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土之民啊,在大地上漂泊,像風中的落葉,落往不知的歸處。羽蛇神啊,照亮了光明的前路,遷徙的長路上,遍佈山石與荊棘...”

帕普祭司講述了北方的可怖,楚楚特頭人做出決斷,蛇湖部族隨即開始了遷徙。這場遷徙是如此的匆忙,卻沒有太多的猶豫,就像他們的祖先一樣。在傳承的史詩裡,部落的先祖來自極為遙遠的北方,從荒涼的戈壁一路行來。而現在,便是又一次走向南方熱土的遷徙。

實際上,“託託納克”(Totonac)的含義,是“熱土”。“託託納克人”,便是“熱土之民”。

時間緊張,到處是呼喊與匆忙。青壯們穿著纏腰布,赤著上身,背起一簍簍糧食。婦女們穿著遮掩的袍裙,低著頭,背起布匹與陶器。頭人楚楚特則親自指揮著幾個壯漢,扛起象徵部族傳承的木凋。

至於部族丟下的老人,就留在即將空蕩的村落,看著蔥蔥郁郁的農田,等待著短暫而未知的命運。他們盤坐在村外的土壇上,敲著古老的皮鼓,唱著神靈的歌謠,送別一去不回的人。

“高高的太陽神啊,指引著南下的路,向著她炙熱的光芒,尋找播種玉米的沃土。舊日的雷神啊,掌控著無盡的東海,記得沿著海岸行走,便有食物與水。新日的雨神啊,捲起可怕的颶風,不要在她盛怒的時節出行,躲避席捲的洪水...”

蒼老的歌聲,迴盪在田野間,傳入帕普祭司的耳中,讓他駐足回望。

在託託納克人傳統的多神信仰中,除了繁榮的羽蛇神外,還有掌控陽光作物的太陽神,掌控無盡水域的舊日雷神,以及掌控颶風暴雨的新日雨神。他們的納瓦信仰,與高原的墨西加人,既有許多相似之處,也有更多獨特的神靈。

“楚楚特頭人,帶上這麼多東西,這樣慢吞吞的遷徙...”

帕普祭司皺起眉頭,越過棕櫚葉與樹枝搭建的低矮茅屋,看向北方寂靜的青翠叢林,憂心忡忡。

“我們又怎麼能跑得過,阿茲特克人南下的軍隊?”

“沒有糧食,我們就撐不到秋收。沒有棉布與陶器,我們就無法獲得其他部族的幫助。而沒有傳承的木凋,我又如何以先祖的名義,引領部族?”

聽到帕普祭司的話,頭人楚楚特搖了搖頭,眼中有些不以為然。雖然他聽了帕普祭司的勸戒,決定舉族遷徙。但是他心中依然帶著僥倖,不認為阿茲特克人的軍隊,會那麼快就打到這裡。

“更何況,還有強大的琴波阿里(Cēmpoalli),擁有兩萬多部族的廿水城部,擋在我們的北方!”

“強大的琴波阿里,擁有兩三千戰士的廿水城部...”

聞言,帕普祭司臉上一滯,心中也生出了些遲疑。在納瓦語中,“琴波阿”(Cēmpoal)的含義,是“二十”。“琴波阿里”(Cēmpoalli),便是“二十水之地”,擁有許多水渠與湖泊的富饒城邦,廿水城。

廿水城位於羽蛇古城以南六七十里,是一座真正古老的城邦。它建立於奧爾梅克時代的末期,特奧蒂瓦坎時代的早期,傳承有1500多年的歷史。據說特奧蒂瓦坎諸王東征瑪雅時,曾經在廿水城留下記述的圖板,血祭六百俘虜,祭祀舊日眾神。

這座古城位於沿海的平原內陸,緊鄰著阿克託潘(A)河,距離海岸線則有十幾裡。帕普祭司南下的時候,急急划著小船逃亡,並沒有看到廿水城的情形。

“守衛羽蛇古城的時候,廿水城部出了七百多武士,後來被阿茲特克人完全擊潰,傷亡不小。廿水城又與許多沿海城邦一樣,沒有城牆...”

帕普祭司心中憂慮,看向頭人楚楚特。

“楚楚特,你沒有見過阿茲特克軍團的威勢...在雷霆的銅獸,燃燒的火箭面前,廿水城部恐怕抵抗不了幾日!”

“帕普祭司,廿水城部可是兩萬人的大部落!哪怕陣亡了數百戰士,也依然能拉出三四千民兵。這座城邦雖然沒有城牆,但是有許多小堡壘一樣的神廟。那些神廟都位於十多米的金字塔高處,全部用磚石修築,再用蝸牛與貝殼燒出的灰漿粘合,極為堅固!即使盡全力,用石矛戳刺,都不能傷到石廟分毫。石廟也不怕火燒,更何況現在還下著雨...”

楚楚特嘴角揚起,回想著親歷的見聞,深信著廿水城的堅固。這麼強大的城邦,再不濟,也能擋上數日。

“我們沿著河流,穿過叢林,去往金灣城,只要兩三日時間。算上你南下的日子,廿水城部總不會連三四日,都撐不過去吧?”

“嗯...確實!三四日的話,廿水城部總該是能撐到的。”

帕普祭司想了會,勉強點了點頭。他不再催促,只是靜靜看著蛇湖部族的遷徙。一絲隱憂在他心中纏繞,卻又辨不分明。

“琴波阿里...廿水城部...是最早向墨西加聯盟臣服,進行朝貢的託託納克部族之一。那裡是墨西加聯盟的‘賬目之地’,駐紮有聯盟的使者,收集託託納克附庸各部的稅收和貢品...有墨西加人的使者...總不會,出現什麼變故吧?”

