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這話說完以後,眾人低頭不語。過了幾十秒鐘,奚晶輕輕地說了一句:“這一點我同意,按道理應該是這樣的。”他知道苟峰喜怒無常,他也怕將來苟峰抓住自己的辮子不放。

即使是黎文,在這件事情上也站在李欣這邊。對剛才許東的下場他可以站在一旁幸災樂禍,可要是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將來期貨投資業務一旦出現虧損,不管自己出沒出主意,自己作為部門經理是肯定逃不了要擔責任的,他可不想成為第2個許東,所以他也贊同道:“對啊,現代企業制度就是這樣的,對有限責任公司來說,即使是老闆也只承擔有限責任,員工就更不用說了。”

到了這個時候,苟峰知道大勢已去,要是繼續討論下去,站在李欣那邊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自己會越來越孤家寡人,於是他趕緊站起身來說:“那期貨投資就還是按原來的原則辦,集體討論決策,少數服從多數。”說完他轉身就走。

苟峰一走,這個會也就散了。

黎文剛從會議室回到辦公室,他的手機就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苟峰打過來的,他趕緊接通了問:“苟總,您找我有什麼事?”

苟峰說:“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黎文放下東西馬上就往苟峰辦公室趕去,他一進苟峰辦公室就問:“苟總,有什麼事?”

苟峰劈頭罵道:“你這個王八蛋,你是翅膀長硬了嗎?居然敢跟李欣穿一條褲子跟老子對著幹!”

黎文嚇得臉色都變了,他趕緊分辯說:“沒有啊,苟總,您就是再借我倆膽我也不敢跟您對著幹啊。我只是就事論事,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那我說的就沒有道理嗎?”

“苟總,我不是那個意思,您說的當然也有道理,您看到最後不還是按您的意見辦了嗎?”

看見黎文那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苟峰心頭的怒氣消了不少,他警告黎文說:“龍盛貿易公司到底是誰做主,我想你心裡應該很清楚,你要是把屁股坐歪了,可別怪我幫不了你哈。”

黎文滿臉堆笑地說:“苟總,這個我心裡有數,我唯您的馬首是瞻。”

“那就好!坐下說。”苟峰指了指沙發。

黎文一聽就知道苟峰有事要和自己詳談,他小心翼翼地在沙發邊緣坐下,兩眼殷切地看著苟峰,等著苟峰開口。

苟峰卻不慌不忙地一邊抽菸一邊慢吞吞地說:“剛才李欣的表現你都看見了吧?這個人有野心,要隨時提防,免得將來後悔。”

黎文趕緊點點頭說:“苟總您說的是,他一貫人在曹營心在漢,心思根本沒在公司業務上,我懷疑他來我們公司另有目的。不僅如此,他還在部門內部拉幫結夥,和許東兩人走得很近,把發展研究部的工作氛圍搞得烏煙瘴氣的,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找機會把他開了得了。”黎文一提起李欣氣就不打一處來,現在在發展研究部辦公室內,李欣、許東和張雲芳隨時有說有笑地討論各種問題,他這個部門經理反而被尷尬地晾在一旁,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黎文覺得李欣是自己強勁的對手。再加上李欣在期貨投資分析上出眾的能力,黎文早就巴不得除之而後快。現在苟峰主動提起要提防這個人,黎文就放心大膽地把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說了出來。

他沒想到苟峰卻說:“現在還不是時候,留著他還有用。”

黎文不知道苟峰是怎麼打算的,就提醒道:“苟總,小心養虎為患啊。”

苟峰不以為然地說:“放心,他翻不起什麼大浪的。”

黎文無可奈何地說,“哦,好吧。”

苟峰突然換了個話題問道:“你新開的那個期貨賬戶現在可以用了吧?”

“可以用了。”

“那就好,從今天起,以後的操作都放到這個新賬戶上來。”

黎文眼睛一亮:“這太好了!可是許東要是知道了怎麼辦?”

