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書雲見杜寧沒有參加續詩創作的意思,便說道:“杜君向來在詩詞方面極具天賦,今日何不續詩一首?”

杜寧笑道:“今日我來孔府只帶了嘴巴。”

同桌的讀書人頓時發出了輕笑聲。

“老夫明白了,你是看不上孔家的翰林級文寶是不是?”傅書雲笑著調侃。

若換做是別人,毫無疑問是在挑撥離間,別有用心。

但杜寧與傅書雲關係不錯,故而在場眾人皆當之玩笑。

“求傅君嘴下留情,不要瞎說什麼大實話。”杜寧一本正經道。

“哈哈……”

眾人頓時被杜寧逗樂,沒有人知道杜寧說的到底是心裡話還是故意如此,反正大家也不會去糾結這種玩笑。

杜寧繼續觀看其他人續詩。

此時又有一個讀書人來到孔德面前抽籤,乃是雲國的文宗世家的進士。

“在下紀言簫,斗膽請問孔先生,若是在下才疏學淺,續不上詩句的話,可否請友人代為寫詩?”

“這個嘛……”

孔德臉色微微一變,覺得只要有人能夠續詩的話,似乎也無傷大雅,便道:“若是你無法續詩的話,而正好有人願意接你的詩句,倒也無妨。”

“多謝孔先生。”

紀言簫一拱手,然後將手伸入箱子裡抽籤。

片刻後,紀言簫小心翼翼開啟紙,僅僅只是瞄了一眼,便面露無奈之色,道:“孔先生,真是對不住,這首詩句我確實寫不來,看來我只能請其他人幫我續詩了。”

說罷,目光看向某個人。

眾人也順著目光看去,臉色皆是一變。

好像是杜寧!

杜寧感到意外和不解。

不等他有所反應,紀言簫便大聲道:“杜君,在下今日本想續詩,奈何才疏學淺,看在同為雲國人的份上,你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杜寧目光一凝,看著紀言簫一臉帶笑的模樣,感覺事情恐怕沒有表面上的這麼簡單。

一個雲國人附和道:“同為雲國學子,杜君理應幫紀公子這個忙,紀公子丟人倒沒什麼,但杜君肯定也會顏面無光。”

“在下同意,杜君如今可是文壇紅人,今日又有幸參加孔老夫人的壽宴,若是不增添一些筆墨的話,確實說不過去。”

“杜君,你就幫幫紀公子吧,總不能讓紀公子站在那裡丟咱們雲國人的臉吧?”

許多道附和聲接踵而來,換做是任何人一個人,恐怕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同為一國的讀書人請你幫忙,你若是不幫忙的話,讓雲國人丟了臉,背後肯定說你閒話。

你若是沒有那個本事,自然不請你幫忙。

但在場所有人都非常清楚,以杜寧的文才續上一首詩,必定不是難事。

杜寧面色微微一變,目光掃過在場眾多讀書人,發現許多人的眼神都有些許期待。

畢竟杜寧的詩詞水準極高,深受大多數人喜愛。

若是杜寧拒絕的話,必定會讓許多人感到失望。

只是杜寧注意到的是,紀言簫現在沒有徹底開啟他的紙,甚至是背對著眾人,沒有人知道其中的內容,卻被別人的話語將目光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其中必定有詐。”

杜寧很快就斷定其中詩句有問題,看來雲國的文宗世家還是心有不甘,打算在這種場合出手,毀壞自己的文名。

如今大庭廣眾之下,杜寧確實不好拒絕紀言簫的請求。

這個時候,孔老夫人看著杜寧笑道:“久聞雲麒先生之名如雷貫耳,今日可否讓老身一睹您的風采,為這場續詩文會助興?”

說完之後,還特別期待地看著杜寧。

“既然孔夫人開了尊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杜寧無奈答應續詩,他可以不給紀言簫面子,但總不能不給孔老夫人面子吧?那必定會引起諸多讀書人的激烈反彈。

紀言簫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已然大喜,看向杜寧的眼神流露出了濃濃的輕蔑和不屑,嘴角勾勒起了一個弧度。

與此同時,場外一些讀書人迅速交頭接耳,不知道相互之間在傳達著什麼樣的資訊。

杜寧對四方一拱手,然後緩緩走到了文會場地之中。

“杜君,給。”

紀言簫將手上的紙條遞給了杜寧,同時還一邊說道:“我不擅長寫情景類詩文,就只能是拜託你了。”

說完之後,退到了一邊去。

就在此時,人群中的柯家大儒柯長志突然開口道:“諸位,接下來就讓我們靜坐片刻,一起欣賞杜君所續之詩。”

說罷很是突兀地鼓起了掌聲。

其他人也跟著一起鼓掌,看起來像是在給予鼓勵一般。

杜寧輕輕開啟紙條一看,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陰沉。

“杜君,你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紀言簫問道。

“紀公子,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

杜寧冷冷地看了一眼紀言簫,隨後當眾開啟了紙條,只見上面寫著兩句詩。

“這個女人不是人。”

“子孫各個都是賊。”

就在杜寧開啟紙條的瞬間,全場勐然炸鍋。

這哪裡是詩?分明就是在罵孔老人,在罵孔家!

