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庭院寂靜。

正月的天冰冷刺骨,女子躺在地上,凍得渾身發僵。

恢復意識後想嘗試自己爬起來,一動,四肢百骸像被碾碎了骨頭一樣痛。

小廳裡沒有點燈,四周一片黑暗,

月姊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當奴才的命如草芥,一朝被棄,旁人避之唯恐不及。

她在這裡像條狗似的躺了那麼久,也不曾有一個人進來過問兩句,就連她身邊跟著伺候的小丫鬟都不見蹤影。

正自想著,便聽到有悉悉索索腳步聲走近,來人手上提著的防風宮燈將廳中黑暗驅散。

看到女子已經強撐起半邊身子,來福慌忙加快了腳步,把宮燈往旁一放,就過來將人扶起,動作小心翼翼的。

月姊驚訝只是一瞬,隨後默不作聲,順著太監力道爬起。

“乾孃,乾爹在氣頭上失了理智,等他氣消了就好了。你、你該服軟的時候就服個軟,乾爹心裡是很疼惜你的。”

來福說完自己都覺得尷尬。話說得好聽,也只是好聽罷了,實際情況如何,他們心知肚明。

“天色不早了,乾孃若是能走就趕緊回去歇著吧,你穿得單薄,仔細著涼。”悶著頭,來福掏出一盒藥膏遞到女子面前,“這是治療淤傷的藥膏,一天抹兩次,很快就能將淤痕散了。”

月姊伸手將藥膏接下了,面上沒有表情,眼睫低垂,“你乾爹又打你了?”

來福怔了怔,手下意識撫上臉頰,將上面紅腫捂住,“是我事情沒辦好,我自己打的。”

頓了下,又道,“不疼。”

女子沒再說什麼,握著那盒藥膏,拖著虛浮腳步,一步一挪慢慢往自己廂房走。

她身後數十步遠,暈黃宮燈散發著淡淡光芒,始終如影隨形。

直到她回了房關上門,遠處的燈光才消失。

……

南詔早朝定在卯時,朝臣需要準時點卯。

身為司禮監副掌印,蘇伯言也有了站上朝堂的資格。

踩著黎明前夕將退未退的暗色,來到金鑾殿前,階梯上已經候著好些官員,等著點卯上朝。

以往朝臣跟宦官之間涇渭分明,站在一處也沒什麼話說,只維持面上應酬。

這次,蘇伯言明顯感覺有些不同,這些官員看他的眼色透著古怪複雜。

蘇伯言微垂雙眸不動聲色,只是不知想到什麼,眼底閃過柔光。

卯時至,金鑾殿開,王進姍姍來遲。

很符合他“重病在身”的人設,凸顯出為國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高尚情操。

走進大殿的時候,王進還咳了幾聲,告訴眾人,你看我都病成這樣了還來上朝,多認真敬業。

“蘇副掌印,這段時間雜家身子不好,一直抱病未能上值,司禮監事務辛苦你了。”

一正一副掌印,兩人前後腳走到宦官佇列,王進邊咳邊道。

蘇伯言勾了下唇角,眼眸輕闔,“跟王掌印為司禮監操的心比起來,不敢說辛苦。”

“不用謙虛,司禮監裡誰功誰過雜家都看在眼裡,心裡有數。咳咳咳!不過你昨日為了立官威殺雞儆猴,卻是做得太過了。以副掌印職權,輕易就斷了他人前程,咳咳咳!雜家身為掌印,不能不管啊。”

“所以王掌印今日才拖著病體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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