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火葬場的老傢伙們
接單成功之後，平臺的畫面變化。
螢幕上方，幾乎有一半的地方被地圖覆蓋，上面顯示著裝貨地與卸貨地的位置。
兩地相距不遠，不過十幾公里，其實按平臺平時的尿性，這一單最多不過26塊錢。
地圖下方是裝貨地與卸貨地的詳細地址，以及裝卸貨人的聯絡方式。
最下方是最為顯眼，也是最為猩紅的四個大字。
【致電客戶】。
吳迪估計是太憤怒了，他連想都沒想，就劃了過去。
電話很快響起，對面響起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喂？”
對面應該是個老人，聲音陰冷而沙啞。
短短一個字，就像是從九幽之下發出來，一股陰冷氣息直鑽腦仁。
吳迪全身汗毛一瞬間炸起，他吞嚥一口吐沫，忍不住心中開始後悔起來。
這大半夜的，突然派單，而且還是一個火葬場的十萬塊錢大單......
這......這事情怎麼看，它怎麼不正常。
怎麼看......它都透著一股詭異啊！
現在再加上這老頭的聲音，怎麼看都感覺像是在拍鬼片！
吳迪有意取消訂單，但一想到取消還要扣行為分，就有些猶豫了。
等他再想到孟若羽，迷茫的眼神一瞬間就變得清明且堅定。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將恐懼壓下來，學著貨啦啦的話術道：
“你好，我是貨啦啦司機，很高興為您服務。請問咱們要拉什麼貨？”
“小貨，好裝好卸，你就直接過來吧。”
不容吳迪再多問什麼，對面啪的一聲結束通話了電話。
吳迪拿著手機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一狠心，點選了立即出發。
他穿好工服，開上面包車，向目的地駛去。
管他是人是鬼，為了軟妹幣，拼了！
此時已經到了凌晨十二點半，街道上空無一人。
兩旁的高樓大多已經陷入黑暗，整個城市空蕩蕩的，安靜的像是進入了沉睡中。
吳迪開啟窗戶，微涼的夜風拍打在他臉上，一時間讓他忘記了心中的煩惱與對未知的恐懼。
......
城西區公立火葬場，是濱海市城區唯二的火葬場，位於濱海市西郊護城河堤。
吳迪也住在西郊的公寓裡，所以距離並不是很遠。
河堤路很窄，只能容納雙向兩輛車透過，而且彎路極多。
再加上兩旁並無路燈，漆黑一片，所以吳迪將車速降到了二十多邁。
兩旁模糊的樹影，似乎在微微搖動，沙沙作響，在安靜的夜晚裡好似鬼怪低吟。
無窮的黑暗，就像是一隻兇猛野獸，似乎要把他這輛麵包車給無情吞沒。
“怎麼這麼冷，臥槽！”
隨著愈發深入，吳迪明顯能感覺到周圍的溫度驟降，甚至車窗上突兀結出了一層白霜。
穿著短袖的他忍不住被凍得瑟瑟發抖，彷彿是車子突然進入了冷庫一樣，凍得肺葉子都發涼。
吳迪連忙將車暖開啟，心中也不免好奇，這明明是八月份的酷暑季節，怎麼這麼冷？
“娘西皮的，不會真的見鬼了吧！”
說話間，吳迪已經晃晃悠悠到了火葬場門口。
火葬場佔地極大，內部大多是仿古建築。
但此刻都隱藏在黑暗裡，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一點輪廓，像極了沉睡中的龐大凶獸。
漫天的烏鴉，在火葬場上空盤旋，嘎嘎亂叫，給這座火葬場又平添了一份恐怖感。
空氣裡隱隱有一股焦糊的味道，吳迪看了一眼路邊幾乎被灑滿的白色紙錢，心裡忍不住開始發毛。
但......來都來了，這錢怎麼可能不掙？
他吞嚥了一口吐沫，拿出手機，剛要給下單人打電話，火葬場的閘門嘩啦一聲開了。
電動閘門伴隨著咯吱咯吱的聲音，緩緩向著警衛室的方向退去，留出了一個只能容納一人透過的縫隙。
一陣深入骨髓的冷意襲來，吳迪抬頭看去，大門處站著一個佝僂的黑影。
“噠噠噠。”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黑影逐漸出現在麵包車的燈光中。
