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顯然認定柴興一旦開始滅佛,北周一定會泥足深陷。

如果北周這時再攻蜀地、攻東鳥、攻契丹,攻哪裡都好,只要不攻南唐,南唐就會漁翁得利,成為最大的贏家。

這個想法不能說錯,理論上確實有此可能。

實際上不太可能。

因為棋盤上並非南唐一家落子,也不僅一張棋盤,更不止一個下棋的人,高手多著呢!李善根本排不上號。

這小子純粹一廂情願,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尚不自知。

風沙沉默下來,陷入思索。

李善眼巴巴地瞧著他,下意識地搓著雙手,相當忐忑不安。

他以為姐夫正猶豫得失,其實風沙在考慮怎麼跟這個傻小子解釋。

畢竟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有些話說了人家也不信,反而會認為你無情,你敷衍。

想了少許,風沙覺得還是不解釋為妙,輕咳一聲道:“武德司的人事我不想插手。你站起來幹什麼,坐下來聽我說。”

李善訕訕地坐下。

風沙繼續道:“但是我可以插手侍衛司的人事。”

李善愣了愣,失聲道:“真的?”

風沙淡淡地道:“明天我讓繪聲給你送一封趙儀親筆書寫的推薦信,人名會空出來,隨便你填寫。持之交予晉國長公主,其他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李善先是一喜,旋即遲疑道:“這,這能行嗎?就算她同意,柴皇能同意嗎?”

風沙聳肩道:“又不是正式官職,僅是特使而已,趙儀推薦,彤管點頭,足矣。出了事也是趙儀背鍋。當然,你派去的人要抱有必死的覺悟,恐怕回不來了。”

柴興不僅故意放出平邊策,還利用唐皇送的唐女傳出訊息,算得上大費周章,無非是千方百計地想要誘使南唐產生誤判。

他這是幫柴興建立一個可以隨時且通暢地溝通並忽悠南唐的渠道,柴興豈有不同意的道理,知道也會裝作不知道,甚至還會暗中相助。

李善肅容道:“我知道了。”舉茶盞道:“姐夫我以茶代酒敬你,謝你。”

就算姐夫同意插手武德司的人事,他畢竟隔了一層,侍衛司這是個意外驚喜,雖然不算高層,好歹真真切切是他的人,也並非沒有影響高層決策的機會。

尤其南唐使團的處境在北周侍衛司的打壓之下已經越發艱困,這無疑是久旱逢甘霖。

風沙舉盞回敬,心道真是個傻小子,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李善飲盡之後道:“人選我還需回去思量一下,一旦決定,能不能在姐夫身邊放上幾天?一來方便聆聽姐夫的教誨,二來也是讓姐夫認個臉熟。”

風沙微微皺眉,什麼讓他認臉,擺明是方便以後求他幫忙,他哪有那些工夫操心這些瑣事。

李善忙道:“姐夫儘管放心,我會仔細選人,並下嚴令,保證對姐夫千依百順,以後要是有些瑣碎小事用得著,也方便姐夫隨時吩咐一聲。”

風沙嗯了一聲。

遠處,流火見主人似乎談完事,快步過來附耳道:“彤管小姐單獨過來,想見主人。”

李善知機起身,笑道:“我也跟他們四下逛逛。”故意走向另一邊,不和彤管打照面。

彤管快步走近,風沙笑迎:“正好找你有點事,請坐。”

剛才還好,現在單獨面對風沙,彤管不禁有些戰戰兢兢,完全沒有面對張永時的揮灑自如,微不可查地喚了聲主人。

風沙失笑道:“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現在已經是自己人了,叫一聲風少足矣。”

之前他特意透過狸貓戲屬圖一舉數得,其中一得就是試探彤管是否可靠,各方情報證明,彤管應該是瞞住了,沒有透風給柴興知道。

既然人家可靠,風沙沒必要搞得那麼嚴厲。

彤管鬆了口氣,叫了聲風少。

風沙將李善那事說了,讓彤管行個方便。

這對彤管來說是舉手之勞,趙儀推薦的人,她不用負什麼責任,只要不刻意刁難就行,更表態說一定會在各方面行個方便。

風沙含笑點頭,又道:“你來找我,是否為了武德司副使的推薦?張永讓你來的?”

“不錯,就是他。”

一提及張永,彤管臉色就變了,冷笑道:“重建武德司看似香噴噴,其實是個燙手山芋,他獨吞不下,又捨不得扔,這段時間活像熱鍋上的螞蟻,笑死人了。”

風沙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是什麼想法?希望他成,還是不成?”

彤管聳聳香肩道:“無所謂。我就是喜歡看他急得臉都發綠的樣子。”

風沙失笑道:“那你還來找我幹什麼。”

彤管微微一笑:“我來找你,他才會更加臉綠。”

風沙笑容一僵,斜眼道:“你什麼意思?”

彤管掩嘴嬌笑道:“我跟他說了,風少好人之妻,我則被風少所愛好。你沒看他當時的樣子,當真有趣極了。”

風沙聽得臉都綠了,瞪著彤管那張精緻迷人的臉龐,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彤管嫣然道:“我就當風少這次拒絕我了,恐怕我還要再來求您幾次,應該都是在深更半夜,我會讓他親自送我過來,親自送我進門,讓他在門外等著吹風。”

風沙沒好氣道:“胡鬧。”

“風少你別同情他,可恨之人自有可惡之處。”

彤管正色道:“他並非全指望風少你,我發現他私下也在聯絡朱雀的人。另外,還有蓋萬。如果你當真不薦人,武德副使恐怕會被朱雀和蓋萬瓜分。”

風沙的眼神閃爍起來。

彤管瞧他一眼,繼續道:“尤其是蓋萬,我知道到他對你和趙大公子頗有敵意,他曾在不同的場合說了一些過分的話,他的人成為武德副使,定會對你不利。”

風沙沉吟道:“就依你所言,這幾天晚上但凡有空,你過來找我。”

彤管俏目一亮,低聲道:“導之以逆,而反誅逆?”

風沙輕哼道:“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張永是司星宗的高層,百家自有規矩和默契,他還真不好主動針對。只能等其瘋狂到對他動手,才好順理成章的反擊。

彤管不知想到什麼,嘴角帶笑,眸光冷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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