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碧色的茶水輕輕晃盪著,碧波每盪漾出一個弧度,便有熱氣升騰而起。
熱氣很快暈染了兩人中間的空間,以至他們彼此間瞧不清對方的神情。
江幼鳶想,坐在自己對面的人,此時應當還是一副木訥神態吧?但是,相比於之前,她卻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在不經意間,暖了起來。
…
江幼鳶與謝琉殷的平和相處,打破了之前籠罩在廳中淡淡的尷尬。
太子府中很快又是一片其樂融融。
但此刻的京城,卻不安寧。
抄家之事,是打昨兒個晚上,帝王聖旨下達之際便開始了。但作為開國三公之一的安家底蘊深厚,夜間行動又有諸多不便,是以,不少收尾的工作,還是落到了白日。
該收押的人已經收押,該遣散的人也已經遣散,餘下的,只是一隊銀甲衛在做最後的清理。
可即便是這樣,周圍人的目光,還是若有若無地圍攏過去。
昨日還是京中最頂層圈子裡的人家啊,今日,就落得了這幅下場…
一時間,京中關於穆旭公府落沒的議論,頃刻就傳遍了大街小巷。但凡是知道這件事的,都會忍不住同身邊的人討論幾句。
討論完後,眾人也會對那條條的罪狀感慨一番。
只是,無論事情傳得再怎麼火熱,也沒有人同情這座昔日的巨物。
一年來一步步走低的穆旭公府已經給京城百姓留下了許多負面印象。今日衰敗,在大家眼裡不過是必然結果,當然不會有人為之鳴不平。
況且,本身就沒行過什麼善事的穆旭公府,也不值得旁人出面。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裡,也只是空有議論,再無其他。
何府內,何清洵剛一回到院子,便被安巧棲給叫住。
“清洵…”短短几日就消瘦了不少的人,在喚他時,都帶著惴惴不安。
外面的議論,每日每夜都在刺激著安巧棲,哪怕接連幾日沒有出門,她也做不到平靜。
透入何府的傳言隨時都在刺激著她,於她來說,眼下活著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怎麼了?”何清洵行至屋內退下官服,又令丫鬟們替自己換了一身常服。待衣衫整理完畢,他方才擺手讓人退出,走到安巧棲身邊。
“你今日…”看著眼前一身月白的清貴公子,安巧棲數次張口,都沒能說出話來。
以前,她背靠孃家穆旭公府,在跟前這人面前,也是有幾分自信的。
但今時不同往日,穆旭公府已經沒了,嫡兄被流放,別的庶支也三代內不得入仕。百年內,她的出身都沒有再恢復光輝的可能了。
此刻,再對面他,惶恐便不由自主地從心底升騰起來。
蕭家沒了之後,哥哥很快就納了幾房小妾,那安家沒了後,清洵是否也會…
“我今日沒有安排,就在府中陪你用膳。”何清洵的目光在安巧棲身上不著痕跡地一轉,便迅速收回。
緊接著,安慰的話語,也自他唇畔流露,“安家的事不是你的錯,當時情況已不可逆,你就算是出面也無用。所以,就別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