那是一個老人，身材幹癟，幾乎骨瘦如柴。
他穿著一身寬大的灰紅色唐裝，披在身上歪歪扭扭，極為不協調。
腳踩一雙樣式古怪的黑色開口布鞋，似乎是不怎麼合腳，走起路來發出噠噠的聲音。
老人一頭白髮，滿臉皺紋，眼窩深陷，兩頰乾癟，整個人枯瘦的就像是皮包骨一般。
他乾癟如樹枝一般的手指上，抓著一個小箱子，慢悠悠的向吳迪走過來。
待他走到車前，將小箱子遞了過去。
“把這個箱子，凌晨六點之前，送到御泉美墅a座。
不管有人沒人，你只需要放到門口就行。”
直到老人走到跟前，吳迪才發現，老人不僅面容滄桑，溝渠遍佈，甚至整張臉都蒼白如紙，毫無生氣。
簡直……就像是個死人！
吳迪看著眼前的老人，不由的吞嚥一口吐沫。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回過味來，老人這身詭異的唐裝不就是壽衣嘛！
那雙模樣怪異的鞋子，不就是壽鞋嘛！
穿著壽衣壽鞋，難不成真的是見鬼了？
吳迪頓時如墜冰窟，渾身僵住，一時間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見吳迪這般作態，老人似乎有些不耐煩，他催促道：“怎麼？這活兒不打算接了？”
老人望向吳迪，他雙眼渾濁，宛如一潭死水。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無故取消訂單，是要扣分的。
而且，我這單的報酬可是不低。
只要你這件事情辦的好，我多給你介紹幾個單子，好處少不了你的。”
老人說話聲音沙啞，讓人感覺異常難受，但他這番話卻轟然在吳迪頭顱內炸響。
對啊，他接這個單子，大半夜跑到火葬場來，是為的啥？
不就是為了軟妹幣？不就是為了錢？
自古財帛動人心，慫人只能越來越窮，永遠不可能賺到錢。
吳迪猛嘬一口牙花子，伸手一把將紙箱子撈了過來。
紙箱子很輕，像是沒裝東西。
他將紙箱子扔在副駕駛，連看都沒看老人。
一腳地板油，四條輪胎先是原地燒胎冒煙兒，隨後麵包車“刷”的一聲竄了出去，轉眼消失不見。
待吳迪走後，老人乾癟的臉上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時，從門口處又走出來一個人。
那是一箇中年男人，面容枯槁，周身死氣叢生。
他一身唐裝，身材發福，大腹便便，慢悠悠的走到老人身前，語氣擔憂道：
“老鍾，咱們這麼做，好像不合規矩。
咱們私自接觸生人，萬一被下面的大人物發現，怕是少不了一番油炸啊。”
被叫做老鐘的老人，輕輕搖頭。
“老王啊，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
我就只有秀秀一個女兒，如今被那群白眼狼群起攻之，我必須要出手幫她。”
“只是苦了這小子了。”
老王看著吳迪離去的方向，嘆口氣道：
“他每跟咱們接觸一次，都會虧損一年陽壽。
就算真的得到榮華富貴，那又怎麼樣。”
“放心吧，老王，我偷看了判官爺的《生死簿》，這小子還有六十年陽壽可活。
他完成你我二人的遺願，不過才損失了兩年陽壽，卻能得到潑天的富貴，對他來說很划算了。”
鍾老頓了頓，語氣忽然嚴肅起來。
“不過此事你我二人必須保密，不僅不能讓陰差發現，更不能被底下那群老傢伙們發現，要不然那小子的壽命才真是危矣。”
話罷，兩人的身影果真如鬼魅一般緩緩散去，直到消失不見。
可兩隻老鬼並不知道，在火葬場的陰暗角落裡，還有一位老人饒有興致的看著兩人。
待兩人消失，他才走出陰影裡，只見他臉色蒼白，雙眼血紅，赫然也是一隻老鬼。
他呵呵笑道：“我說兩個老傢伙鬼鬼祟祟幹什麼，能跟鬼接觸的生人？倒是有意思。”
老人抬頭望向黝黑的天空，徐徐道：“四百多年了，我終於有機會轉世投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