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超乎預料的不只是弗拉特和那個神秘男人的存在。

就算沒有弗拉特,繅丘夫婦的異常行動以及特殊的槍兵英靈,各種超出法爾迪烏斯預料的狀況依然接踵而至。

儘管法爾迪烏斯沒有失去一絲一毫的冷靜,卻全然不掩飾自己的感情,擺出一張「事情變麻煩了」的臉,繼續監視藥品店門前那個手上帶著「類似令咒圖案」的女子。

「要通知警署署長嗎」一旁,正在監視顯示器的女部下問道。

法爾迪烏斯搖了搖頭,命令道:「先別聲張。等時機成熟了,再將弗拉特和銀狼的情報一起與那邊共享。」

「是。」女部下微微點頭,似乎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就算我們結盟了,這種情報也不能輕易就告訴對方,對吧?」

「……」

法爾迪烏斯沉默的點頭。

他獨有的監視網與警方掌握的城市整體的監控系統在側重點上有所不同。再加上他具備獨特的知識,所以情報量會比警署署長要多一些。

原初的英雄吉爾伽美什,與守護土地一族的末裔蒂妮切爾克。

疑似可以變身成其他人的神秘英靈,與時鐘塔的問題學生弗拉特艾斯卡爾德斯。

雖然已經確定身在家中,卻不斷採取奇怪行動的操丘夫婦。

以魔術媒介的身份被創造出來的銀狼,與從特徵上推測是恩奇都的英雄。

此外還有捷斯塔卡爾託雷,他本是御主有力候選人的。然而,捷斯塔的工房似乎遇襲了,有人在裡面發現了被燒焦的或已經變成白骨的屍體。不知是因為從者失控,還是捷斯塔出於某種原因解決掉了自己的弟子。總之,現在正在追查捷斯塔的行蹤。

「我還是很在意操丘夫婦召喚出來的英靈。」

一旦戰爭開始,雙方就是敵人。雖然這是事先做好的約定,但操丘夫婦遲遲沒有動靜,這令法爾迪烏斯覺得十分詭異。於是他試著用魔術通訊來聯絡操丘夫婦,順便偵察一下情況。

然而,操丘夫婦用死氣沉沉的聲音說「對不起,我們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沒工夫參加聖盃戰爭」。

