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欣不說話,高輝又換了個話題:“公司和南方集團合併的事,有沒有什麼新訊息?”

李欣說:“總經理馬天明來個老將不會面,人都不見蹤影,哪會有什麼新訊息。”

高輝打聽的這兩個問題,是目前公司內部關注度最高的問題。

糖業公司資不抵帳這幾個月,業務無法開展,公司沒有利潤來源,員工收入大幅下降。

公司內很多人和高輝的處境很相似,就在不久之前,大家都還面臨著工作和住房難以兼得的難題。現在好了,房改政策馬上要落實,公司將被兼併,工作和住房的問題都有希望在不久的將來得到解決。

在迷茫中徘徊掙扎了很長時間的大家一時議論紛紛,又對未來充滿了嚮往。

看到前方出現了希望的高輝,現在算是定下心來了,不用再忙著四處找工作,可就是不知道將來新公司的業務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安排到下面的廠裡去工作。

畢竟南方集團的礦區和冶煉廠是在離江城幾百公里的地方,要是長期在下面工作,肯定比原來在糖業公司出去銷售蔗糖離家的時間還要多。

“你說將來公司不會讓我們去賣銅吧?或者去礦上、冶煉廠生產車間什麼的?”高輝問道。

李欣說:“去做銷售完全有可能啊,南方集團就是生產銅的。不過我覺得咱們公司這幫人賣銅估計還行,到下邊礦上、或者冶煉廠的生產車間去生產銅恐怕不靠譜,我想他們也不會這麼幹。”

高輝嘆口氣說:“難說,到時候就由不得自己啦,要看別人的臉色了,人家安排你去哪就得去哪。誒,我怎麼覺得咱們像是繳了槍的俘虜一樣,任人宰割啊!”

高輝講這話時心情有些悲涼,可此時的李欣完全不受糖業公司現狀的影響,感受不到他這樣的心情。

他聽了高輝的話,笑著開玩笑說:“你這比喻還真形象,誰讓咱們的城池被人家攻佔了呢?人家是佔領軍,是擁有生殺大權的,沒有屠城三日就已經算是仁慈了。”

他用手點著高輝和夏小娜說:“否則,你這樣的精壯勞力會被抓去塞外苦寒之地做苦役,夏小娜這樣的女子嘛,統統擄回大營去。”

高輝被李欣的話逗笑了,夏小娜見李欣很難得的把玩笑話題引到自己身上,假裝生氣地瞪了李欣一眼,嬌嗔道:“你講評書呢?這是說的哪一齣啊,清兵入關?”

李欣看出夏小娜並不生氣,繼續玩笑道:“你說是哪一齣就是哪一齣吧,反正眼看著這城池就要破啦,你們這些大姑娘小媳婦的可是要當心嘍。”

夏小娜也難得有機會開李欣的玩笑,也就著這話題將了李欣一軍,說:“要是我們都這下場了,你也早就被拉到城頭梟首示眾了!”

李欣拿腔拿調地說:“那可不會,待城破之日,我就揭竿而起,拉起反清復明的大旗,絕不當俘虜!”

夏小娜聽了大笑:“真要是那樣,我就號召全城百姓簞食壺漿,擁護義軍!”

李欣雙手抱拳,彷彿真的是騎在馬上的將軍一樣,用唸白的語調說:“如此甚好,甚好!待我率軍趕上前去,將那賊兵殺他個乾乾淨淨。”

他說完這話,三人鬨堂大笑,引得樓道里過往的人探進頭來一看究竟。

這幾個月以來,糖業公司內部員工情緒低落,公司裡死氣沉沉的,這樣的歡聲笑語顯得很是不同尋常。

情場上失意的李欣,職場上卻是春風得意馬蹄疾。

他持有的蔗糖期貨價格已經漲過了四千三百元,這個價格已經達到了他當初預定的目標。

可是他仔細想過之後,決定再持有一段時間。

現在才四月底,以現在這樣的勢頭看,省內蔗糖緊缺的狀況在以後的三四個月時間裡還會繼續發酵,價格還會有進一步上漲的空間。

竹林糖廠的廠長辦公室裡,王棟低著頭在抽菸。最近看著糖價蹭蹭地往上漲,他的心情卻是五味雜陳的。

現在蔗農地裡的甘蔗基本上都已經收完了,沒有了原料,廠裡也生產不出糖來。之前生產的那些糖,大都在價格不高的時候就賣完了,現在倉庫裡的庫存寥寥無幾。

今年的糖要是像去年一樣多留一點,那現在就賺大了,榨季之初那些糖賣的價格太低,現在想想真是太可惜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讓他很不痛快的事:馬天明那筆貨款拖到現在還沒有迴音。他越想越覺得自己上了馬天明的當。

他拿起電話打給銷售科長張二嘎:“二嘎,你過來一趟。”

不一會兒,銷售科長張二嘎急匆匆來到王棟辦公室:“廠長,您找我?”

