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三章 我於萬物之中（四）
轟——
千萬雷霆撕裂長空。
如破曉之晨光，劃破無邊烏雲，化作群星之光，墜落無限大地。
風雷怒嘯吼聲震盪天地，裹挾極致破滅之力浩蕩落下，一切有形與無形之物盡皆化作齏粉，無數道漆黑長兵劃破的裂痕，久久不曾癒合印在了長空之上。
無聲無息之間，地脈被犁出千萬條深不見底的溝壑。
直至數秒的片刻之後，才有無盡的罡風氣浪被掀起，似怒濤般洶湧擴散而去，一時間沙漠與大海被無形之力攪動著，如暴雨般飛揚潑灑在天地間。
一擊之後，恩利爾墜入深海，已然生死不知。
而眼前的這方世界，已經被徹底摧殘成了一副，殘破不堪瀕臨破碎的悽慘模樣。
行星的地表遍佈著縱橫交錯的溝壑，深不見底的峽谷中噴湧出核心的岩漿，沙漠被落下的千萬噸海水灌溉溼潤，液態的鏽紅色海水平面足足下沉了數百米，比之前的面積縮小了無數倍。
那就是......靈王？！
那股強大無可匹敵，超出人類想象的力量，讓所有目睹之人心頭狂震，既感到不寒而慄的同時，卻又生出萬分敬畏的心情。
他們眼中宛如上帝般強大的恩利爾，卻被靈王翻掌間隨意鎮壓凌虐。
海水陡然翻騰激盪，一道金光破開海面躍出。
少了一條胳膊和左腿的恩利爾，模樣悽慘的漂浮在半空中，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神中充滿了不甘與怒火，死死地的盯著洛德所在的位置，恨不得將其撕成碎片。
茫茫雲海之間，千百個洛德白衣獵獵，立於虛空之上，平靜目視著他。
兩人相距數百公里，一個在上，一個在下，目光隔空碰撞，激起虛空道道氣流滾動。
“我可以給你們一條生路。”
沉默了許久之後，洛德緩緩開口道：“我知道一處阿卡德殘存遺蹟，正好可以用來安置你們。”
並不是他在發善心，亦或者是可憐阿努納奇。
如果站在利益的角度出發，收留阿努納奇一族的好處，要遠比消滅他們來的更大。
畢竟恩利爾可是掌握著，關於遠古天堂之戰，乃至上帝和伊甸園的古老秘密，若是納入麾下不僅可以憑空多一支力量，還能趁機更深入瞭解當年的一些秘辛。
總而言之，好處大於壞處。
“哼哼，你是在憐憫我們嗎？”
聽到這句話，恩利爾眼底泛起一抹譏笑，抬手抹去唇角的鮮血：“還是說現在感到後悔了，所以想要施捨一下我們，好彌補一下你們當初的錯誤決定？”
“你可以這樣理解。”
洛德垂下眸光，淡淡的回應道：“是憐憫也好，是後悔也罷，重要的不是我怎樣，而是你要如何去做，一族的命運握在你手中，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清楚。”
“一族的命運？”
恩利爾眼簾低垂著，握緊了拳頭：“如果在六千年前，有人說出這句話，我或許真的會同意，放棄仇恨迴歸現實宇宙，只求一片棲息之地就足夠了。”
洛德眉頭微沉，雖然心裡有些不滿，不過並未開口打斷，等待著恩列爾的解釋。
“但可惜......已經太晚了......”
恩利爾眼神掠過一抹黯然，面容悽慘的一笑，自嘲道：“從我們自稱阿努納奇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無法回頭了，所以我不能答應你的條件了。”
“難道......”
