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輝,坐宮院......”

金樓之中,再次唱起了曲。

徐重光站在“共和”的招牌下,負手而立,仔細地端詳著這塊牌子。

“共和。”他伸手撫摸著這塊照片,感到其上覆蓋著一層頗厚的灰塵,嘆了口氣:“這塊牌子,與其留在這裡吃灰,還不如讓我拿走吧。”

接著,他轉過頭來,看著在場的眾多拳師,緩緩開口:

“今日南拳被我橫掃,除依附於我名下,否則再無第二條路可走,當然你們亦可以選擇不開武館,不做生意。”

“我在津門傳武,如今又來到佛山,為得並非只是一統南北武術界,更重要的還是......”

徐重光目光若有實質,一一掃過在場拳師的臉,而後嘴唇微張,聲音精確的傳入在場眾人耳中:

“自韃虜竊據山河兩百多年,西洋列強窺視神器,企圖瓜分神州。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更何況我等習武之人?”

“武夫自有武夫救國之手段,當年南方有天地會,洪門,北方亦有義和拳,八卦教等。”

本來無論天地會,洪門,還是義和拳,八卦教,都以反清復明為口號,即便是義和拳也是如此,以反清滅洋為口號,不僅練拳,還用槍。

義和團的成員當年對槍的使用是非常多的,並非是後世人們所知曉的那樣,在西洋人的記錄中就記載了,某個洋人自持西洋劍術高強,要與義和團成員比武,結果被義和團的人抬手一槍打死。

“西洋列強窺視神器,為抗列強,義和團捐棄前嫌,改反清復明為扶清滅洋,大量北方武人投身義和拳之中.......大沽之戰、老龍頭之戰、紫竹林之戰......直隸之地,盡是流不盡的英雄血!殺不完的仇人頭!”

“然而義和拳當年捐棄前嫌,京津失陷前,卻慘遭清廷背叛,清廷以義和團的腦袋向洋人屈膝投降,最後徹底崩潰瓦解,現今北方各派拳師,大拳師當年都或多或少參與其中。”

這也給所有南北各派上了一堂課,認清了向清廷妥協是沒有用的。

從此之後,洪門,天地會,青幫等組織紛紛徹底轉向,在孫先生的帶領下,以哥老會,天地會等會黨衍變的興中會,華興會,光復會合併,正式成立了同盟會。

可以說早期的革命組織,力量都依託於會黨,早期發起的各種起義,力量也都依靠於會黨。

而會黨的力量和組織形式,又是建立在武術界各門派之上的。

會黨正是以武術同道為號召,讓各門派的人力在革命早期充分被利用、被髮遣、被徵召捐軀赴義。

這是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的事,即使爭不得封妻廕子的富貴,也能沾得上愛國救民的聲名。

他們當然沒法跟真正的革命者相比,他們身上仍舊存在著大量的封建殘餘。

譬如他們沒有什麼革命的思想,僅僅是單純的覺得練武之人應該為國殺敵。

同時這也是為什麼民國時期的武術家往往都會有著官方授予的要職,因為從一開始,他們就是同盟會的重要成員。

“同盟會成立之後,立即派人到北方發展組織,與北方武術界巨頭,形意、八卦門掌掌門,師祖李存義接上頭,彼時,南北武術界亦合力投身革命浪潮之中,雖不曾並肩作戰,卻也曾南北呼應,共同發力!”

在北方,北洋新軍各鎮士兵多少會些拳腳,是某個門派的弟子,南方,亦是如此。

所以藉助武術界的力量,同盟會積極策反清廷各鎮新軍。

起義方面,同盟會十次起義均有會黨參與,雖然次次失敗,但會黨始終堅持到底。

“無數仁人志士拋頭顱灑熱血,終得以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眼下這座共和樓,亦是如此來的,在做的各位中,亦有當年親身參與革命者,亦有父輩參與者。”

南方拳師聞言,不僅低下了頭,如洪門與洪拳難以區分一樣,南方的各派都可以說是從天地會,洪門這兩大會黨組織中衍生出來的。

當年他們的父輩,甚至老一輩的拳師,那都是親身參與其中的。

“如今內有軍閥割據,土匪橫行,外有日本窺視山河,中日衝突,已小試其端,百倍殘忍,將繼續而至!如此浪潮之下,我等武人本來就不過渺小如塵埃,若還不聯合起來,最終就只能被徹底淹沒與洪流之中!”

