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狂舞之時
“看來他們今晚不會有行動了。”
圓臉少女無奈嘆息,推開一道(讓泰爾斯驚異不已的)隱藏活板門,裡頭傳出的歡呼聲幾乎蓋過她的嗓音:
“當然,前提是你——有名的大麻煩——別捅什麼婁子。”
大麻煩……
泰爾斯臉龐抽搐。
但是……
“你還有別的證據嗎?”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掩飾好震驚,跟著她走進人潮湧動的宴會廳裡。
“你的上司是誰?我,我不能就這麼隨隨便便相信你……”
“證據?”少女面色一變,冷冰冰地道,“你認為這座城市裡,不,應該是整個王國裡,有多少人知道你知道的事?多少人知道陛下給你的任務?需不需要他派個御前大臣,捧著手令,敲鑼打鼓,舉著大傳聲筒告知你?”
陛下的任務。
泰爾斯心裡一顫。
該死。
“但是這也太……”泰爾斯目不轉睛地盯著一臉冷漠的圓臉少女:“那就是說,你其實是國王的密探,是我們埋藏在翡翠城裡的一根釘子——”
但少女並不答話,只是腳步不停地走進人潮,泰爾斯沒有選擇,唯有盡力跟上。
“歡迎!我遠道而來又期待多時的朋友們!”
詹恩·凱文迪爾的聲音從宴會廳中央傳來,因為站在二層,他的聲音比以往更加洪亮,打斷了泰爾斯的話,吸引所有來賓的注意。
幾乎所有。
泰爾斯咬著牙,跟著眼前的少女擠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路來到一個靠牆的角落。
不,他必須得問清楚。
問清楚她的身份,她的來歷,她的目的。
如果真的是自己所想那樣,那他之前跟詹恩的對話,所謂“無堅不摧的翡翠城”的對話……
就都變成了笑話。
“凱文迪爾的傳統……王后之城的榮耀……王國的南方明珠……翡翠城敞開懷抱,空明宮掃徑以待……”
詹恩的演講,節奏和重音都恰到好處,也許內容和主旨也不錯,時不時贏得一陣掌聲。
但泰爾斯根本不在乎。
他不顧幾位被撞開的客人的抗議,咬牙擠到一個名貴的花瓶後面,一心一意地跟緊身前的圓臉少女。
“等等,我們這兒還沒完事兒!”
泰爾斯看著圓臉少女踢掉滿是塵土的靴子,脫下行囊,從裡面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包袱。
只見她抖了抖它,不用怎麼費力,包袱就變魔術般化作一件似乎是簡易禮裙的衣物,而她三下五除二就把裙子套上頭頂,迅捷方便。
泰爾斯看愣了,但他很快回過神來,問出疑惑:
“你所說的事太不可思議,我需要更多解釋:你的任務,你的目的,你的立場,你的角色,還有你究竟是不是——”
“好,好,好,一會兒再說,”少女扯直了裙子,隨口敷衍,她從花瓶裡舀了點水,胡亂抹了抹頭髮,把鳥窩抹成草垛,接著背過身去,“不介意搭把手?”
泰爾斯有千萬疑惑在心底,但面對她死魚般的眼神,不得不順從地替她繫好背扣。
“好了,現在你總可以……”
“不可以,抱歉,不是現在,”形象大變的圓臉少女轉過頭,冷冷地指指頭頂,“家裡有事。”
家裡有事?
泰爾斯一怔,卻見少女伸出手,往身後一撈。
一秒後,她整個人騰空而起,直上穹頂,消失在樑柱之上!
不是……
泰爾斯呆呆地仰著頭,望著空空如也的穹頂。
她這又是怎麼上去的?
另一邊,站在二層上演講的詹恩公爵則張開雙臂,微笑著對整個宴會廳的客人道:
“……而鳶尾花,則始終如一,忠貞不渝地履行我們的諾言——”
只見周圍燈火一閃,一個身影倏地落在詹恩身側,把公爵乃至所有客人都嚇了一跳,身後的塞席爾騎士皺起眉頭長劍出鞘!
“寧因友故!”
新來的身影優雅地張開雙臂,聲音雖細,卻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不以敵亡!”
那一霎,所有人——包括詹恩——都愣住了,連塞席爾騎士都硬生生地止住拔劍的動作。
南岸公爵本人詫異地瞪著降落在身側的圓臉少女,臉上閃過一剎那的驚疑,被跟他相處了好幾日的泰爾斯準確地捕捉到。
但待大家看清少女的身影后,一道掌聲,兩道掌聲……很快,整個爭鋒宴會,爆發出無比熱烈的彩聲!
