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塊業務是丟不掉的，但馬天明這個人能在這個位置上幹多久，完全取決於他自己的水平。
他要是能幹的話，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兒，以後這塊業務就甩給他了，自己也省得傷心勞神。
他要是不行的話，那就立刻換掉，讓自己原來的親信過來接手。同樣是銷售業務，找個靠譜的人過來，給他兩年的時間，怎麼也能摸出門道來了。
其實在兩個公司剛剛兼併的時候，他就私下交代過銷售公司的總經理黃洪亮，叫他多留心蔗糖業務。
黃洪亮一聽董事長這話，心裡立刻就明白了他話裡的深意。這塊業務表面上歸馬天明管轄，黃洪亮不會加以干涉。
可是以黃洪亮對劉中舟多年的瞭解，他知道劉中舟對心腹以外的人是不會輕易信任的。
此時他這樣的囑咐，顯然是讓自己做好準備，在必要的時候接管馬天明手上的業務。
說實在的，黃洪亮對馬天明手上的業務真不感興趣，業務規模小不說，購銷週期和戰線還很長，利潤率也不能和自己銷售金屬銅相比。
可是董事長既然已經發話了，他還是不敢怠慢。
他知道劉中舟交代過的每一件事自己都記得清清楚楚，從來不會忘記，什麼時候要結果誰也說不準。可要是他問你要結果的時候你拿不出來，那你就攤上大事兒了。
黃洪亮相當熟悉劉中舟的做事風格，他不相信劉中舟會讓他丟掉自己手上的業務去取代馬天明，畢竟自己每年為集團貢獻的利潤佔了相當大的比重，捨本求末的事兒劉中舟應該是不會幹的。
他仔細琢磨劉中舟的話，悟出劉中舟的意思似乎是讓他注意發現能取代馬天明的人。這讓他如釋重負，這應該才是劉中舟想要他乾的事兒。這以後，他就開始注意觀察馬天明手下那些業務經理們的表現了。
劉中舟那冷冷目光，讓馬天明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馬天明也不傻，雖然劉中舟沒有明說什麼，可是那眼光裡透露出的不信任還是讓馬天明覺察到了。
這種目光是看陌生人的，是看局外人。
劉中舟是不會用這種目光看黃洪亮和姜華的。
劉中舟與黃洪亮、姜華等親信在一起的時候，威嚴中帶著隨和，就算時不時地會用幾句不堪入耳的粗話訓斥他們，可罵完了之後，看他們的眼光絕對不會像這樣冷漠。
馬天明也是當過老總的人，他知道這就是親疏的差別，自己明顯不在劉中舟那個圈子範圍內。
現在自己已經脫離了輕工廳的管轄範圍，像邱副廳長這樣以前可以依靠的上級已經靠不上了，以後的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想到這，他連聲答應著，出了劉中舟的辦公室。
馬天明出去後，劉中舟看看手錶，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他長嘆一聲，估計今天又沒戲了。
可就在他打算出門的時候，周老闆的電話來了：“劉董事長嗎？真是不好意思，這兩天都在外地，上次你說有事要找我談，現在方便過來嗎？”
劉中舟答應一聲，一分鐘也不敢耽擱，立刻下樓坐上車趕往鑫達集團，如果不堵車的話，一刻鐘就到了，可要是碰見意外情況，那就不好說了。
沒辦法，求人辦事就得跑勤快一點。擔心遲到的劉中舟，不停地催促司機開快一點。二十分鐘後，他終於趕到了鑫達集團。
從停車場趕到周老闆的辦公室門口，劉中舟已經有點氣喘吁吁了。
目光異常敏銳的秘書一看到他，就問：“您是劉董事長吧？”
劉中舟點頭答道：“是的。”
秘書說：“您跟我來。”
他隨即在前面引路，把劉中舟帶進寬大的辦公室，在拐角的屏風上輕輕地敲了兩下，聽見裡面傳出一聲“請進”後，這才走進去說：“老闆，劉董事長到了。”
周老闆說：“請他進來。”
秘書這才回過頭來，對劉中舟做了個“請進”的手勢，然後悄無聲息地出去了
劉中舟點點頭說：“好的。”然後走進辦公室，笑容滿面地說：“周老闆，您好啊！”
周老闆對他招招手說：“你好劉總，請坐。”
劉中舟坐下後，周老闆問道：“你三天前就打電話過來了，我一直沒有時間，今天好不容易擠出一點空來，是什麼事兒？你說說看。”