“狂生!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竟敢如此羞辱我孔家,好生放肆!”

在場孔家人頓時炸毛,一個個怒髮衝冠,殺氣騰騰。

這是打臉!打孔家的臉!

衍聖公的笑臉僵硬在了那裡,目光看著這兩句詩,眼神中變得異常冰冷。

“你……你……”

孔老夫人看著這兩句詩,胸口氣得一陣激烈起伏,她自詡沒有得罪過任何人,居然在自己的壽宴上遭受到這種奇恥大辱!

紀言簫臉色驚變,指著杜寧說道:“杜寧,我敬你是文君,卻沒有想到你居然如此卑劣,以偷樑換柱的江湖手法替換了我遞給你的詩文,我知道你對我們文宗世家恨之入骨,但你也不能夠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羞辱孔家!”

另外一桌宴席裡的範河山立即道:“你說什麼!姓紀的,你放屁!杜君絕對不可能是這種人!”

許多人都看向範河山,作為雲國的代表大儒,居然說出如此粗鄙的話語,還真是不多見。

不僅僅是範河山,在場眾多諸國讀書人中,也不敢相信杜寧會做出這種事情。

明明已經有了一個好名聲,在聖院的翰林班進修,擁有著一個更好的前途,怎麼可能會如此作死,去做出詆譭孔老夫人,傷害自己文名的事情?

杜寧厭惡地看著紀言簫說道:“你們紀家莫非也想學柯家破罐子破摔,想要用這種手法汙衊我的名聲麼?”

“你在說什麼呢?剛才我抽到的分明就是寫景的詩句,怎麼到了你的手裡卻成了這兩句罵人的詩?此時,杜君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才是吧!”紀言簫冷笑出聲。

杜寧表情更是冷漠,沒想到紀言簫玩得這麼大,簡直就是一個“玉石俱焚”之計,因為兩個人都是各執一詞,從律法的角度來看都有嫌疑。

但對於紀言簫而言,只要沒有確鑿的證據,就能讓在杜寧的人生白紙上沾上汙點,怎麼洗也洗不掉。

這件事即便是處在野史之中,後世讀書人都會懷疑有可能是杜寧設計嫁禍紀言簫。

就憑這一點,就可以讓杜寧成為歷史上飽受爭議的文君,從而被後人各種推敲和抨擊。

至於紀家,他們失去了賢王這個靠山之後,早就料到有朝一日會被別的勢力清算,於是就要硬拉杜寧下水。

這一招狠啊!

這實在是太狠了!

“砰!”

柯長志拍桌而起,大聲道:“杜寧,我們敬重你是文君,卻沒想到你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不僅羞辱孔老夫人,還要嫁禍給文宗世家,真是文人恥辱!”

杜寧臉色再變,恍然大悟,看來挖這個坑讓自己跳進去的人,不僅僅只是紀家而已。

許多遼國人也站了起來,義憤填膺。

“太不像話了,居然做出這種事情,孔家先前確實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那些人已經受到了應有的制裁,沒想到你心胸如此狹隘,依舊對孔家懷恨在心!”

“孔夫人到底哪裡得罪了你,你竟然要如此汙衊她,你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還想嫁禍給文宗世家?真是可笑!”

許多雲國人更是大怒,無法忍受遼國人對杜寧如此汙衊。

“你們這些遼國人嘴巴都給我放乾淨一點,你們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是杜寧寫的這兩句詩?”

“杜寧是從紀言簫的手裡接過的紙條,分明就是紀言簫在偷樑換柱,想要嫁禍給杜寧,你們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

“哼!原來如此!你們這些遼國人與紀言簫串通一氣,想要嫁禍給杜寧是不是?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這句話剛剛落下,對面的遼國人頓時惱怒。

“一派胡言!我們遼國人跟你們雲國人的關係也就那樣,怎麼可能會和你們雲國人聯手?”

“沒什麼不可能的,你們遼國人和紀家人都與杜寧有仇,其中的動機非常明確,難道還需要我們明說嗎?”

“放肆!紀公子光明磊落,斷然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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