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書記也是第一次碰到鍾毓這樣的硬茬子。

自他身居高位以後,大多數時候都是別人捧著他。

哪遇見過這麼不上道非要跟他掰扯個清楚明瞭的,不過這樣的人倒也是真性情真可愛。

有本事的人誰能沒點脾氣呢,他總不至於跟個小姑娘計較吧。

姚書記的妻子見他們談完正事,這才開口詢問鍾毓。

“鍾醫師,甜甜的臉還能恢復正常嗎?這對她的未來會不會造成影響?”

一想到小姑娘臉就這麼被毀,李思琪的心頭就像是壓了塊大石頭一樣,沉甸甸的喘不過氣。

跟姚書記的一無所知不同,李思琪是對鍾毓有過耳聞的,因此對甜甜的病情始終還抱有一絲幻想。

鍾毓從不信口開河,並不會刻意誇大自己的能力,她實話實說道:

“我不敢保證能讓她恢復如初,只能說盡力而為,目前國內也無人能做到讓她恢復如初。”

她這樣的回覆讓旁聽的劉院長鬆了一口氣。

院長並不願讓患者家屬或是相關人員對鍾毓有太高期待,沒有期待也就不會失望了,他幫腔道:

“硫酸燒傷伴重鉻酸鹽中毒可不是輕症,我們和老湯都是老同事,他的閨女我們也同樣心疼,但現有醫學發展水平如此,咱們總不能為難鍾醫師吧。”

李思琪難過的點頭,她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

“院長放心,道理我都明白,只是覺得鍾醫師有能力,所以才懇求她盡全力救治這孩子,無論用多貴的藥付出多大的代價都可以,只要甜甜能恢復正常,我們家願意承擔所有的責任。”

李思琪說的都是真心話,如果沒有湯甜甜拉自己女兒擋在女兒身前,只怕她女兒傷的會更嚴重,現在還有沒有命在都不一定。

原本她就喜歡懂事可愛的湯甜甜,有了這個緣故,她更是心疼她,無論如何日後都是要將她當自己女兒一樣看待的。

實際上鍾毓在治療的時候從不考慮藥品的價格,她都是什麼有用用什麼。

“這點你放心,我不會為你省錢的。”

劉院長對鍾毓的直接感到無奈,他們醫院好不容易來了這麼個後起之秀,怎麼都要護著的。

他客氣的對姚書記說道:

“如果您沒什麼其他事要說咱們就先出去吧,鍾醫師有病人要照顧,不能長時間待在這裡。”

姚書記不是故意來為難人的,也不想耽誤鍾毓工作,趕忙站起身。

“我一會兒還有個會要開,確實該走了,甜甜的情況下次我再來問鍾醫師。”

鍾毓並未將他這話放在心上,反正甜甜有什麼事她第一時間會跟湯主任溝通,這個什麼書記在她這裡說話沒分量。

李思琪有些不大情願的說道:

“我就先不跟你回去了,湯家搞成這樣連秀敏身體都垮了,我想幫著照顧一下。”

姚書記不大樂意的皺眉,這事出錢出力他都毫無怨言,可讓妻子留下來他有些不放心。

湯甜甜因為他們家的事才傷成這樣,家屬有意見有情緒很正常。

他承擔責任可以,要讓妻子留下來承受怒火那是絕對不行的,他耐心的勸道:

“還是下次吧,下次我陪你一起過來,咱家星星也嚇壞了,我怕孩子心理有陰影,你得多開導開導她,還有那個作惡的女人還在公安局,我沒有空去處理,也需要你去善後,不管是咱們家還是湯家都不能接受和解,我要讓她坐牢,接受法律的嚴懲。”

李思琪聽丈夫交代這麼多事要處理,也不好繼續留下了,她打著商量道:

“那我們去看一眼秀敏再走吧,不看到她安好,我不放心。”

