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和楊知夏一前一後走在馬路上，母子倆誰都沒有主動說話。
楊知夏不知道媽媽現在知道多少，就算想要坦白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正當楊知夏思考哪些東西說出來對自己影響最小時，前方的秦素突然停下了腳步。
“你這段時間住在哪裡？”
“酒..酒店。”
“一直沒有退房？”
“沒有。”
“帶我去吧，總要有個說話的地方。”
楊知夏覺得有一種等待死刑的感覺，就像被劫瞬獄影殺陣起手打了一套三花聚頂加電刑，剩下一絲血皮，雖然還活著，但是已經死透了。
回到電競酒店後，楊知夏頭一次體會到房間有多髒亂，一進門就踢到了微微泛黃的小白鞋，再一眼望去，吃剩的零食包裝和外賣盒到處都是，床上也是堆滿了衣服。
可這段時間自己一個人住哪會關注這些，要不是這次媽媽跟他一起過來，恐怕他直到退房也不會意識到房間有多糟糕。
秦素四周看了看，隨後在看起來最為整潔的圓形沙發墊上坐了下來。
“齊老師跟我說，因為家裡的債務，你做了遊戲直播，還要去上海打比賽，是真的嗎？”
楊知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自己不全是為了還債。
好在秦素也沒打算讓他回答，自顧自說道：“我說過很多次，這些年家裡也在慢慢變好，你爸的收入也還算可觀，再過幾年，欠的錢就能全部還清。”
楊知夏腦袋微微傾斜，事情跟他想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樣，時至今日，連他自己也想不清楚為什麼突然腦子一熱就答應了付新成加入他的戰隊參加德瑪西亞杯。
為了錢？付新成確實大氣，說實話楊知夏很羨慕他，可以透過打職業打出名氣，還能組建自己的俱樂部。
為了妹妹能去上海追求夢想？可後來媽媽沒收他的錢，如果單純是為了妹妹，當時跟媽媽坦白之後就應該退出付新成的隊伍才是。
他說不出來，但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很享受和高玩同臺競技的感覺，他會因此感到成就和滿足，這種感覺是他現實中從未體會過的。
這麼說或許不嚴謹，高一上學期的一次模擬考試，他的語文和化學取得了全校第一的好成績，總分上給他好好拉了一筆，那次考試他也是高中生涯中唯一一次校排名進了前五十。
那一次經歷也讓他極為滿足，但比起以Summer的身份成名取得的成就感來說，可就小巫見大巫了。
“他欠打。”楊知夏撇了撇嘴，對於廖福超，他已經厭惡到了極點，他的認知當中，從來沒有想到有人能壞到這個地步。
“他欠打？”秦素蹙眉，雖然她大致知道了事情經過，但對楊知夏和同學打架的內情瞭解並不多。
“你把跟同學打架的前因後果講一下。”
換作別人來問，楊知夏肯定閉口不談，但誰讓詢問的人是自己的親生媽媽。
聽完楊知夏講完前因後果，秦素短暫沉思，隨後道：“你打架不是因為你覺得對方欠打，而是因為你在發洩。”
“是因為事情發展跟你預想的不一樣，你又無可奈何，才將情緒發洩在你同學身上。”
楊知夏沒有反駁，並不是他覺得媽媽說得對，只是單純不想跟媽媽爭辯，他真心覺得廖福超欠打。
但在不知不覺間，他潛意識中對媽媽的說法也生出了一絲絲認同。
老齊拒絕了他的請假請求，而且決然不鬆口，再加上比賽日期將近，自己沒有時間太耽擱下去，所以...
但從結果來看，自己終歸是走上最糟糕的那條路，現在驚動了媽媽和老齊，再想去打比賽，只怕是痴心妄想了。
“齊老師還說我當時火急火燎的給他打電話，說給你辦走讀申請，那是怎麼回事？”
楊知夏猶豫著要不要實話實說，主要現在想瞞也瞞不住，但當初也確確實實答應過楊安相互不會出賣。
“算了，也不用你說，肯定是安安假裝的。”
楊知夏尷尬一笑，心想這可不怪我，我啥也沒說。
秦素嘆了口氣，也不知說什麼好，兒子女兒都一身反骨。
“你明天就跟齊老師說，搬回學校去，今晚我再去上海，把你妹妹安頓好後再回來，你別跟同學鬧矛盾了。”
楊知夏能聽出媽媽的疲倦，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媽...”
秦素抬眼：“嗯？”
“我想去上海參加比賽，團體賽，我答應和人家組隊了的。”楊知夏捏緊衣角，這已然是他全部的勇氣。
“夏夏，別鬧了，我說了家裡欠多少錢都不用你管，媽媽真的累了...”
話沒說完，就被楊知夏打斷了：“就這一次！”
楊知夏毫不退縮的與媽媽對視，聲音漸弱：“就這一次...”
秦素扶額，眉頭緊緊皺起：“我說了不用你去掙錢，現在也不是需要你賺錢的時候。”
“不要很久的，被淘汰了我立馬回來。”
“既然你參加比賽是為了被淘汰，那你去了有什麼意義，什麼也別說了，先去吃飯，吃完我就要去上海。”
楊知夏倍感為難，他又不是不想奪冠，但他該怎麼跟媽媽說明自己隊伍實力如何如何，頂尖隊伍的實力又是如何如何，自己跟頂尖戰隊還差得遠呢。
思考之時，秦素已經起身快要走到門口，楊知夏清楚自己沒多少機會了，他立馬大聲道：“媽，我不喜歡讀書，我想去參加比賽，我不知道您會怎麼想，反正對於我來說，這次比賽很重要。”
秦素輕蔑一笑：“呵，有多重要？”
楊知夏並沒有因為這笑聲感到羞愧：“我一定會去的，哪怕是逃課。”
話音落下，又是一陣的沉默。
秦素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
是打算以家長身份進行逼迫？
亦或是對叛逆期的無奈妥協？
原因或許有人知道，但至少此刻，楊知夏無法與她共情。
“真犟啊，跟你爸一樣。”秦素語氣盡顯無奈，“僅此一次，被淘汰了就回來好好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