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蓮手術後的第二天就是小年夜。

林女士那邊也恢復的差不多了,鍾毓上午過來給她拆除縫合線。

當縫合線拆除,林女士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驚歎不已。

她的臉不僅側面輪廓完美,正面輪廓更是精緻無暇,這完全就是她想象中的瓜子臉效果。

其實她五官本就不醜,也就臉型有點缺陷。

手術調整後的美容效果比她預期的還要好,林女士照鏡子摸著自己臉簡直愛不釋手。

她由衷的感嘆道:“鍾醫師,你真是太厲害了,你這雙手簡直是化腐朽為神奇!”

鍾毓將用過的棉籤放入垃圾桶,不甚在意道:

“你滿意就好,其實這個手術,其他整形醫師也可以做的很好。”

林女士跟她接觸多了,也就不擺架子了,她笑著道:

“你就別謙虛了,我讓助理做過摸底調查,目前海市比你技術更好的還真沒有,除了臉型可以調整外,是不是其他部位也可以微調啊?”

鍾毓語重心長道:“原則上五官或是身體其他部位都是可以透過手術微調的,但風險很高,遇不到好的醫師,要麼可能喪命,要麼可能毀容,還可能需要無休止的修復填補,所以,輕易不要嘗試整形。”

林女士聽了這話對鍾毓的觀感更加好了,她打趣道:

“你要是總這樣實誠,會少賺很多錢的。”

鍾毓嘴角微微上揚,她溫聲道:

“我少賺點錢又不會死,而且我物質方面的慾望並不高,不需要做違背良心的事。”

林女士眼含羨慕道:“我要是能活的像你這麼充實就好了,整天圍著孩子老公轉,都快沒有自我了。”

她自嘲一笑,“無論我付出多少,他都看不到我的好,現在三五天不回家已是常態,兒子想跟他吃個飯聊聊天都難。”

鍾毓看她大有長談的架勢,索性坐下來陪她待會兒。

“我冒昧的問一句,你跟你丈夫,是門當戶對還是你高嫁?”

林女士驕傲的說道:“我可不是什麼攀高枝的女人,結婚之前,我婆家還沒有我孃家有錢呢,要不是我爸在後邊拉拔,他也未必有現在的身價。”

鍾毓瞭然道:“那你家裡的一切就都是婚後財產了,如果你過膩了想離婚,他得分你一半家產呢,分了以後他身價縮水,還會有現在這麼風光嗎?”

林女士一愣,下意識道:

“那肯定是沒有了,我拿走一半家產,他的商業對手肯定會趁機把他撕吃了。”

鍾毓哦了一聲,又繼續問道:

“那你要是提出離婚,你孃家會給你撐腰幫你爭奪財產嗎?”

現在不是後世,並不時興離婚,離了婚的女人要遭受不少流言蜚語。

林女士卻自信滿滿道:

“我是家裡最小的,上面有三個哥哥,我爸最寵我,別說我離婚了,我就是殺了人,他們都會護著我。”

鍾毓聞言笑了,“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活的這麼憋屈呢?那男人就這麼好?”

林女士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鍾毓繼續道:

“林女士不妨把格局開啟,你溫順懂事的愛著他敬著他,他對你也就那樣,那你不妨換一種方式。

他不聽話你就離婚帶走他一半家產跟兒子單過,你有錢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

要是實在不想跟他分開給別人騰位置也行,那就用離婚跟他談條件,把財政大權握在自己手裡不香嗎?

他敢在外面玩女人,你也可以給他戴綠帽,反正錢在你手裡,只要外面別搞出私生子,你隨他怎麼玩。

你現在有孃家人撐腰,將來有兒子依靠,有什麼好擔心的。”

林女士三觀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她從不知道,日子還可以這麼過,瞠目結舌道:

“萬一,別人說我閒話怎麼辦?”

鍾毓不明白,她怎麼就那麼喜歡往套子裡鑽,無奈道:

“當你真的有錢有資本的時候,別人只會巴結討好你,就算真的背後議論你又怎麼樣,你自己過得開心快樂才是最重要的,寧可我負天下人不要天下人負我,你想不開,對男人太上心,結局註定不會好。”

林女士有種醍醐灌頂豁然開朗的感覺,她恍若重生般說道:

“你說的有道理,女孩子果然還是得多讀書,腦子裡有東西才想的通透,我也是被他外面的花花草草給惹煩了。

前段時間,他外面養的那個小狐狸精跑到我跟前叫板,我也是被氣糊塗了,才想著做手術整臉,現在想想實在不值當。”

