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融會貫通

“逆子!”

書房裡,父親的咆哮震天動地。

託蒙德上一次見父親這麼震怒,還是在六歲時。

那時,他跟鄉下田莊管事的女兒一起在田間瘋跑,大笑,扔泥巴,滾髒衣服,玩兒得不亦樂乎,卻讓歸來的父親和堂叔祖撞見了。

他還記得父親的鐵青臉色,記得堂叔祖眉間的淡淡譏笑。

而多年後的現在,父親渾身顫抖,指著他咬牙切齒:

“剃刀馬略斯,千年傳承,爾今盡毀汝手!”

千年傳承,盡毀我手?

哈。

託蒙德想笑。

大笑。

“若馬略斯家這麼容易就被毀了,”他面無表情,“那興許,它本就氣數將盡?”

父親越發憤怒,起身拔劍,卻被人一把按住肩頭。

“不要慌。”

堂叔祖坐在父親左首,一如既往地冷靜,他多年來都為父親和家族出謀劃策,足智多謀,盡心盡力。

但他也是因為這個才進到刑罰翼的嗎?給犯人們剝皮的時候足夠冷靜?

還是因為在如何折磨人一事上,堂叔祖也擅長出謀劃策?

“我們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堂叔祖表情鎮靜。

“你們沒有機會,”託蒙德冷冷道,“通敵叛國的大罪——黑先知和他的王國秘科追查到這裡,是遲早的事兒。”

“我會在那之前先殺了你!”父親怒吼著。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都喜歡拿這個來威懾他人?

即便毫無作用?

“為什麼,小託?”堂叔祖的聲音傳來,話語裡有竭力掩藏的疲憊。

“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背叛我們?”

託蒙德沉默了。

為什麼?

他啟開嘴唇:“因為……”

因為……

因為這一切早已註定。

他看向憤怒的父親和鎮定的堂叔祖,輕聲開口:

“因為這都不是真的。”

沒錯。

衛隊守望人,託蒙德·馬略斯站在書房裡,看著父親和堂叔祖身後的赤色爐火,目沉如水,心明如鏡:

這裡不是現實。

因為這裡太美好。

太柔和。

因為父親的書房色彩鮮豔,富麗堂皇。

而世界,真實的世界,現在的世界,他的世界該是……

死寂與荒蕪。

“父親,叔祖,你們和這裡,這兒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那個殺手的異能而已。”馬略斯輕聲道。

“逆子!”父親怒吼出聲,激得他身後爐火晃動。

堂叔祖深吸一口氣。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沒辦法了,”蒼老的叔祖像是沒聽見他的回答,聲音一厲,“我這就去見大巴尼:今夜就動手。”

“叔父?”父親轉過頭,大驚失色。

一如記憶之中。

堂叔祖沒有理會父親。

“而伱,小託,”堂叔祖看向他,嘴角含笑,“你以為這就完了?”

那一刻,馬略斯眼前的一切都燃起熊熊火焰!

火焰燒穿了書房、走廊、房廳,燒穿了馬略斯家的莊園田地,眼前的顏色一塊塊剝落,變得焦黑,蒼白,露出一片荒蕪。

世界該有的樣子。

在這一片荒蕪中,一道奪命寒芒——洛桑二世的劍刃斬開空氣,呼嘯而來!

醒過神來的馬略斯奮盡全力,他翻滾著撲向地下的劍,全力回身格擋。

砰!

金屬相撞,響聲刺耳。

對方發力的角度時機都佔盡優勢,倉促格擋的馬略斯吃不住力,連退數步。

“你以為我不知道?”

洛桑話語急促,卻腳下沉穩,步步逼近。

“不知道華金是什麼樣的人?不知道華金為我,為他的學生侍從們付出了什麼?”

看著洛桑的樣子,馬略斯步步後退。

看來我只走神了一瞬間,馬略斯思索著。

而這位洛桑二世,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發動了異能。

奇怪,像他這樣身經百戰的極境高手,居然不能熟練使用自己的異能?

