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唔!”蕭珩一聲悶哼,攬住謝清黎的手臂卻紋絲不動。

落地之後,謝清黎才發現,那把短匕深深嵌進了蕭珩的肩胛骨處,只留了一個刀柄在外面。

她慌亂地扶住蕭珩,手指抖得不成樣子。

蕭珩常年習武,手掌上長滿了繭。他的指腹撫著謝清黎白嫩的臉頰,不敢用力,怕自己的手掌碰疼了她,低沉的嗓音裡滿是急切的關心:“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他似乎是在害怕,害怕她受到傷害。

謝清黎哽咽得說不出話,只能用力搖頭,這幾天的抱怨和心酸像煙一樣,散了個乾乾淨淨。

看到她脖子上的傷痕,蕭珩心中一緊,雙手託著謝清黎的臉仔細檢視,許久才將她用力揉進懷中,感受到她在懷中的存在,亂跳的心臟才稍稍安穩了些。

只差一點,他就永遠失去她了。

就差那麼一點。

吩咐了副將帶著人去追查那兩個逃跑的人的行蹤,蕭珩擁著謝清黎坐在馬上,朝國公府走去。

“年兒回府之後我才知道你遇到了危險,這幾天帶人將整個京城翻了個遍,昨夜在一家醫館打聽到有人開了那兩劑藥,岳父說這是你慣用的解毒方劑,我今早才找到你。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謝清黎第一次騎馬,聽著蕭珩澀聲向她解釋他遲遲沒來的原因,心裡那一點後怕才後知後覺地湧上來。

那個男人在逃跑之前把她推下屋頂,逃走之後又出其不意地擲出短匕,一舉一動都說明他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如果她昨夜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今天蕭珩沒有及時趕到,她的下場一定會很慘。

就像那個車伕說的一樣,生不如死。

在面對他們的時候,謝清黎心中抱著必死的冷靜,可現在窩在蕭珩懷中,心裡的委屈卻像水漫金山一樣,怎麼都消不下去。

她顫著嗓子,心跳亂得一塌糊塗:“他們、他們打算今天殺了我的,你以後能不能別丟下我一個人。我們成親五年,到底是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謝清黎低著頭,滾燙的淚水滴落在蕭珩握著韁繩的手上,燙得他渾身僵硬。

片刻之後,蕭珩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頭髮,掩住眼底無盡的懊惱。

“對不起,不會有下次了。”

京城裡白天的時候,街上來往的人不算少,有不少人都看見了蕭珩和謝清黎同騎一匹馬,然而議論聲在看到蕭珩背上插著的短匕之後就變成了驚嚇。

陸若檀大約是聽到了蕭珩去救謝清黎的風聲,早早等在了國公府門口。

見謝清黎被擁在蕭珩懷中,她的臉色有一瞬間沉了下來,很快就調整過來,恢復了甜美的笑意。

“表嫂這幾天去了哪裡,讓我們好擔心啊!還好你沒事,珩哥哥擔心得都好幾夜沒睡覺了。”

蕭珩睡沒睡覺,陸若檀又是怎麼知道的?

謝清黎好不容易溫熱起來的一顆心,霎時間冷了下來。

蕭珩摟住謝清黎翻身下馬,不可避免地牽扯到了後背的傷口,動作有片刻的停頓。

陸若檀已經迎上前來,眼尖地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下一刻發出一聲尖叫。

“珩哥哥,你受傷了!怎麼會這樣,這刀為什麼不拔出來!”

