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從何時起綺禮把報告書放在旁邊,以手支下顎,陷入了沉思之中。衛宮切嗣這個男人具有別人所不能及的動盪生活經歷,在綺禮看來並非與己無關。

毫無自豪感的魔術師,失去信念的男人,時臣這樣評價他。

如果這樣的話,切嗣這種狂熱的,簡直像在追求毀滅的經歷……又或者可以說是追尋遺失答案的巡禮?

之後,切嗣不斷展開的戰鬥在九年前突然謝幕了。這是因為和不斷尋找能夠在聖盃爭奪戰中勝利的鬥土的北方魔術師艾因茲貝倫相遇了。

也就是說那時候他已經得到了“答案”。

現在綺禮在很熱切地期盼著和衛宮切嗣的相遇。他終於找到了參加冬木戰鬥的意義。

依然,對聖盃這種東西沒有任何興趣。但是,如果切嗣為了它打破九年沉默的話,綺禮也就得到了排除萬難來到這裡參加這場戰爭的意義了。

必須得問這個男人。你是為了尋找什麼才參加這場戰鬥的,結果你得到了什麼。

言峰綺禮無論如何都要和衛宮切嗣對峙一場。即便那是雙方賭了生死存亡的戰場。

從結論上來說,間桐雁夜的精神力量終於承受住了苦痛。但是肉體卻已達到了極限。

到了第三個月的時候,頭髮已經全部變白。肌膚也是所到之處全部浮現出瘢痕,其他的地方血色全失,變成像幽靈一樣的土灰色。名為魔力的毒素在靜脈裡迴圈,從幾乎透明的肌膚下面可以看到它們在膨脹,全身好像爬滿了青黑色的裂縫。

就這樣,肉體的崩潰以比想象中還要快的速度進行著。特別是對左半身的神經的打擊比較嚴重,左腕和左腳甚至一度完全麻痺。透過暫時性的康復運動暫且恢復了功能,可是左手的反應仍然要比右手遲鈍,一旦走快了左腳就會拖地。

由於脈搏不規律引起的心悸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吃東西也不能吃固體物,而替換為葡萄糖輸液。

從現代醫學的角度來說,作為一個生命體還能發揮作用已經到了讓人覺得奇怪的程度了。儘管如此雁夜還是可以站立走路,具有諷刺性的是,這全靠他用性命換來的作為魔術師魔力的恩惠。

這一年間一直在侵蝕雁夜肉體的刻印蟲,已經成長到可以作為模擬魔術迴路發揮作用的地步了。現在正為了給垂死的主人延續生命而拼命地發揮作用。

如果單從魔術迴路的數量來說,現在雁夜已經具備了一個魔術師所必備的魔力了。好像對間桐髒硯來說這個進展也超出了意料之外。

結果,雁夜的右手上現在已經赫然出現了三個令咒的痕跡。聖盃好像也認同他為間桐家的代表。

根據髒硯的估計,雁夜的生命大概也只剩一個月了。在雁夜夜本人來看,這些時間已經夠用的了。

聖盃戰爭已經進入到了讀秒的階段了。如果七個servant全部被召喚的話,戰爭甚至在明天就可以揭開序幕。戰爭的實踐,參照過去的經驗,大概也就要兩週左右。離雁夜的死期還有一段時間。

但是,現在雁夜使魔術迴路活性化,也就意味著刺激刻印蟲。當然,那時對肉體的負擔也要比其他的魔術師大得多。

當然最壞的情況是,在戰鬥還沒有分出勝負之前,刻印蟲就已經把宿主吞噬掉了。

雁夜必須與之戰鬥的不僅僅是其餘六個ster。甚至可以說最大的敵人是寄宿在他體內的東西。

那天晚上,雁夜為了挑戰最後的考驗而朝間桐宅邸的地下走去,途中和小櫻在走廊突然相遇。

“……”

剛一見面小櫻臉上浮現出的膽怯的神情,微微刺痛了雁夜的胸膛。

事到如今雖說是沒有辦法,可是自己竟然成為了令小櫻恐懼的物件,這件事對雁夜來說很痛苦。

“喲,小櫻。你嚇了一跳吧?”

“……嗯。臉,怎麼了?”