鍾毓搖頭失笑,“送上門的證據,你也不知道利用,手握證據他就是過錯方,法院說不定還會多判點財產給你,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可別想著傷害自己,得讓對方知道痛才行。”

林女士眼神深邃的緩慢點頭,看的出來她受益匪淺,想清楚其中關節後,她又熱情的拉住鍾毓的手。

“你可別叫我林女士了,我名字你也知道,你要是不嫌棄,以後就叫我林姐,我交定你這個朋友了,之前我就說過,手術效果滿意我絕對不會虧待你,我說話算話,這錢你拿著。”

她不知從哪掏出個檔案袋,直接塞到鍾毓手裡,那厚厚的檔案袋拿著沉甸甸的,裡面少說也得有四五萬塊錢。

鍾毓連忙推辭道:

“林姐客氣了,你是交了醫藥費的,我有工資獎金,不需要這筆額外的支出,你趕緊收回去。”

林嬌嗔怪道:“別人給你的錢你收下了,我給的就不能要了?你放心!你們院長不會說什麼的,這都是我自願給的。”

鍾毓雖缺錢,卻也沒有缺到什麼錢都收的地步。

這醫院就跟個大篩子似的,什麼訊息都瞞不住。

她能隨便收病人錢,那其他醫護人員也能跟風收,都是同等地位沒道理要區別對待,長此以往下去,醫院的風氣也就壞了。

鍾毓從不標榜自己什麼,但也不想帶壞風氣,她笑了笑客氣道:

“林姐的心意我收下了,這錢我怎麼處理你都不介意吧?”

林嬌有些不解,她不在意道:“隨你怎麼處置,反正我是給你的,你收下就行。”

鍾毓點點頭,“那我就把這錢當成獎金,給科室每個人都分一點,讓大家都知道林姐的心意。”

林嬌愣了一下,而後哈哈大笑起來,“你呀~真是大方!”

鍾毓這可不是大方,多少錢她都能掙得回來,年後就調要走了,又何必落人話柄呢。

送走林嬌,她去辦公室把錢交給湯嘉仁,不等他開口詢問,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湯嘉仁哭笑不得道:“你這隨隨便便一個小手術,都比人家年收入多,真捨得拿給大家分?”

鍾毓滿不在乎道:“林姐的手術又不是我一個人完成的,之前咱們科室收入低,也拿不到什麼獎金,如今有額外的收入,也好給大家改善一下生活水平。”

湯嘉仁不得不承認,鍾毓遠比他想的要通透,他站起身將錢拿在手裡,笑著道: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跟你推辭,我先到院長跟前報備一下,然後再平均分配這錢。”

鍾毓毫無意見的點頭答應,這事交給湯主任辦她很放心。

院長那邊怎麼說的鐘毓不知道,但下午這錢就分到了大家手裡。

畢竟是一袋子的現金,醫院人員混雜,萬一被人順手牽羊拿走,湯嘉仁得心疼死。

錢在手裡不安生,索性直接分給大家。

突然得到這麼一大筆獎金,所有人都很高興。

張雲飛訊息最靈通,這筆錢怎麼來的她心裡門清,大嘴巴的很快就在科室傳揚開來。

誰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過個年錢包得縮水大半,這筆獎金簡直就是及時雨。

對於普通職工來說,上頭有一個能力出眾的同事自然是好事。

若這同事還能帶著大家一起掙多多的錢,那簡直就是活菩薩。

總之,經過這件事後,鍾毓的聲望值達到了頂點。

不少人都悄悄湊到她跟前道謝,鍾毓態度卻是極謙遜的,她從不認為這是她個人的功勞,只推辭說是大傢伙應得的。

能力強是一回事,會做人又是另外一回事,鍾毓這樣的德才兼備,很難不讓人信服。

蔡儀中心裡觸動也很大,捫心自問,若是這筆錢是患者送給他的,他肯定不捨得拿出來分。

在他的觀念裡,弱肉強食是自然法則,可鍾毓這次讓利,雖損失了一部分錢,卻贏得了所有人的信服。

哪怕她要調走,聲望擺在那裡,將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要她招呼一聲,恐怕無有不從。

先前只是佩服她的專業能力,現在卻又被她教著怎麼做人,蔡儀中倒真有了繼續跟隨她的衝動,可惜軍區總醫院的門檻頗高,他想進去都不夠格。

鍾毓入職這麼久,第一次這麼受追捧,想想頗覺好笑,無論什麼時候,還是真金白銀最管用。

晚上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鍾毓有小夜班在食堂吃過飯,就去檢查程蓮的傷口,看能不能拆線。

因為是小年夜,大多數人都挺忌諱待在醫院,能回家也都出院回家了,程蓮住的病房因此也就空了。

鍾毓進去的時候,程蓮母親和程蓮兒子都在,他們正用酒精爐煮鍋子燙菜吃。

看到鍾毓進來,程蓮母親有些不好意思道:

“鍾醫生,我們就是想省點錢,下次不在病房煮東西吃了。”

程蓮兒子十來歲,看著也是個半大小子了,看到鍾毓還有些拘謹。

鍾毓並未為難他們,生活不易該多體諒點,她語氣溫和道:

“你們注意用火安全,別把病房弄髒,程蓮今天怎麼樣?”