姚書記怎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妻子,立刻就要陪著她一起去看。

李思琪跟姚文元是青梅竹馬,兩人家世相當,從小一起長大,一直都是讓人羨慕的神仙眷屬。

姚文元是體制內出了名的好男人,不僅愛妻疼女,還長相出眾能力卓絕。

或許是李思琪的幸福太讓人眼紅,所以才引起有心人的覬覦。

只是誰都沒料到,最後遭了這無妄之災的會是可憐的湯甜甜。

鍾毓冷眼旁觀,能看出這姚書記對自己老婆疼愛有加。

談不上羨慕與否,只是忽然發現,這世上還是有好的婚姻好的家庭,但也只是僅此而已。

她並未往自己身上深想,別人的幸福跟她可半毛線關係都沒有。

送走幾尊大佛,鍾毓的辦公室頓時清靜許多,她要把湯甜甜的就診記錄填寫完整。

今晚本來應該是郭鵬飛值大夜班的,但湯甜甜還沒有渡過危險期,湯主任又對她那麼信任,她是怎麼都不能離開的。

不知是湯甜甜的身體底子好,還是湯嘉仁衣不解帶護理的緣故,總之她的情況沒有繼續惡化。

等到入院第三天,鍾毓決定給她做創面切削痂植皮手術。

深度燒傷患者如果燒傷部位發生感染會對其生命造成嚴重威脅。

在甜甜病情允許的情況下,為她進行削痂植皮手術治療。

先切除全部壞死組織,再根據燒傷組織面積大小,損傷部位及深淺選擇適合的植皮創面修復。

湯嘉仁這次依然沒有進手術室,女兒的每一次痛苦呻吟都像是摧毀他的利刃。

短短几天時間,他變得形銷骨立,整個人瘦脫相了。

醫院的常規工作他已無法勝任,索性直接請了長假。

劉院長並非不通情達理的人,很爽快的為他批了假條。

他一休假鍾毓就沒了完整的休息日,開啟沒完沒了整天醫院家裡兩點一線跑的日子。

萬幸她心思都在工作上,倒也不覺得累,哪怕昨晚值了個小夜班,白天手術依然精神奕奕。

這幾天湯甜甜吃了此生最大的苦頭,原本笑容甜美古靈精怪的小姑娘,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手術全麻反倒能讓她睡著休息片刻。

其實鍾毓每次面對她時,都有種壓抑不住的心痛,她迫切的想要治好小姑娘。

站在手術檯前,鍾毓冷靜的用滾軸刀去除表面壞死組織以及深部損傷組織,後續清理的過程中,最大程度保留淺靜脈與正常皮下組織。

之後再採用生理鹽水、過氧化氫水溶液徹底沖洗燒傷創面。

在創傷表面貼溫熱生理鹽水浸潤過的紗布,然後對創面進行電凝與壓迫止血。

最後選擇植皮供體,鍾毓選擇的是自體大腿前外側面板,她擷取適當面積的供體面板後縫合燒傷創面,術後採用抗菌藥物紗布給與加壓包紮。

鍾毓在手術過程中,突然發現左手復生藤葉尖上有乳白色的水滴落在甜甜的面板上,水滴滴落的瞬間被面板迅速吸收,彷彿是吸收了超強營養液,面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癒合。

這超強的再生能力讓鍾毓驚恐,但這一幕其他人都看不見。

水滴的數量極少,總共只有三滴,也幸虧只有三滴,不然鍾毓無法向人解釋。

這是復生藤第一次滴落液體,猝不及防之下她也不知道水滴能不能受她控制。

但不管如何,這肯定是好東西,至少對患者是有益的。

從手術室出來,鍾毓額頭上的頭髮都汗溼了,她微微喘息著,看起來有點疲憊。

實際上,這幾天她除了要時刻關注湯甜甜的病情外,還有卓敏那邊需要關注術後康復情況,忙起來時真恨不得自己三頭六臂。

湯嘉仁看他們出來立刻迎了上去,王秀敏也在他身側跟著。

這幾天兩人輪流照顧女兒,以往的矛盾都沒有了,只有真出事時才明白,他們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旁人再親也不會如他們般對女兒盡心。

湯嘉仁有些緊張的問道:“甜甜的狀況怎麼樣?”

鍾毓臉上露出淺笑,她輕鬆道:

“甜甜還不錯,手術很順利,植皮手術後的康復干預是整體治療過程中較為重要的環節,後續需要你多費心了。”

湯嘉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他不怕在女兒身上花時間花精力,就怕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放心交給我吧,我現在除了照顧她也沒其他事了,還有其他要注意的事項嗎?”