“啊。有點小問題而已。”

到了昨天左眼的視力完全消失。和壞死的渾濁白眼球一樣,眼部周圍的肌肉也完全麻痺。眼瞼和眉毛也不能動彈,大概左半臉已經呈現出了死相吧,就像假面一樣僵硬不動。在鏡子裡自己看都要被嚇一跳,更何況小櫻呢。

“還差一點點,好像要輸給身體裡的‘蟲子’了。叔叔沒有小櫻能忍耐啊。”

本來想苦笑一下的,可是好像又變成了令人恐怖的神情,小櫻更加害怕了,甚至縮起了身體。

然而她心中卻是在疑惑對方說的‘忍耐’是什麼。

年幼的小櫻此刻並沒有那麼懂事,很多事情都還弄不明白。

她甚至不知道如果那個男人沒有及時出現,自己會是怎樣的下場。

唯一知道的是,那個男人讓她無論見到誰,都一定要表現出怕生的模樣,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

“雁夜叔叔,你好像換成另外一個人一樣了。”但是不管如何,對於這個對自己還不錯的男人變成如今這幅模樣,小櫻依舊是有些不解,並且有些擔心。

“哈哈,也許是這樣的吧。”

雁夜用乾澀的笑聲掩飾著含混過去。

“小櫻,你不也是嗎……變得比以前怕生多了……”

雁夜心中無比沉痛。

若是他早點察覺到,或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現在改姓間桐的小櫻也已經完全變成了和雁夜所認識的小櫻完全不同的少女。

像人偶一樣空虛昏暗的目光,那雙眼睛裡喜怒哀樂的感情,在這一年來從來沒有見過。曾經跟在姐姐凜後面像小狗一樣嬉戲的天真無邪的少女面容,早已經蕩然無存。

這當然是可以理解的。這一年來,為了成為間桐家的魔術繼承人,想想小櫻所接受的殘酷教育吧。

確實小櫻的肉體具備成為魔術師的良好素質。在這點上要比雁夜還有他哥哥鶴野優秀的多。但是,那畢竟是適合遠坂家的魔術素質,和間桐家的魔術有根本上的差異。

為了讓小櫻的身體適合間桐家的魔術,需要進行調整。這個作為調整的處理,就是在間桐家的地下蟲庫中,日夜進行以“教育”為名的虐待。

孩子的精神是不成熟的。

他們既沒有堅定的信念,也沒有把悲嘆轉化為憤怒的力量。面對殘酷的命運,沒有人提供給他們以堅強的意志面對的選擇項。豈止這樣,孩子們由於還沒認識到人生,所以連尊嚴和希望這些精神也還沒有完全培育好。

因此被迫到極限的境地時,孩子比大人更容易封殺自己的精神,封閉自己的內心。

由於還沒有體會到人生的喜悅所以可以放棄。因為不明白未來的意義所以可以陷入絕望。

像這樣,一個少女怎樣由於虐待而逐漸封閉了自己內心的過程,雁夜在這一年間不得不親眼目睹。

一邊忍受被身體裡寄生蟲不斷侵蝕的劇痛,一邊忍受比這更厲害的吞噬心靈的自責之念。

小櫻的受難,毫無疑問原因之一在於自己。雁夜詛咒間桐髒硯。

詛咒遠坂時臣,同樣的把這份詛咒加諸於自己身上。

唯一,可以稱之為安慰的是――像人偶二樣自閉的小櫻,只有看到雁夜的時候沒有什麼戒心,遇到的時候還會說幾句天真的話。那是同病相憐之情,還是當她還叫遠坂櫻的時候所結下的情誼,不管是二者中的哪個。這個少女是把他當成和髒硯、鶴野這些所謂的“教育者”不同的存在的。

然而,他並不知道,看到的‘過程’都是出自軒浩之手的假象罷了,只有怕生的舉動以及對他的親近倒是真的。

“今天我啊,不用去蟲庫了。因為那兒好像有更重要的儀式要舉行,這是爺爺大人所說的。”

“啊,我知道。所以叔叔今天和你換班去蟲庫。”

聽到雁夜的回答,小櫻好像在窺伺他的表情似的歪了歪頭。

“雁夜叔叔,你要去什麼遙遠的地方嗎?”