法爾迪烏斯認識到,事情出意外了。

對操丘夫婦來說,不可能有比聖盃戰爭更重要的事。如果他們在撒謊,這個謊話也太容易被戳穿了。或許是被外來的魔術師下了深度暗示

操丘並非什麼三流魔術師。如果能透過暗示或其他方式操縱操丘他們,那對方肯定是級別相當高的魔術師,比方說是魔術協會那邊派來的王牌。

這樣的話,弗拉特艾斯卡爾德斯的古怪行動也有可能是佯動。不過就算是佯動,也太異常了……弗拉特那邊就先交給情報部吧。

反正自己不可能直接去接觸弗拉特。

想到這裡,法爾迪烏斯轉而思考起了另一件讓他擔心的事。他和手下放出去的使魔,昨天在沙漠中斷了通訊。

其他魔術師也放出了無數使魔,但大部分都在那兩名英靈的衝突中灰飛煙滅。如果是這樣他還能理解,然而事情遠不止如此。

有人在沙漠發現了不少陷入昏迷狀態的使魔,其中就有法爾迪烏斯的。昏迷的使魔身上浮現出了奇妙的黑斑,看上去像是某種詛咒或病毒,現在研究人員正在對其進行解析。

「真是的,一旦意外過多,就難以進行機械性處理啊。」法爾迪烏斯抱怨地嘆了一口氣,但很快就斂容重新開口道,「阿爾朵拉小姐,請將b357拍到的女孩設為二級觀察物件。」

「好的。」一旁的女部下領命道。

法爾迪烏斯向手下吩咐完後,慢慢站起身,向門口走去。走到一半,他又回頭看向映出監獄內部情況

的顯示器。攝像頭拍的似乎都是單人牢房,每個房間都關著一名男人或女人。他掃了一眼這些貌似狠戾的人,說道:「也差不多該讓你們行動了。」

隨後,法爾迪烏斯留下這麼一句話,便離開了自己的工房。

「哎呀……看來這七天,要愉快到讓人反胃了。」

就在他離開房間的那一刻,顯示器中映出了直升機傳來的影象。

上面是兩名英靈激戰的證據――一個半徑長達幾公里的巨大隕石坑。在龐大的熱量與壓力的作用下,隕石坑的表面變成了玻璃。

美國,拉斯維加斯。

這是一個選址十分奇怪的教會,居然建在某個賭場之上。

拉斯維加斯的聖堂教會本就多不勝數,但這座教會還是低調得幾乎沒有存在感。就連窗戶的彩繪玻璃與教會的標誌,都會讓人誤以為是下方賭場的裝飾。

這個地方充其量是給碰巧發現它的賭場客人來討個彩頭,或者是懺悔自己的浪費的。偶爾會有贏得盆滿缽滿的客人來捐一點錢。

「我當你是知情者才跟你說這些,嗯。」

雖然玄關上方有一個名不副實的演奏廊,但建築整體非常狹窄,用好聽點的詞來形容,這恐怕是拉斯維加斯中最為拘謹的教會了。

一位看上去勞心傷神的老神父在祭壇上微微側著頭,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起了話:「怎麼說呢,斯諾菲爾德的教會里都是些沒經驗的神父。連聖盃戰爭都不知道的人是處理不來的。」

聖堂教會――即使撤去宗教這個外框,它也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組織。它紮根在西洋,根鬚向各地蔓延,是一個世界級的「系統」。

魔術協會是以管理世上所有奇蹟、魔術為名義,隱藏奇蹟的組織。它與聖堂教會是對立關係。

然而在聖盃戰爭中,這種關係露出了一點點變化。如果聖盃是真的,那它就是該由教會管理的人類財產。並且,為了不影響民眾,也必須對出現奇蹟的儀式加以管理。

在第二次聖盃戰爭之前,教會一直持觀望態度,但戰爭中發生了不擇手段、雜亂無序的虐殺行為。於是從第三次開始,教會正式擔起了監督儀式的責任。

魔術師們與擁有超越人類力量的英靈們,他們的戰鬥又怎麼可能會溫和有禮

如果昨晚觀測到的魔力洪流是由英靈造成的,那這已經是該由教會進行管理的案件。

因為這次聖盃戰爭,很有可能會重現第四次聖盃戰爭中的「冬木大火」、「酒店倒塌」、「召喚海魔」、「戰鬥機消失」……甚至更為嚴重的災禍。

事實上,如果沙漠上出現的魔力被釋放在市中心,那昨天晚上,斯諾菲爾德這個名字就已經從地圖上消失了。

至於沙漠上的那個隕石坑,有關人士也正在使用魔術和權力,來進行從衛星影象到新聞報道的層層遮掩。

過去在冬木進行的聖盃戰爭,也出現過各種剛才那樣的大型「事故」。每次,這些事故都在聖堂教會「監督聖遺物」的目的下得到了遮掩。

但這次沙漠的遮掩工作,聖堂教會並沒有插手。

這正是聖堂教會的「第八秘跡會」重點關注的問題。

他們現在已經得知,這次掩蓋工作的執行者既不是聖堂教會也不是魔術協會,而是在國家的司法機關與情報機關中擁有一定權力的第三者。

雖然整件事並沒有完全查明,但至少可以確定,美國的一部分國家機關已經參與到了其中。

正常來說,有人代為處理苦差事本該值得感謝,但在這種情況下,卻跟聽到了「這次的聖盃戰爭不需要你們的力量」沒什麼兩樣。也就

是說,對方明顯表現出了「你們別管」的拒絕之意。

有人憤慨,認為這是不可原諒的。也有人單純為居住在斯諾菲爾德的民眾擔心。還有人另有想法。因此,各個方面開始傳出「應該強行介入斯諾菲爾德聖盃戰爭」的聲音。

於是上頭便向距離現場最近的某位神父――具備監督者資格的人,下達了立即前往案發現場斯諾菲爾德的命令。

這位老神父看上去弱不禁風,他絮絮叨叨地說道:「嗯,對,怎麼說呢……這是從‘第八秘跡會總部傳來的命令。你可能不願意離開這個城市,但現在沒別的人能立即前往現場了,嗯。

你要是不去的話,就只有我這個第二候選人去了。但是這種需要動粗的事,你不是比我稍微擅長點嗎嗯。我覺得這次的事啊,比較適合體力好的人去,嗯。要是事情發生在聖堂教會比較有發言權的州,倒是能對政府施壓。但是你也知道,咱們州並沒有那麼強。」