王棟嘴角叼著煙,一隻眼睛被煙燻得眯縫著。

他仰起頭來,躲避著眼前裊裊上升的煙霧,說:“馬天明那筆貨款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到現在都沒有動靜?”

張二嘎一愣,心想:不是你和馬天明談好下個月中旬才能到賬的嗎?怎麼突然又問起這個來了,廠長這是犯糊塗了嗎?

可他嘴上卻不敢挑明,只能順著王棟的意思說:“是啊,這都馬上要到五月了,他一直沒和我聯絡啊,不知道他搞什麼鬼!”

王棟把嘴角上的煙拿下來,揉揉眼睛,說:“MD,馬天明這是在耍咱們玩呢,你明天上去,把錢要回來!”

張二嘎說:“好的,我明天就上去。”

王棟說:“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只要不惹出事兒來就行,一定要把錢要回來,要不回來的話,你也別回來了!”

張二嘎信心十足地說:“廠長,你就聽好訊息吧。”

張二嘎剛要走,王棟又說:“他要是沒錢,把糖拿回來也行。”

張二嘎有些奇怪地問道:“廠長,這糖不是被馬天明賣了嗎?哪裡拿得回來?”

王棟說:“他說賣掉就賣掉啦,你信嗎?賣掉了咋還不還錢呢!”

張二嘎說:“不是,廠長,咱們要糖不是麻煩嗎?還得來回倒騰,費事兒,他能給錢不是正好嗎?”

王棟罵道:“你就缺心眼吧!”

張二嘎被王棟罵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站在門口撓著頭,不知如何是好。

王棟說:“我問你,那糖你多少錢一噸賣給他的?”

張二嘎說:“三千七百多。”

王棟點撥他說:“現在糖價多少錢一噸?”

張二嘎說:“四千三百多啊。”

王棟說:“想明白沒?”

張二嘎被王棟罵得緊張,加上王棟追問得急,他的腦袋懵住了,還是沒反應過來。

王棟罵道:“你個白痴!你要錢的話,他一噸糖還你三千七百多,就算加上兩個月的銀行利息,一噸糖你也就能拿回來不到三千八百塊錢。你要是能要回糖來,一噸賣四千三,每噸就賺六百!唉!你這銷售科長別幹了,等這事兒完了以後你燒鍋爐去吧!”

張二嘎這才恍然大悟,挑起大拇指說:“廠長,您真是天才啊!我一定跟著您好好學!”

王棟心裡被他這馬屁拍得很是舒坦,表面上卻一點兒也不流露出來,依舊保持著在下屬面前的威嚴,擺擺手說:“去去去,辦事兒去。”

張二嘎答應一聲,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廠長,那這燒鍋爐的事兒……”

王棟原本是想嚇嚇他,並沒有真的打算那麼幹,此時見恐嚇起了不小的作用,也不點破,只說:“先把事情辦好再說。事情要是辦得好,就繼續幹你的銷售科長。如果事情辦砸了,你知道後果的,不用我多說,自己去鍋爐房報到。”

張二嘎點頭說:“沒問題,廠長,一定把事情給您辦好了!”

王棟不放心地說:“你說說看,你是怎麼領會領導意圖的?”

張二嘎眨眨眼睛,說:“只要不惹事,用一切手段要回貨款,沒有錢把貨要回來也行。是吧,廠長?”

王棟強調說:“是以要錢的名義去的,但是重點是在貨上,沒有貨才要錢,懂了嗎?”

張二嘎說:“懂啦!”

王棟想了想,又說:“馬天明鬼得很,我估計你找他要貨比要錢還要難。這樣,要是他不願意把貨還給咱們,只願意給錢的話,那就不跟他談什麼銀行利息,每噸糖的價格加兩百塊錢。”

張二嘎說:“廠長,那他會願意幹嗎?”

王棟說:“他肯定不願意啊,你得找他要啊!”

張二嘎為難地說:“那要是他拿合同出來說事兒,不願意加錢怎麼辦?”

王棟說:“拿合同出來更好辦,合同上規定的付款期限是什麼時間?他都超過付款時間這麼多天了,首先違約的是他,說到哪裡去咱們都不怕。”

張二嘎說:“行了,廠長,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王棟之所以把張二嘎放在這麼重要的位置上,首要的原因就是這人聽話。

王棟心裡算得很清楚,張二嘎腦袋不精明不是什麼大問題,他要的就是張二嘎的忠誠。

在酒桌上,他要張二嘎喝多少,張二嘎從來不打折扣。工作上交代的事情,只要自己多費點口舌交代清楚了,張二嘎就會像過河的小卒子一樣,一直向前衝。

這樣的人他用著放心,還不用擔心會生出意想不到的事端來。

他不需要他們的頭腦太聰明,太聰明的人反而難以駕馭。

像張二嘎這樣的人才是最好的,只要自己的頭腦夠用,就能完全發揮他們的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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