“然而他又得到了什麼!”

洛桑嗓音冷厲,長劍陡出!

見鬼!

守望人在心中暗罵一聲,終究是退無可退,被迫迎擊。

叮!

馬略斯架開這一記刺擊,但洛桑手腕一抖,劍光再閃!

這是……刺劍術?

守望人認出來:對方所用的是在西南方流傳甚廣,被終結之塔的“荊棘神劍”庫拉德爾所發揚光大的刺劍術,專攻不測,防不勝防。

這傢伙會的可真多啊!

“九名侍從,九位騎——不,八位騎士,”洛桑露在面罩外的雙眸晦暗沉寂,彷彿死人的眼睛,卻一刻不停地捕捉著馬略斯的破綻,“均肩負希冀,被他教導成材,卻人人個性迥異,各持理念。”

唰!

金屬摩擦間,馬略斯格開第二擊,但身形狼狽,搖搖欲墜。

“於是血色之年裡,四人為王室效力,兩人站在叛軍一方,還有兩個也跟著不同的諸侯……而華金,華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培養出的騎士們反目成仇,用他精心傳授的各色武藝彼此殘殺,”洛桑的聲音繼續傳來,“一個學生砍了另一個學生的腦袋,再被第三個割破喉嚨,接著第四個人再去報仇……迴圈往復,不止不休,直到八名騎士……”

“無一生還。”

第三記刺擊再度襲來。

馬略斯吃力地收身撤步,擺出面對刺劍術的最佳防禦態勢——咦?

那一刻,只見洛桑二世一個轉身,雙手一合,原本的刺擊一轉,瞬間化成凌厲的下劈!

守望人倏然一驚:

這是“鍛刃兵擊術”——在所有“帝風”流派裡再基礎再平凡不過,卻在千刃騎士手上被練成絕技的武藝——的主攻式,鋼鐵十字?

但是……

來不及反應的他只能倉皇變招,硬生生吃下這一記“鋼鐵十字”!

鐺!

一聲巨響,馬略斯雙手一震,長劍脫手,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倒地。

戰鬥在電光火石間結束,場中恢復了安靜。

“而可憐的華金對此無能為力——這一次,他已經沒有手可以砸了。”洛桑幽幽道。

馬略斯捂著自己胸口滲出的鮮血,痛苦咳嗽,臉上也多出了一道血痕。

勝負已分。

他望向飛出十尺之外的武器,內心嘆息。

不,或者該說,勝負早分。

洛桑二世用臂袖擦乾劍上的鮮血,走向馬略斯。

“他鬱鬱而終不是因為我,不是因為失去了用劍手,更不是因為窮愁潦倒。”

黑衣殺手冷冷地盯著手下敗將,警惕著對方懷裡的短兵刃:

“而全因他自己。”

場中安靜了一秒。

馬略斯掙扎著坐起,心中慨嘆對方的身手。

洛桑剛剛在一招之內,用出了荊棘刺劍跟鍛刃兵擊兩種劍術,或者說,兩者的各一部分。

好吧,對方也許兩者都學過,哪怕它們的風格截然相反,這沒什麼,但是……

“剛剛那一招,你是怎麼做到的?”

馬略斯定定地盯著對手。

這個傢伙,他把渾然一體的完整劍術一寸寸拆分打散,從各自的體系中剝離,再把這些迥然相異的碎片改造重組,於實戰中完美地融合在一招之內,成就最適合當前戰況的新招式……就好像,好像在前半招優雅流暢的刺劍之後,後半招本就該連上肅正剛烈的鋼鐵十字,渾然天成,毫無滯澀?

這需要對已有劍術無與倫比的熟練掌握、對它們劍理劍道的深刻理解、對不同劍術本質的透徹把握……

不,此事之難,根本不下於博採眾長之後,從頭草創一門新的武學,青出於藍。

何況是在間不容髮的緊張激戰之中?