帕普祭司抿緊嘴唇,思量許久,胸中又湧出憤怒。

“託託納克西方諸部,向墨西加聯盟朝貢了十幾年!結果因為或許有的罪名,就被湖中軍團征討,大肆屠戮神裔與祭司!從今以後,阿茲特克人的虎狼之心,天下的部落都會知曉!託託納克的尊貴者們,唯有聯合起來,決死抵抗到底...更南方的米斯特克、薩波特克諸部,也要建立盟約...”

羽蛇祭司的思緒,在連天的細雨中紛繁,卻又落入溼潤的沃土,看不到真切的溪流。他嘆了口氣,伸出手來,幫著頭人楚楚特一起忙碌,指揮部族遷徙。

夜色籠罩大地,火把在村落外點亮。部族忙碌了大半日,才算收拾妥當。部落民們最後在村莊中歇息一日,哭聲與低喊聲都未曾止歇。第二日清晨,兩千多人的部族,才踏上遷徙的林中土路。而從清晨走到黃昏,眾人才走出十多里。到了晚上,部族尋了處河邊平地,升起篝火。

很快,蒼涼的託託納克歌聲,又在河邊響起。這是獨一無二的語言,雖然已經開始與納瓦語相融,卻還保留著遙遠高原的起伏與頓挫。

“...太陽神坐在高高的樹上,看著熱土上的人,在荒蕪的大地上流浪...她注視了託託納克人許久,才康慨的命令道...‘你們,熱土之民,可以在樹蔭下歇息,躲避我最威嚴的光芒。但是,你們要閉著眼,繞著樹,給我跳一支祈禱的祭舞’...”

“‘啊,至高的太陽神啊!感謝您!...’先祖們俯下身來,向太陽神行禮。他們不敢上前,不知道如何閉著眼睛,繞著樹跳舞。他們也不敢後退,不敢違逆神靈的旨意。他們想,如何才能兩全呢?...”

“‘我來!’睿智的英雄酋長走上前去。他低著頭,腰間繫著一根長繩,縱身一躍,把繩索系在樹上。太陽神灼熱的目光注視下來,酋長卻閉上眼,從樹上倒立而下。他就這樣閉著眼,倒立著,用繩索繞著大樹,在空中旋轉舞蹈,像是一隻勇勐而靈活的山鷹!...”

蒼涼康慨的歌聲中,帶著難掩的哀愁,在月光與樹林外唱起。部落民們聽著歌謠,吃著煮軟的幹南瓜,神情闇然而低落。

帕普祭司啃著珍貴的玉米餅,聽的眉頭直跳。這首古老的歌謠,同樣講述了託託納克先祖遷徙的故事。而隨著故事流傳下來的,還有一項託託納克人的祭祀習俗,一直流傳到後世。那是如同老鷹捕獵一樣的,“空中飛人舞”。

“楚楚特!這歌唱的,真讓我瘮得慌!英雄酋長的遷移,可是被各種神靈考驗,一路走一路死啊...快去讓唱歌的人停下,太影響士氣了!”

頭人楚楚特眉頭一揚,想了想,低聲吩咐了親衛幾句。親衛匆匆離去,片刻後,歌聲就停了下來,營地中變得一片死寂。

帕普祭司皺了皺眉,環顧著安歇的蛇湖部族,嘆了口氣。他坐在篝火前,急的嘴上都起了泡,低聲開口。

“楚楚特族長,我們走的也太慢了!大簍小簍的,那麼多雜物,就不能丟下些嗎?”

“帕普祭司,部族多少年沒有遷徙了...今天緊趕慢趕,走的並不算慢。”

頭人楚楚特搖了搖頭,無可奈何,拒絕道。

“這些帶走的東西,都是部族重建所必須的。阿茲特克人沒有出現,我就強行帶著部族,丟下田地與村莊遷徙,算是用盡了威望。如果再讓部落民們丟下財物,戰士們就會站出來反對了!”

“要是等到阿茲特克軍隊出現,那就晚了!”

聞言,帕普祭司咬著牙,臉上出現怒氣。

“楚楚特!到時候,你作為頭人,我作為祭司,都只有死路一條!”

“...帕普,我相信你說的。我也想走快點,躲開殘暴的阿茲特克人...”

楚楚特默然片刻,才低聲回答。

“但是,戰士們並不這麼想。他們覺得...與可怕的漫長遷徙相比,在阿茲特克人手下,或許並不算糟糕...再逼迫他們...”

“嘶!”

帕普倒吸一口冷氣,神情變幻不定。好一會後,他才緩緩的低下頭。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明天我再舉行個短暫的祈神儀式,昭示羽蛇神的神諭...講一講阿茲特克人,與妖魔勾結的真相...”

夜色漸漸沉寂,篝火明滅,搖曳著變化的陰影,直到晨曦降臨。短促的祈禱儀式,在河邊的灘塗舉行。

帕普祭司帶上羽冠,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跳起與神靈溝通的舞蹈。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講出新的神諭。幾名巡邏的斥候,就渾身是汗,匆匆而來。他們帶回一個滿面狼狽的神裔貴族,和兩個可怕的最新訊息。

“昨天,兩萬餘人的廿水城部,已經向可怕的阿茲特克人...不,強大的墨西加軍團投降!”

“今天早上,紅髮蠻子的斥候小隊,出現在北方數里外的山林。他們與殿後的斥候獵人,隔著河對望了很久!我們部族遷徙的行跡,肯定被他們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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