程蓮有兒子在身邊陪伴,心態好了很多,她聲音低低的說道:

“我感覺不錯,除了創口有些癢,沒其他症狀。”

鍾毓笑著安撫道:“癢是正常現象,別擔心,我看看能不能拆線了。”

程蓮有些期待的點頭,鍾毓湊到她身邊仔細檢查。

“恢復的不錯,可以拆除縫合線了。”

鍾毓過來是帶著工具的,她彎腰俯身小心拆除縫合線。

因為動作熟練輕柔,所以程蓮並無不適。

程蓮母親和她兒子都默不作聲的看著,鍾毓動作很快,縫合線拆除完畢後,她輕聲說道:

“你試試睜眼閉眼,感覺如何?”

程蓮睜眼閉眼了數次才開心道:“我覺得很好,沒有任何不適感。”

鍾毓放心的站起身道:

“所植全厚皮片都成活了,且色澤接近面部的面板,眼瞼形態及閉合良好,無併發症。”

程蓮母親看著女兒恢復正常的眼睛,高興的直抹眼淚。

她拉住鍾毓的手,激動的說道:

“可算是治好了,這段時間我頭髮都愁白了,真是太感謝鍾醫師了。”

鍾毓有些不習慣這樣的熱情,她僵硬的抽回手寬慰道:

“阿姨客氣了,我就是做好該做的事,主要還是你照顧的好。”

說到這個程蓮母親一臉贊同,“我照顧女兒確實是用了心的,就生了她這麼一個姑娘,能不用心嘛,她爸也很關心她,就是守著店沒法過來……”

她話還沒說完,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個穿著邋遢的男人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

他進門就不耐煩的說道:“小年夜你們幹嘛把我兒子帶到醫院來?不覺得晦氣嗎?”

程蓮母親掐腰罵道:“小偉來陪他媽媽怎麼就晦氣了,我看你個沒本事的衰仔才晦氣呢,不會說話就滾回去躲著別出來丟人。”

鍾毓見男人與小偉長相相似,估摸著他就是程蓮老公了。

那男人扒拉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不耐煩道:

“我不管這麼多,小偉我得接走了,我媽還等著他吃小年夜團圓飯呢。”

程蓮母親氣個倒仰,她破口大罵道:

“你們一家子都是狼心狗肺,阿蓮還在醫院你們吃什麼狗屁團圓飯?從老到小都不講人倫,都不來看阿蓮一眼,等你們家兩個老不死的躺床上了,休想叫我阿蓮伺候他們!”

程蓮丈夫聞言暴怒,眼睛瞪得凸出來跟條金魚似的,他大聲叫嚷道:

“她敢!老子打死她!”

他說著就朝程蓮舉起拳頭,程蓮條件反射似的瑟縮著身體。

原本在一旁默不吭聲的小偉,突然大聲說道:“你別動我媽!媽,你跟這個人渣離婚吧,你走的遠遠的,等我長大我去找你。”

這話好似一把尖刀刺程序蓮心裡,痛的她眼淚往下流。

程蓮老公大概是喝了酒過來的,他氣呼呼的轉過身要去揍小偉。

小偉話雖不多,身體卻極靈活,他根本就抓不到。

那男人抓不住兒子惱羞成怒要去打程蓮,程蓮母親可不是吃素的,抄起掃把就往他身上招呼。

程蓮崩潰的大聲喊道:“都別打了,我要跟你離婚!你滾吧……”

她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鍾毓怕病情惡化,立刻大聲制止。

“這位家屬,你不可以在醫院打人,不然我讓保安送你去警察局了。”

鍾毓到底是年輕姑娘,哪怕穿著白大褂說話也沒什麼震懾力。

男人根本不怕,手上的動作不停,眼看程蓮媽媽攔不住,拳頭就要落在程蓮身上了,蔡儀中突然帶著人衝了進來。

他一把將程蓮丈夫推倒按住,保安們蜂擁而上,拿繩子將他手捆住,連拖帶拽的將他拉出去。

這才控制住場面,鍾毓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家暴男,簡直恐怖的讓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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