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喚候門太監關上房門,昭帝起身,揹著手繞火爐子轉圈踱步。

不停盤算。

蘇伯言乃是他南詔如今第一宦臣,掌東西兩廠,權柄之煊赫有目共睹,誰也不知道他還沒擺到明面上來的勢力究竟有多少。

反正蘇伯言能悄無聲息就換掉了他御書房周圍的護衛。

而且以他對蘇伯言的瞭解,既然把承諾說出口來,還是作為交換條件說出來的,應該、肯定不會是騙他的。

要不要交易?

可是真要交易了,他日後怎麼面對列祖列宗?

蘇伯言是太監,堂堂皇室公主嫁給太監,不教整個天下都笑話他南詔麼?

他這個皇帝也得淪為笑柄。

昭帝越走越急,眉頭越鎖越深,還是盤算不出來若是交易的話,得失哪個更重,是不是真的划算。

這時昭帝才發現,身邊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信任的人跟他商量。

不其然的又想到蘇伯言罵他的話,昭帝心中五味雜陳。

這晚,承明宮的燈光罕見的亮了一夜。

翌日,有太監過來傳話說皇上召見,雲鳶歌愣了好半晌。

“張公公呢?”來離風殿傳話,通常是張公公親自來的。

傳話太監臉色有些古怪,“回公主,張公公昨日受了杖責,今日還起不來床。”

“……打了多少板子?”

“十大板。”

雲鳶歌心裡哦豁一聲,不知道張公公犯了什麼事竟然會捱上板子,十大板真不輕了,尤其是張公公那年紀,得有六十往上了吧?

昭帝召見的地方是長樂殿偏殿的暖閣。

難得的不是御書房那樣正式的地方,所以雲鳶歌猜測昭帝想要跟她說“體己話”,不知道又想出什麼么蛾子了。

著映冬在外面候著,雲鳶歌舉步準備入內,被映冬一把拉住。

“公主,小心為上,若是覺出什麼不對你就喊一聲。”

看映冬分外緊張的樣子,雲鳶歌好笑,“你進去救我?”

“那是自然,奴婢是忠僕。”

“德行,你不用時時表明心跡,公主也不會在公公面前給你穿小鞋。”

映冬輕咳,“奴婢是那樣功利的人麼?公主也忒小看奴婢了。”

敲了映冬一記,雲鳶歌走進暖閣。

裡面點著火爐子,融融暖氣撲面而來,拂去外間帶來的寒意。

昭帝就坐在靠窗邊的位置,面前放著一壺熱茶,放一盤擺了黑白子的棋盤,靠後的位置則是一樽高頸花瓶,斜插數枝紅梅,柔和了整個沉悶的空間。

“來了?坐吧。”昭帝抬頭看了她一眼,視線就再次落在面前棋盤。

雲鳶歌看看他示意的位置,就在棋盤對面,竟是要跟她面對面座談?

開天闢地頭一回。

“謝皇兄。”雲鳶歌坐了過去,候了好一會也沒昭帝再開口說話,他自己跟自己下棋。

這等做派讓人摸不著頭腦。

雲鳶歌也不催,就坐那裡打量對面這個人。

精神不怎麼好,面容憔悴,臉色有點蒼白,最顯眼的是眼睛下方掛著兩塊大大的青黑色。

“皇兄昨夜沒睡好?”

“朕每天都睡得很好。”

“那可真奇怪,黑眼圈都出來了。”

昭帝緩緩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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