說著就要去碰那把短匕,謝清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神情嚴肅:“你要是不想讓他失血過多,最好不要亂動。”

陸若檀訕訕地收回手。

還好謝兗為了能及時收到謝清黎的訊息,一早就來了國公府。

眼見蕭珩受傷,謝兗顧不上和女兒打招呼,匆匆進了屋,為他拔刀止血。

謝清黎趁著這個功夫,去前廳見了老夫人。

大伯母李氏,還有二伯母範氏跟她的長女蕭月然也在,謝清黎簡單地說了這幾天發生的事,只略去了自己給中毒男人下蠱的事情。

李氏聽完之後嚇得臉都白了,老夫人也是心有餘悸。

“還好你此次沒出什麼事,真是多虧了老天爺保佑。”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人這麼大膽,連我們國公府的人都敢動!回頭一定要讓阿珩同陛下說說,好好查一查這些無法無天的人。”

陸若檀站在老夫人身邊,眸光閃動,片刻之後眨眨眼,故作疑惑地道:“可是京中的大夫這麼多,他們兩個男人,怎麼偏偏綁了表嫂這樣一個女子?他們倒是好心,若是欺辱了表嫂,讓她一個女子今後還怎麼活啊?”

這話一說,前廳的幾人臉色都變了,互相對視間,傳遞著某種隱秘的探尋。

是啊,一個弱流女子被兩個男人綁走三四天,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由得讓人多想。

謝清黎沒想到陸若檀這麼狠,竟會故意引著大家往那方面去想,當即沉下臉來。

“陸姑娘此言何意?他們綁走我,自然是想讓我救命,若是欺辱了我,我有的是手段要他們的命。如果女子身不由己就會受辱,那你被流放五年,豈不是早就受辱了千萬次?”

陸若檀最不願被人提及流放五年的事,當下便又氣又惱,“我不過是擔心表嫂被人欺負,你卻故意拿我被流放的事來羞辱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範氏的長女蕭月然面不改色地打斷:“嫂嫂也是擔心表姐你流放時無人照看,被人欺負了,怎麼能說是羞辱?”

謝清黎沒想到蕭月然竟會幫她說話,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就見蕭月然正朝自己嫌棄地翻白眼。

像是平等的厭煩謝清黎和陸若檀兩個人。

老夫人重重一拍桌,打斷了前廳劍拔弩張的氣氛:“好了!清黎在外面擔驚受怕,好不容易回來了,阿珩又受了傷,你們都安分些,鬥嘴也要挑個時候。”

晉國公的病還要靠謝清黎醫治,就算她心裡有疑慮,現在也不是挑明的時候。

陸若檀吃了個悶虧,只能紅著眼睛柔聲應好。

回到院子裡時,謝兗已經從屋裡出來了,正用帕子擦著手上的血跡。

見謝清黎頭上那支靈蛇玉簪上的紅色珠子沒了,他的手一頓,隨即斂下眼皮,淡聲問:“沒吃虧吧?”

謝清黎搖頭,悶聲認錯:“是我不好,讓阿爹擔心了。”

謝兗哼了一聲:“沒事就好。還好那短匕上沒有淬毒,蕭珩已經沒事了,這幾天別牽動傷口。我回醫館了。”

送走謝兗,謝清黎回到院子裡,還沒進門,就聽到陸若檀撒嬌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珩哥哥,從前我病了不肯喝藥,都是你哄著我,一口一口餵給我喝,現在你受了傷行動不便,這幾天就由我來照顧你吧!”

謝清黎的手指緩緩收緊,彷彿自己攥著的不是手掌,而是自己的心臟,讓她喘不上氣。

“不必了,清黎是我夫人,她會照顧我的。”

“要不是表嫂,你根本不會受傷,我對她帶了偏見,就是不放心讓她照顧你嘛!”

蕭珩頓了片刻,像是有些無奈:“要不是那天我丟下了她,她也不會被人擄走,這麼說來,你該對我有偏見才對。聽話,別鬧了。”

陸若檀被他逗笑:“那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原諒她了。珩哥哥一定要好好養傷,要是留下了病根,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知道了,陸大小姐。”

等陸若檀走了之後,謝清黎才緩緩靠在牆上,手掌撫在心口上,怔怔地發著呆。

即便蕭珩提出了和離,即便她拼命勸自己放手,可是她似乎還是沒有辦法,平靜地看著他對其他女子溫言細語,極盡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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