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湘突然跳出來解圍,兇巴巴地連推帶踹,乾淨利落地把四個小子攆走。

在風沙看來,這是壞了繪影的好事。

一錯不二罰,嶽湘等於用現在的小懲抵掉了繪影可以於未來施加的大誡。

繪影損失了即將到手的利益。

不知嶽湘如此行為是有意還是無意,甚或是伏劍的授意。

風沙瞭解伏劍,覺得是後者。

別看伏劍平常瞧著非常高調張揚,其實心思深沉的很呢!

事發至今,自己沒來,反讓嶽湘跑來干涉,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玩味的事。

無論結果如何,反正都是嶽湘頂在前頭,伏劍則置身事外,可進亦可退。

繪影顯然遠沒有伏劍心眼多,更沒有多想,十分高興地向嶽湘表示感謝。

若非嶽湘出面擺平,她當真不知道怎麼收場。

畢竟主人在邊上,她多多少少有些畏首畏尾。

嶽湘趕緊謙虛,忽而話風一轉,向繪影求情。

希望繪影能高抬貴手,放過她的表弟段舍離。

這件事伏劍剛才跟風沙提過。

伏劍覺得繪影太霸道,不僅借錢九出十三歸,居然還硬逼著岳家交人。

藉此抱怨繪影讓傳火司把手伸進三河幫的地盤。

此舉,不僅跟繪影劃清了界限,甚至有點捅刀子的意味。

嶽湘一提這事,風沙立刻確定,嶽湘肯定是伏劍故意安排來的。

就是為了在他面前坐實繪影的霸道。

似乎覺得捅一刀不夠,又補上一刀。

這個刁狀告的,實在太有水平了。

當著繪影的面告繪影的狀,繪影居然還很感謝。

不過,感謝歸感謝,繪影並沒有同意放過。

段舍離居然敢甩她臉子,不教訓一下怎行?

尤其這傢伙差點傷害小竹,她幫小竹出氣,主人一定高興。

嘴上當然不能提小竹,只說讓段舍離賠禮。

心想等我盤弄一番,把人盤服了再放不遲。

當著繪影的面,嶽湘不敢直接找風沙求情,只能無奈認下。

“不看僧面看佛面。”

一直沒有吭聲的風沙插口道:“總要給伏劍點面子,別讓她在岳家那邊難做。”

他根本不關心整件事的起因過程、誰對誰錯,他只是需要這樣的結果。

以保證三河幫和傳火司之間維持他所希望見到的態勢。

這次繪影冒頭,他幫伏劍壓繪影,下次伏劍冒頭,他就幫繪影壓伏劍。

誰弱幫誰,誰強壓誰。

繪影當然不敢駁主人面子,儘管心有不甘,還是立刻答應。

嶽湘喜動於色,連連感謝,既謝繪影,更謝風沙。

然後忙不迭地告辭,回去找伏劍報喜。

儘管女賓大多已告辭,李淑婷還沒走,伏劍與之相處甚篤。

見嶽湘滿面春風地回來,根本無需詢問就知道事已經成了。

向李淑婷抱了聲歉,讓嶽湘留下陪著,她自己則急急忙忙趕去前院。

趙反真就在前院一間閣樓中,由此居高臨下,整個宴會場盡收眼底。

伏劍興沖沖進門,進門便叫哥:“你果然料事如神,風少他果然幫我沒幫她。”

她本還以為風少多少會考慮繪影的想法,就算站她這邊,至少也會磨蹭幾天。

誰曾想居然這麼痛快選邊,像是早就做好決定一樣。

說明哥哥沒有猜錯,風少的確打算限制繪影的權力。

她不過順勢輕輕一推,風少便順手接下了。

趙反真笑呵呵拉伏劍坐下,順手倒了杯酒。

伏劍接過酒杯沒喝,迫不及待讚道:“你居然猜中了風少的心思,不可思議。”

在她心目中,風少一貫深不可測。所行所為,事前不可揣度,事後恍然大悟。

著實沒想到哥哥居然能夠猜中。

既然能猜中一次,那就能猜中兩次,三次,無數次。

往後她豈不是可以步步佔先,這對她當真太有利了。

“你錯了,我並沒猜中他的心思,我猜中的是形勢。”

趙反真略現得意之色,笑道:“風少之所以可稱智慧,正因為他從不逆勢,總能順勢而為。人心難測,何況風少生得七巧玲瓏心,可是形勢有時無常,有時有常。”

伏劍嫣然道:“所以你繞開風少,直接去猜形勢。到底怎麼猜的,跟我講講。”

趙反真小聲道:“當年柔公主曾送了我一部商君書,讓我仔細研讀,商君書雲:以強去強者,弱;以弱去強者,強。以強攻強者,亡。以弱攻強者,王wàng。”

伏劍聽得笑容漸消,一臉懵逼。

幹什麼不都是要千方百計地以強擊弱嗎?

以弱攻強什麼鬼?活得不耐煩,找死啊?

趙反真見狀失笑:“我初讀時也跟你一樣莫名其妙,有所感悟後,拍案叫絕。”

伏劍伸長頸子,凝神傾聽。

“關鍵是視角,一個‘以’字說明是主上視角,往下俯視,撥弄屬下。屬下自然有強有弱,若以強去強,則兩敗俱傷,損及主上。但凡有可能,主上就不會為之。”

趙反真笑了笑:“大家又都跟你一樣,根本想不到以弱去強,覺得該以強去弱,結果無不導致弱死強留,反而會倒卷主上。”

伏劍緩緩點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趙反真又道:“近幾十年,各國大將走馬燈似的黃袍加身,正是以強去弱所致。強去弱後再無掣肘,上失弱後沒有抓手,只能親自彈壓。於是,輸贏一翻兩瞪眼。”

伏劍有些明白了,又有些疑惑,問道:“弱怎麼能夠去強呢?我實在不明白。”

“以你對付繪影,就是以弱去強。起碼在風少看來,面臨拆分的三河幫相比冉冉升起的傳火司,你弱她強。風少只需補足你和她之間的差距……”

趙反真正色道:“甚至都不用補足,只要繪影知道她的主人有能力補足,那就非得低頭不可,否則真等著她的主人親自下場,她就沒下場了。”

伏劍恍然大悟,喃喃道:“沒錯,他不過幫嶽湘說了句話,繪影就立刻認了。”

“其實風少對你也沒少用這招,可能你沒意識到,我是看過才悟出了商君書意。你一直非常傾慕他,唯他命是從,以為理所當然,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為什麼?”

趙反真低聲道:“那是因為你知道若不傾慕他,不唯他命是從,會是什麼下場。既然無法反抗,那就只能讓自己打心眼裡傾慕他,唯他命是從,並以為理所當然。”

伏劍的俏臉漸漸覆上層寒霜,眼神冷了下來:“這話我不希望再聽見第二次。”

“我只是希望你心裡有數。”

趙反真不以為忤:“沒數才會亂闖,有數的人清楚雷池何在,反而循規蹈矩。”

伏劍微怔,立時收斂冷意,輕輕嗯了一聲。

趙反真想了想,鄭重道:“繪影就是心裡沒數的,以後儘量不要跟她牽扯太深,免得她又幹下什麼蠢事,連累你遭受池魚之殃。”

繪影上次從江陵給風沙發信告狀,說風沙身邊有內奸。

偏又沒有任何實證,全是猜測。

這事就是蠢得不能再蠢的蠢事。

直接導致初雲、馬玉憐和授衣被風沙從身邊調開。

這個仇可結大了。

據他觀察,繪影好像還懵懂不知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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