洛德眸子微微震顫，似是想到了什麼，看向了那片鏽紅色的海洋：“你們......祭祀了格赫羅斯？”
“你......果然知道！”
恩利爾胸膛起伏，震驚的看了他一眼，嘆道：“我們.....的確祭祀了祂。”
但在短暫的震驚過後，他的臉上卻是露出了無盡的苦澀，悔恨、糾結、憤怒、懊惱等等情緒，交織在那張悽慘的面容上，描繪出一種極其複雜的神情。
眼前之人，果然知道‘真相’。
能得知這一名諱的人，而且又曾認識上帝，毫無疑問參與過那次戰爭。
恩利爾心中泛起無數雜念，但又被他一一斬滅，看向洛德的眼神變得更為沉重，他是那次戰爭中的倖存者之一，雖然只是參與了戰爭的一角，但卻知道很多隱秘的往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洛德眼神存著一分凝重，開口道：“你們應該知曉，格赫羅斯有多危險，為何要這麼做？”
“我們......沒有選擇。”
恩利爾沉沉的吐出一口氣來，眼神哀傷的道：“阿卡德曾傾盡一族之力，以黃金鑄造一千八百座神殿，將格赫羅斯封印在這顆星球內，換取了萬年左右的平靜時光。”
“在我們被路西法·晨星封印以後，便徹底斷絕了開採黃金的來源。”
“在六千年前，我們曾利用阿卡夏記錄，與阿斯加德神王波爾定下契約，希望他們可以接引我們迴歸現實宇宙，及時採掘大量黃金來修復一千八百座神殿。”
“但你們沒能想到，阿斯加德最終違背了諾言。”洛德閉上了眼睛，緩緩地嘆了一口氣，後面發生的事情，他心裡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
“不錯，他們背棄了諾言。”
恩利爾嗤笑了一下，臉上流露出說不盡的嘲諷：“一千八百座神殿很快失去效果，格赫羅斯重新復甦了，與之對應的歌聲引發了災難與毀滅。”
“所以為了族人的延續，你選擇了向祂祭祀。”洛德眼神微微一黯，道出了後續的故事。
“我們......只想活著而已。”
恩利爾眼神落寞，低聲道：“我們曾乞求一切，可最終換來的只有毀滅。”
如果六千年前阿斯加德不背棄諾言，迎接他們迴歸現實宇宙的話，讓阿卡德修復一千八百座神殿，那麼根本就不會發生如今的一切。
阿卡德一族，本該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他們傾盡全族之力，不惜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用無數條生命與鮮血，鑄造出一千八百座神殿，封印了外神‘格赫羅斯’，可等待他們的結果，並不是想象中的榮耀，而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上帝的背叛，阿斯加德的背叛，人類的背叛......
漫長歲月的堅持，彷彿變成了一個笑話。
目睹了一個又一個族人的死亡，又在經歷數次背叛之後，恩利爾原本堅持的信仰，伴隨格赫羅斯的甦醒，與那一千八百座神殿一起崩塌了。
恩利爾祭祀了格赫羅斯，成為了祂的信徒。
曾經的神裔一族阿卡德，最終變成了向著曾經保護的世界，揮起名為復仇屠刀的阿努納奇。
真相，總是殘酷的。
阿卡德並沒有錯，他們從始至終的願望，都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我不會可憐你們，亦不會指責你們。”
洛德眸光深處，泛起如水般的光芒，沉聲道：“不過既然無法拯救你們，那就至少讓我親手......為你們獻上最誠摯的敬意吧。”
對於曾經輝煌至極的阿卡德文明，他所能獻上的最大敬意，便是將其趕盡殺絕。
從威脅論的角度而言，阿努納奇和格赫羅斯的存在，都深深地威脅到了人類，乃至全宇宙生靈的安危，是必須要根除的敵人和禍患。
阿卡德的確值得尊敬，他們是真正的英雄。
所以他希望至少借自己之手，讓阿努納奇保留哪怕最後一點，曾經作為阿卡德的尊嚴。
“再見了，恩利爾。”
洛德心緒歸於沉寂，強橫的意識籠罩天地：“我即萬物，萬物即我，故而......我於萬物之中。”
卍解——我於萬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