“日本人以方寸之地,圖謀萬里山河,便可知其是喂不飽的狼,想著以其小國寡民統御神州數萬萬生民,所以其目的,必定是要亡我國,滅我種,斷絕文化根基。”

徐重光緩緩凝視在場所有人,道:

“今日我來此,絕不綁架各位必須如國術館一般保家衛國,必須如武士會一般暗殺救國,我只要求自己,而不要求諸位。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骨氣,這個心氣,敢在敵人的刺刀、槍炮下反抗!”

“武術是強國強種之術,本該全力推廣,但既無心氣,又何必學武?我今天要重振的是中華武士會,此會,將一如昔年之理念,如同今日中央國術館,培養各派拳師,我亦會將會中傳下我所整理的武術大觀。”

“我不會強求任何人入武士會,但主動申請入會者,就必須要擔得起中華武士這四個字,保家衛國,死不足惜。”

這句話一出,金樓之中一片震動。

徐重光想要的不是一群綿羊,而是一群猛虎。

南方拳師如果真的不敢反抗,自己就算是強逼又有什麼意義了?

但無論是歷史上,還是電影中,南方拳師最終都是選擇了站出來。

畢竟是曾經在同盟會早期起義中一次次失敗,犧牲,仍然堅持到底的。

被繁華遮蔽了雙眼,再沒了當年的血氣,不過當敵人殺到家門口的時候,還是會激起他們的血氣。

所以電影裡,亦是有那句“南粵子弟火氣旺,知榮辱,孫子才不敢打日本鬼子呢!”

也有一排排武館子弟反抗日軍失敗而被死的畫面。

希望這些人最後不會讓他失望。

徐重光將金樓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眼中,他看到南拳五老臉色羞愧,這很正常,洪先生身為洪拳魁首,洪門巨頭,當年自然也是同盟會中的要員。

蔡元裴刺殺廣州將軍,就是宮寶森和洪門等組織合力完成的。

然後他的目光看到了一個人。

他的瞳孔驟然一縮。

那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花白頭髮的老人,在徐重光沒注意的到情況下,已經逼近了他身體十米之內!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距離。

老人家手裡端著一個鍋,鍋裡熱氣嫋嫋,濃香撲鼻。

宮保森的師兄,關東之鬼,丁連山!

如果不是因為他頂著本山大爺的臉,讓徐重光很難忽視,否則自己恐怕都很難注意到他已逼近自己十米。

關東之鬼,暗殺之王。

這樣的人物,若是在自己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接近自己十倍,縱然自己拳術遠勝於他,也會有性命之憂!

丁連山是個鬼魅一樣的人物,在宮寶森之前,他是李存義的影子,但這不是生成胎就的,而是有一段特殊的淵源。

他是從奉天血案以後墮入鬼道的!