苟峰胸有成竹地說:“放心,我自有安排。你待會兒回去就通知他,就說他今後不要再參與期貨小組的事兒了,讓他馬上把我安排給他的那項工作開展起來,他這次要是再推三阻四的,就叫他走人。”

黎文高興地說:“好,我馬上就通知他。”他現在才理解了苟峰剛才為什麼會說李欣翻不起大浪來。李欣這個人不善交際,在龍盛貿易公司就只和許東走得比較近,而且他只懂期貨投資,對公司的其它業務一竅不通。現在苟峰把許東從期貨小組調開之後,李欣就成了孤家寡人,別說在整個公司難有作為,就是在發展研究部內部他也已經勢單力薄了。

想到這,黎文不由得感嘆薑還是老的辣。苟峰這一招可以說是一石二鳥,不但一下子就把許東手裡那塊蛋糕搶了過來,還把在期貨投資上已經漸成氣候的李欣和許東這兩人組合拆得形單影隻,這下自己在部門內部的壓力就小多了。

一想到即將到手的那塊蛋糕,黎文又趕緊問苟峰:“苟總,可是現在資金還在許東開的那個賬戶上呢。”

“我知道,你現在就去把奚晶給我叫過來,我馬上讓他把資金轉到新的賬戶上去。”

黎文點頭哈腰地說:“好勒,我這就去叫他。”

發展研究部辦公室裡,剛才黎文接了苟峰的電話一出門,許東就問李欣:“你們今天這會開這麼長時間,苟峰都跟你們說什麼了?”

李欣說:“他召集我們討論這期貨投資還要不要做、怎麼做的問題。”

許東警覺地問:“哦,是嗎?那期貨投資還要不要做呢?”他知道這一次的虧損挺大的,他擔心苟峰因此而徹底叫停期貨投資這項業務,那樣一來他額外的收益就沒有了。

“做好像還是要做的。”

“哦,那他有沒有說以後該怎麼做?”許東放下心來。

李欣伸了個懶腰,說:“還是原來的規矩,集體討論決策,少數服從多數。”

許東問:“這不是跟原來完全一樣嗎?還用得著討論那麼長時間。”

張雲芳說:“你可不知道,今天在會上還特別強調了責任問題,李欣在會上說的那些話對你很有好處啊。”

“責任問題?他要追究這次虧損的責任嗎?”許東剛放下的心立刻又懸了起來。

張雲芳說:“應該不會追究哪一個人的責任了,李欣在會上說的那些話讓大家都明白了很多東西。要不是今天在會上把很多東西講明瞭,以後我都不敢在期貨小組呆了。你說每張單子都是我輸進去的,要是出點什麼差錯就責任無限擴大化,那我豈不是得吃不了兜著走?”

許東聽了以後還是不放心:“他真沒說要追究誰的責任嗎?”

“沒有,瞧你嚇得那樣。”

正說著,黎文進來了,他坐下後立刻轉身對許東說:“許東,從明天起你就不用參加期貨小組的會議了,專心做好你該做的事兒。”

許東聽了大吃一驚,他趕緊問:“什麼是我該做的事兒?”

黎文眉頭一皺,擺出部門負責人的架子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自己該做什麼事你不清楚嗎?”

許東一頭霧水:“我真不清楚你指的是什麼事兒?”

黎文輕蔑地笑了笑,然後說:“看來你的記性真是有問題哈,那我就提醒你一下,前不久苟總安排你做的那件事你做得怎麼樣了?”

許東想了想,然後問:“你是說釩鐵礦那件事嗎?”

黎文說:“嘿,看來你還沒忘哈,那你說說這件事你做得怎麼樣了?你還記得苟總是什麼時候安排你做這件事的嗎?現在都過了多長時間了,你一點兒進展都沒有,這事兒說得過去嗎?”

許東辯解道:“當時我就跟苟總說了這事兒我做不了,讓他安排其他同事做,當時你也在場的啊。”

黎文背過身去擺擺手說:“這些你別跟我說,你跟苟總說去。”他擔心許東一直跟自己糾纏不清,所以話一說完他轉身就走出了辦公室。

許東剛才聽張雲芳說苟峰應該不會追究哪一個人的責任了,當時他心裡還非常高興,可是一轉眼間,黎文進來後馬上就宣佈不讓他再參加期貨小組的會議,這不就是懲罰自己的具體措施嗎?

不讓他參與期貨小組的事還不算完,還要他繼續去幹當時他就拒絕做的那項業務,這等於是把許東最想走的那條路給堵死了,還把他往最不想走的那條路上逼。

許東腦袋嗡的一下,他知道苟峰整人的手段很毒辣,現在自己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只能直接去找苟峰面談了。他靜靜地坐了兩三分鐘,把該說的話都準備好了以後才出門去找苟峰。

許東剛出去,張雲芳就小聲對李欣說:“我還以為這事已經過去了呢,沒想到苟總的大招在後面,許東這下慘了。”

僅僅過了一兩分鐘,許東又鐵青著臉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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