鍾毓臉上的笑意微微收斂,她輕聲道:

“要給甜甜穿上彈力服裝了,她除了臉還有脖子和胸前都有燒傷,彈力服包裹住臉和身體會不舒服,但卻能防止瘢痕形成,現在天氣熱她面板髮癢時,你不要讓她用手抓撓,每天要給她按摩2~3次,按摩的時候要給她塗軟化瘢痕的藥物,注意避免紫外線照射,防止色素沉著。”

這短短几句囑咐,只有他們知道,甜甜會有多痛苦。

想到女兒接下來要遭的罪,湯嘉仁的喉頭又有些哽咽,王秀敏的眼淚都快流乾了,這樣的日子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他壓抑著心痛問道:“甜甜身上的毒素都排清了嗎?”

鍾毓搖搖頭,“還要進行血液透析,血透對中小分子量的細菌黴素有透析作用,對血液中的化學毒物也有作用,還是要儘可能的對她的肝腎損傷減到最輕。”

這些都是必要的醫療手段,湯嘉仁也明白。

他點頭答應下來,無論如何女兒的病情是在朝好的方向發展的。

忽而想起什麼,他滿臉擔憂的說道:

“自從甜甜清醒後,她除了痛苦哀嚎,一句話都不願跟我們說,以前她不會這樣,我和她媽媽好話說盡,她還是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你有沒有辦法幫她走出來?”

鍾毓對這情況是有所耳聞的,湯主任之前不提,她不好越俎代庖。

“甜甜現在可能還無法面對殘酷的現實,咱們得引導她面對現實,然後再幫她樹立自理、自信的觀念,這個不能著急的。”

王秀敏哭著搖頭,“她還這麼小,怎麼能面對這麼殘酷的現實,連我的眼淚哭幹都接受不了,更何況她?”

湯嘉仁上前攬住搖搖欲墜的王秀敏,此刻他不僅自己要堅強,還要支撐著妻子女兒。

鍾毓不怕病症難度係數大,就怕面對家屬的情緒崩潰,一遇到這樣的場景她就嘴笨說不出安慰的話來,只能無措的看著。

等湯嘉仁將王秀敏的情緒安撫平穩以後,鍾毓才試探性的開口說道:

“咱們沒辦法幫助她,或許有一個人可以。”

王秀敏急切的問道:“那個人是誰?我去請他來幫忙。”

鍾毓握著她的手,輕聲說道:“嫂子,或許姚星能幫她。”

姚星在她眼裡就是罪魁禍首,王秀敏眼裡滿是憎恨,她堅決道:

“我不答應,她的劫難我女兒承受了,她憑什麼可以完好無損的站我女兒面前?”

人只有找到一個發洩怨恨的出口,才能讓自己心裡好受些。

鍾毓內心也有些複雜,發生這樣的事,誰都不願看到,可該說的她還是要說。

“嫂子,我們得讓甜甜知道她是個小英雄,因為她的勇敢,所以姚星才能安然無恙,而姚星的感激道謝愧疚,會讓甜甜明白,她的付出沒有白費,哪怕是暫時毀容了,她也是好樣的,明白自己這麼做有價值,她才能坦然面對現實。”

湯嘉仁立刻明白了鍾毓的用意,因為付出有價值,所以面對現實才不可怕。

反之,她的朋友也不會因為她毀容嫌棄她遠離她,姚星的靠近接納也是她走出去的關鍵。

儘管他痛恨姚家人,可還是無法拒絕這個提議。

他溫柔的對王秀敏說道:“鍾醫師說的話是有道理的,只要是為了女兒好,咱們什麼都能接受,不是嗎?”

王秀敏雙眼死死盯著他,最終只能痛苦的點頭,她聲音顫抖道:

“那就讓她來吧,讓她親眼看看我們甜甜為她遭的罪受得苦。”

鍾毓認為,身為受害者父母無論做出什麼過激行為都是可以理解的。

哪怕王秀敏當姚星面說這樣的話,這也是姚星該受的,逃過一劫並不意味著幸運,每個人都要承擔自己的因果。

湯嘉仁這邊點了頭,鍾毓回辦公室就給李思琪打了個電話。

實際上李思琪帶姚星來過醫院好幾次,可是每一次湯嘉仁都不願讓她們見女兒。

以前因為兩家孩子走的近,李思琪和王秀敏關係也不錯,也常約著一起逛街出遊。

自出這事以後,王秀敏再也沒給過李思琪好臉,連話都不願跟她多說,見一次歇斯底里一次。

李思琪沒有辦法,她也不敢到醫院來了,只能透過鍾毓瞭解甜甜的情況。

讓鍾毓告訴湯嘉仁他們,兇手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後半輩子她要把牢底坐穿。

可這又能怎樣呢?他們還是無法彌補對甜甜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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