此等技藝,縱然見多識廣的守望人,亦從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多虧了你。”

但洛桑二世似乎知道他在疑惑什麼:

“換了很久以前的我,做不到,至少不會這麼流暢。”

馬略斯聞言一怔。

洛桑默默地看著守望人。

“你手下的十七個好手,其中不少人甚至能施展極境級別的技藝,風格不一,特長各異:詭譎多變的、風格迅烈的、中正平和的、生生不息的、配合默契的、節奏井然的……而你將他們分編成隊,揚長避短,取強補弱,加上弓弩,組成能壓制乃至殺傷極境高手的高壓陣勢和複雜戰場。”

倒也並不意外——洛桑心忖道,帝風劍術的起源,遠古帝國的軍團騎士們,不就是這樣一路走來,靠著數量與配合、紀律與陣勢,將把個人武勇發揮到極限的聖殿門徒們牢牢壓制,在千年前的帝令之下,一個個圍殺巔峰高手,一遍遍拆毀騎士聖殿的麼?

“而你知道我已有多少年沒機會跟此等分量的對手正面相拼,全力施為,在生死之間磨練劍術,在極限高壓下印證技藝了嗎?”

洛桑舉起遍佈缺口的長劍,深深嘆息:

“所以,多虧了你給我這個機會,這個場合。”

也許還多虧了“它”。

讓他得以更進一步。

真暢快啊。

馬略斯瞬間明白過來,心中暗歎。

原來如此。

在今夜得到提升的,不僅僅是米蘭達·亞倫德。

眼前的敵人,他根本不需要異能,就已是一等一的高手。

但洛桑二世看著自己的武器,目光出神:

“你知道,融會不同流派,貫通百家武藝,將差異分歧如帝風與聖殿者彌合為一——這本是華金在武術一途上的理想與野心。”

也是他因材施教,鼓勵學生們追逐個性,廣納百川的原因。

但可惜,精通劍理如華金,卻永遠沒法彌合那些使用它們的人,哪怕那是自己的侍從與學生。

因為高尚的騎士之道早已作古。

因為此世的規則,另有偏愛。

洛桑緩步來到馬略斯面前。

馬略斯望著滿是鮮血的雙手,眼裡的光芒漸漸黯淡。

可惡。

起碼一個月拿不動劍了。

說不定連那個小布偶熊都拿不動了。

如果他還有機會拿的話。

他閉上了眼睛。

“撿起你的劍——或者匕首。”

馬略斯睜開眼睛。

“為部下斷後的指揮官,”洛桑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目光陰暗,“不該死於徒手。”

馬略斯微微一怔,隨即笑了。

“當阿克奈特掌旗官的遺體被發現時,他躺在常人不可及的高臺上,衣甲工整,遺容安詳,佩劍被塞在手裡,眼上還放了兩枚金幣送葬。”

洛桑沒有說話。

馬略斯嘆息著,卻沒有去拿自己的劍:

“華金大師,多多少少還是給你留了點什麼,對吧?”

洛桑目光一動。

“不,”洛桑的手指撫過劍上的缺口,目光卻不離馬略斯的雙手,“至少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多。”

“那這個呢?”馬略斯指了指洛桑腳下。

洛桑疑惑低頭:“什麼?”

下一秒,馬略斯猛地從地上掙起,手中銀光乍現!

但一直在警惕的洛桑早有預料,他長劍一動,格開兩柄匕首的突刺,旋即疾速飛退,防止馬略斯近身前來重施故技。

就在此時,天空傳來颯颯風聲!

洛桑面色一變,剛剛抬首,一片巨大的黑影就兜頭而來!

呼——

那是一架捆著貨物的大篷車。

它當空落下,正中洛桑二世立足之處。

“啪啦!”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篷車狠狠落地,煙塵激盪!