光緒三十一年,滿清輔國公載澤、兵部侍郎徐世昌、戶部侍郎戴鴻慈、湖南巡撫端方、商部右丞紹英五大臣正式出洋考察。

欲借西方憲政之屍,還封建之魂。

光復會吳越預行刺殺,吳越是算是江湖中人,彼時武術界與同盟會堪稱一體,當時同盟會北上與李存義見面,而吳越就是在那個時候結實形意門眾人的。

同志趙聲相爭。

吳越問:「舍一生拼與艱難締造,孰為易?」

趙聲答:「自然是前者易、後者難。」

吳越遂道:「然則,我為易,留其難以待君。」

吳樾刺殺失敗,同案人張容也被捕下獄。清廷改吳越名字為“樾”,張容為“榕”,添木作枷,以昭惡名。

張容被捕後,形意門全力營救,彼時靠著宮寶森在清廷的地位,得以助其逃脫越獄,亡命日本,成為新創的同盟會一員。

一九一一年,武昌槍聲傳至奉天,張榕組織聯合急進會,響應革命。

張大帥擺下夜宴,盛邀張榕,共謀革命,席間然發難,左右同時殺出,槍殺張榕,張容死,而後張成林奉東三省總督趙爾巽令,意圖根除奉天同盟會。

為此,張成林故意放走囚犯日本浪人,薄無鬼,意欲引同盟會出手,激化矛盾,引同盟會與日本人相爭,坐收漁利。

薄無鬼用劍尖兒在六、七寸厚的雪地上畫了一個徑可丈許的大圈兒,而後向眾人宣佈:凡此劍所到之處,即是大日本帝國之領土,擅入者死。

此後,他便不斷重複著那幾句話:凡此劍所到之處,即是大日本國之領土,擅入者死。

然而這是中華的土地,自然有人不服,東北武術界的各派自然看不下去,紛紛出手,然後,無一例外地倒在了薄無鬼的刀下。

沒多久,薄無鬼在雪地上畫出來的那個工工整整的圈兒裡便橫三豎五地躺著幾具屍體。

所有人都是在甫一接近劍圈就被斬殺的,而薄無鬼,從未離開圓心半步,而他的劍也只有三尺多長。

人們都覺得薄無鬼有什麼邪門的本事,越傳越可怖。

薄無鬼一天還活著,東北武術界臉上就沒有光可言。

從最開始的拳師,到高手,再到拳術大師。

各派都走了一遭。

然而地上那劍尖兒劃過的圈子卻越來越大,原先只佔半條路的寬度,如今卻將兩條馬路的十字路口都在圈兒的範圍之中了。

每殺死一個人,薄無鬼的圈子就越大一份。

而在這圈子裡的普通民眾,自然也只有立刻退出這個圈子,否則,就是死。

如果這份圈子不斷擴大下去,又會怎樣?

死的人越來越多,薄無鬼的圈也越來越大。

為防情勢惡化,身為東北武術界的魁首,宮寶森必須出手解決掉薄無鬼,但卻為師兄丁連山所阻。

因為宮寶森不能出手。

因為他是同盟會的成員。

事要辦,人要除,宮寶森與丁連山面臨當年吳越與趙聲相同的處境。

一門裡,有人做面子,就有人做裡子,守望相助,互為表裡。

宮寶森當即道:本門還有賴大師哥撐持掌理,爾這一去,非身死、即是殺人,如何是個了局?

丁連山遂問他:殺人逃刑、被殺送命,與夫撐持掌理一門戶,孰為易?孰為難?

宮寶森答道:自然是殺人、被殺來得容易;撐持掌理一門戶來得難。

丁連山欣然道:諾!我今為其易者,爾且任其難。

於是,丁連山去了。

關於這一戰的記載,只有一句話。

刻直趨通衢,攫薄無鬼襟而掌殺之!

也就是,丁連山殺薄無鬼,只是一瞬間就完成了。

可是,放出薄無鬼來鬧事,根本是個陷阱。

張成林的目的是要令東三省的革命勢力藉由反日而浮出水面,再留給日本人去追討其餘。

殺薄無鬼,不過一招的事情,但是丁連山卻從此只能亡命天涯,數十年不得在家鄉安身立命,而且時刻有來路不明的人藉故尋釁、挑戰、暗襲甚至追殺,連正兒八經的一塊八卦門招牌都扛不住了。

那是一九一二年。

同年,清帝退位,是為民國元年。

民國元年,李存義統合北方武術界,創立中華武士會,丁連山聽聞,前往投靠這位師哥,為李存義所收下。

李存義不僅收攏了丁連山,還收攏了整個北方暗殺團,畢竟整個暗殺團就是形意門等門派出力組建的。

現在將其轉為中華武士會也屬合理。

李存義親任中華武士會會長,而丁連山則是暗殺團的首領。

此後九年,丁連山就是李存義的影子,直到李存義於一九二七年去世,武士會明面上的架構也轉為國術館,只保留了暗殺團的性質,丁連山至此離開,來到了佛山。

這不是一位宗師,而是一位殺手。

“年輕人,喝碗蛇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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