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盒被原封不動放回穆念晴手邊。

穆念晴怨恨之外,生平頭一次真切感受到大廈將傾的恐慌。

她出身好,一生出來就是侯府千金小姐,自小得爹孃寵愛,比起公主來除了差個名頭,她其實更勝似公主。

所以她敢在皇權集中的京城囂張跋扈,站在真正的公主面前也敢爭鋒。

別莊聚會之前,她一直沒把雲十三真正看在眼裡,哪怕雲十三已經背靠大宦官蘇伯言。

她擁有的靠山是自己親爹孃,是榮威侯府百年積威。

而蘇伯言跟雲十三之間是什麼關係?不過是外人。

她出什麼事爹孃一定會保她,但是雲鳶歌出事,蘇伯言會為了她放棄權益嗎?

不可能。

所以算計雲十三,她有恃無恐。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落到反過來求雲鳶歌的境地,還是爹孃逼著她來的。

為了家族利益,爹孃能逼著她下跪。而蘇伯言為了雲鳶歌,步步為營算計了整個榮威侯府,他還不落半點把柄。

兩個多月時間,事情從雍州沂河發起。

一個小小地方官員遞上來的奏摺,成了焚燒她榮威侯府的火引子。

偷換賑災糧,事情一經爆出,寒門學子揮筆痛斥,朝堂言官據理死諫,百姓求公聲浪越來越高……蘇伯言點了一粒火種子,然後完美抽身。

而榮威侯府眼睜睜看著大火燒身,無能為力。

哪怕是迫於各方壓力,皇上也勢必要對榮威侯府下刀子了。

想到種種,穆念晴渾身發冷。

“那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她說。

“那你敢發誓,你沒準備算計我嗎?”上首,少女問。

穆念晴答不上來,離開離風殿,外間灑落在身上的陽光明明炙熱滾燙,她卻只覺肌膚爬滿冷意。

目送穆念晴主僕離開,雲鳶歌繃著的小臉才放鬆下來,單手撐在桌沿若有所思。

“公主在擔心穆念晴反擊?放心吧,她不會再有那個膽子。”映冬以為她在愁這個,遂開口安慰。

雲鳶歌搖搖頭,“我沒擔心穆念晴,一個靠著祖蔭庇護才敢作威作福的二世祖罷了。倒是她那個庶妹,你不覺得那是個狠人嗎?”

映冬愣了下,這才想起跪在那裡磕得頭破血流也沒喊一聲疼的人,確實狠,對自己狠。

“公主,她只是個庶女。”

沉默片刻,雲鳶歌點了點頭,失笑,“你說的對,是我想多了。”

穆宛煙是庶女,至於她在侯府遭到什麼對待,會有什麼樣的際遇,那都是侯府家務事,與她無關。

外頭陽光熾烈。

漢白玉宮道在陽光折射下泛出微微刺目的白金光澤,道兩邊園林奇石鱗比,花草蓬勃沿路展伸。

寬闊道路中央空空蕩蕩,行走其間渺小無依的感覺越發濃烈。

穆念晴拖著步子踩在漢白玉上,失魂落魄。

跟在她身後的人距離不遠不近,像個沒有存在感的影子,額頭血跡模糊,已經凝結。

此時宮道盡頭傳來腳步聲。

未幾,三道人影慢慢出現在人眼簾,漸行漸近。

看清當先一人時,穆念晴瞳孔驟做,不可控制的身體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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