馬略斯捂著受傷的手臂向後疾退,他看了看頭頂的橋墩,微微搖頭:

“就是這個。”

他不無艱難地拾起自己的佩劍,看著煙塵裡摔得變形的篷車,露出笑容。

z計劃完成。

可惜,多厲害的劍術高手啊。

但就在此時。

“這一招,你的部下用過一次了。”

正準備轉身離開的守望人腳步一滯。

幾秒後,篷車的輪廓在瀰漫的煙塵中顯現:

它在巨大的撞擊下摔得支架扭曲,車輪碎裂,上面的招牌和飄帶歪歪扭扭。

洛桑二世半跪在篷車頂上,身上滿是塵灰,形容狼狽。

“就不能有點新意嗎?”

但他身形完好。

沒有斷手斷腳,也沒有骨折骨裂。

馬略斯難過地閉上眼睛。

真難搞。

好吧。

“你剛剛說什麼,新意?”

車頂上的洛桑冷哼一聲,卻倏然變色。

咚!

一聲悶響,一支弩箭深深地紮在篷車頂上,距離洛桑幾步之遙。

但他還沒來得及奇怪為什麼這一箭偏了,就聽見一道機括聲響起,篷車頂上竄出十幾道細長的迅影,撲向洛桑二世!

洛桑反應極快,劍光連閃,擊退盡半的黑影,但仍有好幾道黑影來回飛舞,撲上洛桑二世的雙腿!

啪!

當最後一道黑影停頓下來,車頂上的洛桑二世看清眼前的一切:這些黑影是堅實的繩索,足足六條,將他的腰和腿牢牢纏在篷車的四角上。

這是……

“護衛翼精製的繩阱機括,要旨是限制阻礙敵人的移動。”馬略斯輕哼一聲。

就是要花點時間提前佈置,還得用弩箭這麼大的力道來擊發。

洛桑皺起眉頭。

馬略斯微微一笑,拖著重傷的身體,向頭頂揮了揮劍。

陷阱的原理嘛,嗯,其實出奇地簡單,跟捕鼠夾很像。

但這點就不必說出來了。

畢竟,護衛翼也要申報預算。

“就這樣?”

下一秒,洛桑手起劍落,以不可思議的劍速斬斷其中一條繩索!

馬略斯眉頭一皺。

糟糕。

束縛繩就不能再結實點?

唉,算了。

畢竟護衛翼,也要申報預算。

思緒間,洛桑再度揮劍,又斬斷一條繩索。

“這麼做意義何在?”

洛桑二世冷冷道,手中劍光一閃,斷開第三條繩索。

馬略斯的眉頭越來越緊。

該死。

他們就不能把繩索換成細小的鋼絲,至少是鋒利的刀片?帶點殺傷?

但這話最好不要他來說。

畢竟護衛翼也要,申報預算。

下一秒,洛桑面色一變,沉肩側首!

咻——咚!

從天而降的箭矢擦過洛桑的耳側,牢牢紮在篷車上!

看著這一箭,馬略斯又是狠狠蹙眉:

他們能射得再偏一點嗎?

咻!

又一道箭矢落下。

如他所願,這次的箭更偏了:它直直落到馬略斯身後,紮在他的腳邊。

但跟先前不同的是,這支弩箭的箭尾綁著一根長長的繩索,一路從頭頂的橋上吊下。

終於。

馬略斯鬆出一口氣。

洛桑二世目光一動,斬斷第四根繩索:

“這就要逃了?”

馬略斯攥住箭上的繩索,在手臂上繞了個來回,道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一發二十,五發六十。”

洛桑眉頭一動。

“十發一百,多買多送。”馬略斯緊了緊手上的繩索,努了努下巴。

洛桑不明所以:“什麼?”

咻!

又一支箭——一支火箭——自上而下射來!

