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內官監的路上,除了他們這一撥,暫時沒有其他人經過。

蘇伯言問了那句話後,幾人中出現短暫的死寂。

所有視線全部落在雲鳶歌身上,都在等著聽她會做出什麼解釋。

“我——”雲鳶歌動動嘴唇,很想死前再掙扎那麼一下下,說她沒有製造偶遇,一切都是真的湊巧,是他們有緣。

可是,頭頂落下來的目光,讓她感覺無所遁形。

那種犀利跟洞悉,讓她的狡辯卡在喉間出不來,寒意從背脊攀爬而上。

是啊,蘇伯言是什麼人她難道還不夠清楚?

她那點小伎倆,在蘇伯言眼裡算得什麼,怎麼可能騙得過他去?

不然她也不會逼自己上趕著親近討好,跟上輩子反其道而行,決定對蘇伯言阿諛奉承掙一條生路。

慢慢的,雲鳶歌垂下眼睫,纖長捲翹的睫毛如雨中蝶翼,顫顫巍巍。

襯著巴掌大的小臉蒼白可憐。

“我不是有意要騙公公。只是我的處境公公想必也看在眼裡了,雖然名為公主,但是這宮裡上上下下,又有哪一個把我這公主放在眼中?就連一個小小的唱報太監都能給我臉色看。我總要為自己爭取些什麼,才能繼續在皇宮活下去。”

抬眸,她第一次主動望進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仿似把自己全攤開在男子面前,毫無隱瞞的坦蕩,“我雖接近公公,但是並無惡意,只是想沾沾公公的光,讓自己稍微掙得點公主的體面罷了。也是因為此前御花園裡,公公提到了當年的恩情,我才敢這麼做,否則我又怎敢妄想……”

三分真七分假,真假參半才最能把謊言說得不露破綻。

雲鳶歌極力挺直背脊,讓自己不在那雙眸子下反射性退縮露怯。

同時心頭忐忑,她自認表演很是完美,只不知蘇伯言會信她幾分?

……媽的,她還是看不懂蘇伯言的反應。

那張死人臉根本就沒表情,像是堅硬的棒槌,邊邊角角沒有一處縫隙,讓人無從下手。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死變態!

蘇伯言靜靜看著眼前少女,聽她聲情並茂的表演,看透她佯作鎮靜下隱藏的不安與慌張,不置一詞。

他所瞭解的這個人,比她對自己的瞭解更多。

她不適合說謊,因為她心底所有的情緒,都會在那張嬌柔美麗的小臉上一一呈現出來,而她自己渾然不知。

透明的像一張白紙。

偏生她總以為,自己是隻擁有利爪的兇獸,躲在背後張牙舞爪怡然自樂。

可愛得讓人心癢。

為了不負她所望,男子沉默夠了之後,啟開了唇,配合她讓她繼續演,也藉此撫平她的忐忑不安,“這個地方,恩情兩字有幾個分量,公主是聰明人,難道不知嗎?”

在人吃人的地方講恩情?

只會讓人笑死。

果然,少女飛快接上話,“公公是不一樣的!公公心善!”

暗自挑眉,蘇伯言的輕笑差點逸出唇角,“心善?公主,你救過奴才一事,在此之前並無他人知曉,奴才若不認你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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