透過孩子特有的敏銳直覺,小櫻好像已經覺察到了雁夜的命運。

但是雁夜不打算讓年幼的小櫻太過於擔心。

“這段時間叔叔暫時會忙於重要的事。像這樣能夠和小櫻說話的機會以後也不會太多了。”

“這樣啊……”

小櫻把視線從雁夜身上移走,又變成了那種茫然的目光,好像在凝視著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遠方的那種目光。

或者說,是在看某個人。

看著那樣的小櫻,並不在一個頻道的雁夜只覺得心裡難受,所以他打算進入下一個話題。

“我說小櫻啊,等叔叔的工作忙完之後,咱們再一塊玩嗎?和你媽媽還有姐姐一起。”

小櫻好像有些無可奈何似的停了一會說道。

“我已經沒有可以那樣稱呼的人了。你就當她們已經不存在了,這是爺爺大人對我說過的話。”

雁夜用不知如何是好的聲音回答道:“這樣啊……”

他屈膝跪坐在小櫻前面,用還靈便的右腕,輕輕地抱住小櫻的雙肩。這樣把她抱在胸前的話,小櫻就看不到雁夜的臉了。這樣也就不用怕被她看到哭泣的臉了吧。

“……那麼,咱們帶遠坂家的葵阿姨和小凜,還有叔叔咱們四個人一塊去遠方吧。就像以前一樣玩耍,你說好不好?”

“……和那些人還能見面嗎?”

手腕中,一個微弱的聲音問道。雁夜把抱緊小櫻的手腕加了一下力度,點了點頭。

“啊,當然可以再見面了。叔叔可以保證。”

其他的沒法保證。

如果能夠實現的話,想以其他的話語起誓。再等幾天就可以把你從間桐髒硯的魔爪裡解救出來了,再稍微忍耐幾天吧,如果可以的話,想現在就告訴小櫻。

但是,那是不被允許的。

小櫻已經很努力地透過絕望和達觀來達到麻痺精神的目的,只有如此才能保護自己;無力的少女為了抵抗難以忍受的痛苦,只有把“能夠感到痛苦的自己”抹殺。

對著這樣的孩子怎麼能夠說出“你要抱有希望”,“一定要珍惜自己”―二這樣殘酷的話呢。像這樣只能起一時安慰作用的臺詞只能拯救說這話的人本身。給她以希望就如同奪去她心靈上名為“絕望”的鎧甲。那樣的話年幼的小櫻身心肯定連一晚上也撐不過就會崩潰的。

因此――

即便是同在間桐家生活,雁夜一次也沒有說過自己是小櫻的“救世主”這樣的話。他只能作為同樣被髒硯“欺負”的、和小櫻一樣無力的大人,在小櫻旁邊守護她。

“――再見吧,叔叔差不多也該走了。”

估計著眼淚差不多也該幹了,雁夜放開小櫻。

小櫻用有些疑惑的神情仰視著雁夜左半邊壞掉的臉。

“……嗯,拜拜?雁夜叔叔。”

告別的話,似乎比較適合這個場合,她雖然還是個孩子卻已經敏感地覺察到了這一點。

一邊目送著小櫻無精打采遠去的背影,雁夜一邊在心裡虔誠地祈禱。

――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為時已晚’,一切都能再變得好起來。

雁夜已經無所謂了。這條命早就決定為小櫻和葵母子捨棄。

如果雁夜自身有什麼“為時已晚”的事情,那就是在奪到聖盃之前就已經喪了命。

他心裡擔心的是小櫻的“為時已晚”。

如果雁夜能夠順利地奪到聖盃的話,即便是能把小櫻送到她母親身邊,但是那個用絕望把自己的心靈嚴密覆蓋的少女,最終能夠打破這個堅硬的“外殼”,走到外面的世界嗎?

這一年來小櫻所承受的心傷,肯定會伴隨她一輩子的。但是至少希望隨著時間的推移能夠逐漸癒合。希望她的精神沒有經受致命的摧殘。

自己所能做的只有祈禱了。能夠治癒這個少女心靈創傷的不是雁夜。他所剩下的時間已不多,已經沒有能力來接受這一任務了。

這件事只能託付給未來那些性命有保障的人。

雁夜轉過身,用慢慢的、但是毅然決然的腳步,開始走下通往地下蟲庫的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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