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蘇伯言第一次在離風殿裡,跟十三公主雲鳶歌一塊用膳。

一張矮几兩個人,桌上飯菜熱乎,旁邊火盆正旺。

殿宇空氣裡還有少女喜歡的淡雅薰香。

最重要的是面前這個人,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言行舉止已經越來越自然,曾經眉眼裡竭力隱藏的對他的恐慌驚懼也越來越淡。

他跟她之間最難跨越的第一道屏障,他好像已經……越過去了。

這一切,都讓他感覺愉悅。

少女問他話的時候,他輕輕挑了下眉頭,“朋友之間不該是平等的嗎?還是公主介意我不自稱‘奴才’?”

“那倒不是。”雲鳶歌忙否認,“我就是有些奇怪,隨口問問。”

她是真不介意。

本身她就不是在意這些的人,否則也不會把映冬當自己姐妹來相處。

至於面對蘇伯言,她就更不在這上面挑刺了,不過一個稱呼問題。

因為一個稱呼得罪未來的九千歲,她是長的豬腦子麼?

“那像如今這樣,公主可喜歡?”

“喜歡!”沒什麼不敢承認的!

“以後也當如此。”

“說定了!”

一頓飯兩人都吃得愉悅。

雲鳶歌覺得自己撿了大便宜。

以前她多怕蘇伯言啊?沒想到這輩子選擇抱大腿,會抱來這麼多好處。

這貨對她好,會怕她捱餓,怕她受冷,還會心疼她,簡直就是個人形暖寶寶!

上輩子的自己虧大發了!

蘇伯言走的時候帶上了那個紙袋子。

裡面的點心用碳火煨過,捂在手心裡暖暖的。

在寒冷冬夜,在一個人孤獨行走的寂冷大道上,這點暖意足夠熨燙心房。

回到司禮監已經是亥時,秉筆們早就散值了,描了紅的奏摺將他辦公書案堆得滿滿的。

“公公,你可算回來了,皇上交代,這些公務今天要整理完畢。”伯玉守在書案旁,看到他回來連忙迎了上去,替他解下披風,“這麼多的奏摺,怕是又要忙活一宿。”

“無妨,時間來得及。”走到燃燒的火爐旁,稍稍驅散身上帶著的寒意,蘇伯言立即坐到書案後頭,“今日年初一,你不用在這守著了,下去歇著吧。”

“公公我還是在這裡陪你吧,你忙的時候我還能給你端杯茶遞個水。”

“用不著,下去。”

男子說完這句便埋頭公務,但是語氣不容置疑,伯玉到底沒敢繼續留著。

臨走前又看了書案一眼,那些奏摺堆得比山還高。

要是伯安在這裡,早就吐槽了。

大年初一過大年,朝臣都有三天假期呢,這些公務怎麼就那麼急了?皇上就是在故意為難公公。

還有掌印王進,祭典回來了繼續稱病,對司禮監的事情撒手不管,重擔全部壓在公公身上。

都不是好東西!

……也不知道公公中間這麼長時間去哪了現在才回來,要不然以公公的能力,時間也當是勉強夠的。

回去跟伯安打聽打聽去?

夜色漸漸深濃,窗外寒風凜冽,時而將支開的窗戶吹得哐哐響。

書案後頭的人埋頭辦公,絲毫未被影響,直到倦極了才暫時停下來。

抬頭,視線便落在眼前紙袋子上,嘴角不經意爬上笑意,淺淺的,柔軟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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