劉中舟趕緊把事情的原委作了介紹，周老闆一聽，說：“是這麼回事兒啊。這銀行也是死腦筋，礦山抵押的手續就不能放在後面一點來辦嗎？”
劉中舟說：“誰說不是呢？我跟他們反覆做解釋，可就是說不通。這不，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想到找您給想想辦法，協調一下看看。”
周老闆問：“你說這兩個礦山還有別的人在盯著？”
劉中舟說：“是啊，據我所知，潛在的競爭對手就有兩家，省內省外各一家。要是時間拖長了，只怕是夜長夢多啊！”
周老闆說：“肥水不流外人田，這是必須支援的。這樣，我給城市合作銀行的楊行長打個電話，看看他這邊能不能想想辦法。”
他一邊撥電話一邊說：“我對你們南方集團還是比較瞭解的，你們在有色行業也是排得上號的。我說的這個城市合作銀行和我們集團的關係比較近，我們是他們的大股東，你和他們合作就等於是和我們合作了，利益共享嘛。”
劉中舟一聽這事有門兒，高興地直點頭：“那就太好了，多謝周老闆！”
劉中舟的話音剛落，周老闆的電話通了，於是他轉過頭去接電話：“楊行長嗎？你看有這麼個事兒，南方集團要貸款收購銅礦，可是在礦權抵押這個步驟上和銀行的程式有些卡殼了，我初步瞭解了一下，其實這個步驟和銀行應該可以有商量的餘地的，只是前後順序的變化，是不是？”
說到這裡，他停下來靜靜地聽了一會兒楊行長的解釋，接著又說：“你們城市合作銀行這邊能不能給想想辦法，銀行要是擔心資金安全的話，可以全程介入收購過程啊，貸款不經過南方集團，直接劃撥到出售礦山的公司賬戶上，礦山那些需要用於抵押的證件資料，直接交給你們銀行。這樣變通一下，不就三方共贏了嗎？”
說到這，他聽了一會兒楊行長的意見，說：“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南方集團是省裡的重點企業，需要銀行支援的時候就要拉一把的。你什麼時候有空我讓他們董事長過去找你，你們詳細交流一下看看。哦，現在就有空啊？”
說到這裡，周老闆用目光問詢著劉中舟，劉中舟正豎著耳朵一字不落地聽著周老闆的通話，此刻見狀，立刻會意，用力地點點頭。
周老闆見了，對著電話說：“那就這樣說定啦，我讓他現在就過來找你，嗯，好的。”
周老闆結束通話電話後，對劉中舟說：“城市合作銀行的楊行長，你現在就去他辦公室找他，談得怎麼樣了到時候給我個回話，好不好？”
劉中舟見談話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怕耽誤周老闆下面的日程安排，自己馬上又著急著要去銀行，道謝之後，就立刻告辭出來了。
在趕往銀行的路上，劉中舟打電話給烏雲玉，讓她在江城飯店預訂了一個包間，並讓她和財務部長鄭國瑞提前去那裡準備接待事宜。那裡不但菜做得很好，氛圍也相當高擋。
現在這個時間趕到楊行長辦公室，已經到下班時間了，在辦公室裡談得太久，顯得很失禮。可要是把洽談的地點放在餐桌上，時間就可以一直延伸，到午夜都不為過。
而且在包間裡的氛圍比辦公室裡要好得多，在酒桌上容易拉近彼此的距離，談事情比較方便。
劉中舟到達時，楊行長正在辦公室等他。
有周老闆的引薦，楊行長自然也不敢大意。
雖說這筆貸款在手續上有些為難之處，但憑他這麼多年的經驗，即使周老闆並未說明貸款額度有多大，他也知道涉及礦權收購的資金規模從來都小不了。
這兩年各種礦產資源的價格都在上漲，這樣的貸款只要礦山的評估資料完整，產權清晰，抵押手續完備的話，一般都是優質貸款。
何況還有周老闆在某種程度上背書，辦好這件事的益處是很明顯的。相反，周老闆和這件事兒到底有多大的利益關係自己不清楚，如果此事辦得不好，得罪的可就是一大片人了。
反正主動權在自己手裡，不妨先和他們仔細接觸一下，摸清底細後，能做順水人情的，何不就好人做到底。
要是風險太大，不值得冒險的話，也就算了，在周老闆那邊也好有個交代。
一見劉中舟進來，楊行長立刻起身相迎：“劉董事長嗎？你好。”
劉中舟握住楊行長的手說：“楊行長，實在是抱歉，這一路趕過來耽擱了不少時間，讓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