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尋人的架勢實在太明顯了,但凡長了眼睛都能看出來。

一直跟在後面的洛深深趁風沙駐步,瞅準時機,近身問道:“陳公子找人麼?”

對她而言,風沙一直是陳風陳公子。

昨晚她點了賬,陳公子包她畫舫的錢並不止面上幾張銀票。

那掏錢的張姓少女或許手滑了,下面居然還壓著兩張金票。

加起來足有好幾百萬錢。

這還只是人家隨手一掏。

當然死命跟著不放。

“我家小姨子今早跟我置氣,氣鼓鼓的跑出去了,結果到現在也不見人影。”

風沙嘆口氣,完全以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簡略描述李玄音和英夕的樣貌。

末了罵道:“老大的姑娘,還不讓人省心!等我找到她,看我怎麼修理她。”

還重重的哼哼了幾聲以示惱怒,然而擔憂之意根本壓不住,滿到溢於言表。

突見洛深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一動,急切問道:“你見過她倆?”

洛深深如夢初醒般啊了一聲,猶豫少許,小聲道:“中午,有人在煙雨樓鬧事,最後被樓裡的掌棍押走了,那兩位姑娘的穿著打扮,嗯,跟公子說的還挺像。”

見風沙的眼睛迅速發光,亮到嚇人,弱弱強調,“只是像,妾身不確定。”

“宮大家有話,煙雨樓禁武。”

趙茹見風沙要走,趕緊攔住。

提宮青秀還是很好使的,風沙立時緩步。

“最近那裡又牽扯上朝爭,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人物,聽說有點亂。”

這麼個魚龍混雜,波譎雲詭的地方,趙茹怕風沙出事,當然要攔著。

低聲道:“您先回樓上,婢子設法去一趟。小姐若在,定安然無恙。”

說到一半掃了洛深深一眼,後半句不僅壓著嗓子,還說得含混不清。

“那怎麼行呢!我不放心。”

風沙撥浪鼓似的大搖其頭,李玄音的脾性他最清楚不過。

找到人的那一刻,他必須在場,否則一定落埋怨。

怨他無情冷漠、不上心、不關心。

天地良心,他就差把這小姑奶奶供起來叫祖宗了。

為了以後耳根子鬆快點,他不僅得讓李玄音看見,還得看著他衝在頭裡第一個。

趙茹見風沙反對,急道:“要不,把蘇小姐叫上?”

煙雨樓並不是尋常地方,她心裡沒底。

簡而言之,這裡她罩不住,害怕出事。

風沙聞言心下不悅,淡淡道:“不必。”

叫蘇環陪他逛青樓?這特麼什麼餿主意?

何況他又不是沒逛過煙雨樓。

宮青秀曾經下榻於後院,韓晶則當過煙雨樓的頭牌,還是他給贖出來的。

他對那裡熟得很呢!

就算他不認得別人,別人應該都還認得他。

趙茹話一出口,便已後悔了,補救道:“那裡現在沒東主,是個三不管的地方,最近來客又多,亂。”

代表高王和十王子的兩股勢力正在角力,鬥得厲害。

煙雨樓的歸屬就是角力的中心之一。

柔公主本想摻一手,來個亂上加亂,再來趁亂取利。

這不風少來了麼,還把柔公主罵了個狗血淋頭。

煙雨樓的背景,風沙當然很清楚,趙茹的意思,他也聽明白了,心中惱意散去。

高王和十王子無論誰輸誰贏都將打破平衡,進而影響中平局勢。

只有雙方一直僵持不下,才容易控制,對蘇環有利,對他有利。

趙茹提醒的很對,那裡還真不是一個可以由著性子胡來的地方。

能低調點就該低調點。

“這位小姐說得不錯。”

洛深深接話道:“最近江陵正在評花榜呢!三江申襄嶽六地的行首都受邀來了。最次的,那也是名噪一方的花魁呢!”

壓低聲音道:“諸位大家大都住進了煙雨樓,結果還沒住幾天,都想要搬出來,這不,如今還拉開架勢,要跟煙雨樓對臺打擂了。”

說話的時候比手畫腳的,儘管是雞同鴨講,事情倒是說明白了。

風沙聽後的確恍然。

難怪這裡的姑娘個個色藝雙絕,如蘇冷這種級別的絕色,一眼望去都不止一個。

原來是六地的行首和拔尖的花魁扎堆呀!

風沙轉念問道:“洛姑娘是受邀而來,也下榻煙雨樓麼?”

他包洛深深的畫舫來江陵的。

莫非人家收到邀請,順路麼?

洛深深面有尷尬之色,“妾身人老珠黃,早就過氣了,這種花門盛典哪還有份,幸好有個熟識的好姐妹受邀,請她收留罷了。”

嫉妒的醋味,深深地綻開。

風沙想問的根本不是這個,又道:“洛姑娘熟悉煙雨樓,不妨帶我進去找人。”

煙雨樓當然隨便進,可是後面通常並不對外開放,尤其是男子,必須要人帶。

而他不想鬧起驚動,也就不好暴露身份。

等下還得擋一下臉,把洛深深推到前面。

洛深深有些不高興,心道老孃都這麼貶低自己了,你也不同情一下,安慰一下,表示一下,最好意思意思。

面露難色,抱怨道:“不知公子昨晚去哪快活了,把人家帶進城就丟下不管了,可憐深深大半夜無處可去,最終只能投奔往昔的姐妹。”

風沙根本不關心她,自然不清楚她的情況,也沒打算了解,只衝趙茹歪歪腦袋。

趙茹心領神會,徑直上前拉住洛深深的手,不動聲色地塞了一塊不算小的銀錠。

洛深深用力一握,硌得生疼,翻掌一瞥,大約五兩的樣子,差不多五千多錢吧!

她胃口已經被張星雨養大了,不免嫌少,有些瞧不上,人也就一動不動的。

銀子不動聲色地納入荷兜,繼續為難道:“中午亂了一陣,恐怕管得更嚴。”

趙茹笑道:“是洛姑娘身價太高,高不可攀,尋常人根本見不到,可能不認得,也就難得進去。”

五兩銀子就帶個路,還就在隔壁,已經夠可以了,居然嫌少?簡直貪得無厭。

洛深深聽她譏諷,儘管心下甚惱,卻反而不敢再拿架子,賠笑道:“小姐謬讚,深深實不敢當,實在不敢說一定能把兩位帶進去,只能說盡力試一試。”

趙茹偷瞄風沙一眼,見他臉上隱約透著不耐煩,哪敢再磨蹭?催促洛深深領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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