露出甜美的笑容,踮著腳招手。

有種打骨子裡透出的喜悅,模樣俏皮,楚楚動人。

像是與青梅竹馬久別重逢的鄰家少女。

風沙招了招手,櫃坊的侍衛立時放行。

蘇冷蓮步搖曳,含羞行來,離得越近,臉頰越暈。

俏生生地止步於三步開外,羞答答地福身行禮。

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見到心上人似的,不乏緊張。

先喚了聲風少,又衝小竹喚了聲六小姐。

小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點以為認錯人。

略微失神,遲疑地回禮喚道:“蘇姐姐。”

她記憶中的蘇冷雖然不像坊間傳得“人如其名”,那也聘婷秀雅,落落大方。

現在怎麼看著這麼羞澀靦腆?

風沙衝蘇冷笑道:“長幹行唱得不錯,可惜與本場宴會氣氛不符,下次注意。”

他是昇天閣的東主,風月場的翹楚,一聽就知道長幹行肯定不是定好的曲目。

為了引起他的主意,蘇冷應該是臨時改唱長幹行。

說實話,有些生搬硬套,不是很合適。

不過,短短時間就換上一首勉強合適的,已經很不容易了。

蘇冷芳心抽搐一下,有種被人看透心思的窒息感,瞬間誠惶誠恐起來,福身道:“風少教訓的是,奴家一定謹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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