其實,聖堂教會具備驅動國家的力量。

不過,那得是在教會影響力較強的國家。

在美國,不同的州,聖堂教會的影響力也不同。如果是總統選舉這種舉國參與的活動,或許可以整合每個州的意見來施加壓力。但若想隨便介入影響力較小的州的一部分事件,就很困難了。

日本的冬木市也是一樣。聖堂教會之所以可以把各種事件掩飾下去,靠的是對聖盃戰爭所做的長達數十年的準備工作。就算是有這樣的基礎,為了把戰鬥機消失等事故矇混過去,也需要向各個方面借很大的人情才行。

「唉,怎麼說呢……沒準人家就是盯上我們在這裡的影響力較弱,才進行準備工作的。尤其是斯諾菲爾德一帶,因為原住民太能鬧騰,傳教也大受限制。」

老神父將視線投向手中的聖經,身體卻朝向了教會的某個方向。

「唔……喂,漢薩,你在聽嗎」

他已經在這邊說了一大堆了,外人看來他很像是在自言自語吧?

但實際上他真的是在對某人說話啊……

只是這個人似乎對他的話只是左耳進右耳出。

聽到這個問題,坐在教會長桌最後一排的神父終於是應了一聲。

當然,應聲歸應聲,像是隻是在給老神父一點面子而已,讓對方不至於顏面掃地。

實際上,他的目光自始至終就沒從手裡的手機上移開過:「放心吧,我都當成耳旁風了,師父。」

「怎麼可以當成耳旁風呢……」老神父一陣無語。

「是我失敬了,因為政治的事跟我無關。師父只需要告訴我神的意向就行了,就一句話:消滅敵人。」神父用異常的速度按著手機,似乎在說話的同時打著什麼長篇大論。然而實際上他只是在玩兒中進行激烈操作。

「不對不對,我都說了,這次不是代行者的工作,而是監督者的。不過,如果情況有變,倒也有可能會發展成那樣。」老神父對自己的弟子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而且啊,漢薩,在跟別人說話的時候,能先把手機放一邊嗎」

所謂‘代行者的工作,弟子所言一樣,‘消滅敵人,然而這次他並不是要讓弟子去做這樣的工作,而是去擔任聖盃戰爭的監督者。

「師父還不是一樣。在跟別人說話的時候,請看著對方的眼睛。」說完,名叫漢薩的年輕神父將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看向一直盯著聖經的老神父。

老神父長嘆了一口氣,瞥了漢薩一眼,說:「另外,表面上的言行舉止都要有神父的樣子,記住了。」

「這個我當然知道,師父。到了那邊,我會換上便服去賭場的。」漢薩一

本正經的回答著。

「嗯,不過,你就不能不去賭場嗎」老神父語氣顯得很無奈,但似乎又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漢薩揮了揮手慢慢地站起身,明顯沒把老神父的話當回事。他看上去大概三十五歲,相比老神父來說確實很年輕。

遮住右眼的誇張眼帶十分引人注目。這個有著西班牙人精悍外表的男人,渾身散發出類似電影演員的熱情。

漢薩收起手機,在教會中留下一串爽朗的笑聲。

「行了。走吧,四姐妹。久違的工作時間到了。」

話音剛落,四名年輕修女從柱子後面出現。她們一言未發,跟在漢薩身後朝著教會外走去。

老神父目送漢薩和修女們離開。與此同時,他的右手以極快的速度,悄無聲息地射出了什麼東西。

不知道老神父是怎麼做到的,只見東西從他的手中以媲美子彈的速度飛了出去。

那是一枚小小的金屬――幾十年前,在樓下的賭場被當作鉅額籌碼使用的青銅幣。

眼看著那枚去勢洶洶的硬幣就要刺入漢薩的後腦勺的時候,下一秒,漢薩頭都沒回,直接將手臂的關節彎成了一個不可能的角度,悄無聲息地用同樣的速度將那枚硬幣彈了回去。

只聽「啪」的一聲,就在老神父輕輕鬆鬆接住硬幣的瞬間,硬幣便在他的手中碎裂散落。再一看,那枚金屬製成的硬幣就像一件披薩似的,被分成了十六份。

「啊啊,抱歉。我還以為你沉迷手機,身體都生鏽了呢。嗯。」老神父聳了聳肩說道。

漢薩這時才慢慢回過頭來。然後,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低聲譏諷:「您這不是還挺會動粗的嘛,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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