它準確地射進車窗,扎進車廂,箭簇仍在噼啪燃燒。

露在窗外的名貴箭尾上,刻著一頭黑獅。

這是……

看著眼前的火箭,洛桑神色一變。

他奮力斬斷遮住視線的第五根繩索,終於看清篷車側面的條幅和招牌:

【翡翠慶典專供·蘇萊曼老牌瀝晶焰火·十年口碑·精工手製·裝量足·效果猛】

【轉行清倉,虧本大甩賣,最後一日!】

【警告:嚴禁持明火接近本攤車!】

望著這麼大一架篷車,洛桑的瞳孔凝固住了。

馬略斯長嘆一口氣,忍住體內的虛弱感,向頭頂用力揮了揮手。

不。

看著馬略斯的動作,洛桑二世閃過這個念頭。

車廂裡的火焰越燒越旺,發出不祥的滋滋聲。

下一秒,洛桑全力出劍,怒吼著砍向束縛他的最後一根繩索:

“不——”

砰!

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

毫不起眼的篷車瞬間散架,接二連三,化出無數光芒!

砰!砰!

在身下爆發的絢爛光芒,以及洛桑二世的不甘怒吼中,馬略斯拉著繩索騰空而起,向著橋頂飛去!

砰!砰!砰!

橋下的空地瞬間被火雨光幕所籠罩,不見一物。

唯有四射而起的瀝晶焰火,五彩繽紛,絢麗非常。

砰!砰!

在這陣刺目光芒的禮送下,馬略斯拽著上升的繩索,斜踏橋墩,飛身直上!

“集束齊發,”渾身血汙的馬略斯看著身下的燦爛光景,咳嗽一聲,“效果更佳。”

一陣眩暈感襲來,馬略斯晃了晃腦袋。

焰火四射中,他只覺踏著橋墩的腳步越來越吃力,不得不把大部分體重都壓在繩索上,上升的速度越來越慢。

糟糕,傷口比想象中深。

馬略斯深吸一口氣,只覺得下方的爆炸聲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而你,小託,你以為這就完了?】

堂叔祖的聲音響起,帶著難以想象的嘲弄。

【你會付出代價的,小託。】

馬略斯緊緊皺眉,努力不讓自己迷失在疼痛和眩暈裡。

【遠比你想象得更多。】

恍惚中,馬略斯只覺得自己的腳步越來越虛,身體越來越重。

纏在手臂上的吊索,也越來越松。

【更多。】

高空中,堂叔祖的嗓音一遍遍重複,馬略斯只覺得天旋地轉。

【千年傳承,爾今盡毀汝手!】

他緩緩閉上眼睛,身體不自覺地向後仰去。

可惜了。

【盡毀汝手!】

身下,驚天動地的焰火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父親的書房。

燈光明亮。

爐火溫暖。

肅穆堂皇。

就在下一秒,一隻手從上方伸來,緊緊扣住他鬆脫的手掌!

砰!

一道焰火於身後炸響,馬略斯一個激靈,倏然睜眼!

父親的書房消失了,高空中寒風呼嘯。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

“怎麼……”

馬略斯虛弱地抬起頭:“怎麼是你?”

守望人的頭頂,僅靠一條腿纏著繩索,倒懸在半空中的米蘭達·亞倫德甩開下垂的髮辮,冷笑一聲:“因為我體重最輕。”

說話間,米蘭達靈巧地甩出另一根繩索,纏住馬略斯的手臂。

馬略斯痛苦地咳嗽著,皺起眉頭:他扣住米蘭達的手,兩人一正一倒,四目相對,在一根繩索的牽連下,飄蕩於北門橋下。

砰!砰砰砰!

身下——足足一大車——的慶典焰火越發壯麗,引發遠方不少市民們的驚呼。

“對了,雖然只有一小會兒,但我看見了,你果然擅長短兵,”米蘭達吃力地束緊新繩索,“恐怖利刃。”

馬略斯眉毛一顫。

“幫我個忙,米蘭達女士。”

“嗯哼?”

“別學小屁孩亂起外號。”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當然不會。”

倒懸著的米蘭達眨眨眼睛,打好最後一個繩結,使勁拉了拉繩索:

“利刃先生。”

話音落下,繩索再度收緊,緩慢而有力,將兩人向上拉去。

該死。

在米蘭達的驚呼中,耗盡最後精力的馬略斯嘆了口氣,徹底暈厥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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