“快看!那是——”
“容我介紹,睿智的果達闌大人,那是希萊小姐!”
“啊好棒!”
“星辰人果然有一套,出場方式都這麼特別……”
“她又變漂亮了!”
“什麼,活在淑女圈的傳說中,風頭卻穩壓卡拉比揚歌舞雙姝的翡翠明珠?”
“啊,她那件裙子,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
“是啊,簡約而不簡單,一定是特殊訂做的!”
“還有髮型!要梳理出那樣的造型,可得費不少時間和人手啊!”
“哇塞,那大概是自然妝!似有若無,讓人感覺清新而自然,翡翠城真的是時尚前沿!”
“不是翡翠城,而是凱文迪爾!不愧是公爵之家!”
“咳咳,老爹咱家也有不少錢對吧,你看啊,俺還有機會不?”
“曦日大君在上,這也太不莊重了!”
“是啊,我們一直建議公爵該管教好他妹妹,畢竟是凱文迪爾,可不能隨心所欲,為此落日神殿也願意貢獻一份力,可惜……”
“奶奶個熊,老子年年跑翡翠城也沒見著幾回他妹妹,那個破公爵把她藏得比褲襠裡的jr還嚴實,敢情就是為了慶典上炫耀一把?”
“所以她這些天一直在空明宮裡,足不出戶?”
“那就是說謠言都是假的,她跟泰爾斯殿下其實沒有矛盾?”
“詹恩公爵也沒有狠心拆對,棒打鴛鴦?他跟王子不是關係不好嗎?”
“看,英雄惜英雄,這就是大人物的胸襟眼界!能坐到那個位置,經營國家大事,豈容私怨參雜?”
“你猜,要是公爵妹妹出嫁,那得有多少嫁妝?”
“啊?難道這門婚事要成了?”
“天啊,好浪漫!”
“浪漫個鬼!你們經歷少,我們這些常跑王都的人才知道,那兒從當官的到經商的,臥槽,那全特麼是吸血鬼!”
“噓!慎言!聽說翡翠慶典也有吸血鬼客人!真正的那種!”
“誒,你們還是太年輕,有本事去埃克斯特做做生意?我有個康瑪斯朋友,在那邊籤的瀝晶礦合同已經被毀約無數回了……有一回的理由最扯淡:國王掛了!”
滿場的歡聲雷動中,泰爾斯眯起眼睛,思緒萬千。
翡翠城的形勢變化了。
而且變得突如其來,讓他措手不及。
只見圓臉少女笑靨如花,來回揮舞雙手,回應全場賓客們的歡呼。
所幸泰爾斯之前見識過她瞪著死魚眼,冷口冷麵冷冰冰,一臉不耐煩又無所謂的樣子,只覺得那副笑容怎麼看怎麼敷衍。
何況她——給她系背扣的泰爾斯知道——還把剛剛的一路塵土汙漬藏在背後,把灰撲撲的赤腳隱藏在裙下。
然而,站在少女後面的南岸公爵卻並未多做表示,唯有眉頭越來越緊。
人群裡,看著圓臉少女奪去了整個爭鋒宴的風頭,梳洗之後仍略見狼狽的卡拉比揚兩姐妹不由冷哼一聲,雙雙豎起手扇,把委屈的表情藏在“哥哥是傻瓜”的字樣之後。
“殿下!”
泰爾斯回過頭,發現馬略斯神情嚴肅地站在他身邊,皺眉打量他:
“您去哪兒了?怎麼把自己搞得滿身塵土,灰不溜秋——”
泰爾斯煩心不已,思緒紛亂,哪還有心思應付家長嘮叨:
“托爾,拜託!”
看見王子的神情,馬略斯明白了什麼,立刻住口。
“好吧,”守望人看向二層那位突兀出現的少女,目露疑問,“那是怎麼回事?那位女士不是一直……”
“對。”
“詹恩公爵不是一直不喜歡你跟——”
“對!”
“可是她卻出現——”
“對!”
“殿下,我們需要——”
“對!”
“但是現在……”
泰爾斯長聲嘆息:
“拜託!真的不是現在!托爾!”
馬略斯看著他的樣子,板起了臉,但最終沒再說什麼。
一眾熱烈歡呼之中,詹恩站在圓臉少女的身後,不動聲色。
“希萊,親愛的,你不能就這樣突然出現。”
少女蠻不在乎地聳聳肩:
“我當然可以,別忘了,這裡也是我家。”
詹恩輕哼一聲,他依舊笑意綿綿地面對賓客,唯獨語速加快:
“那在你心血來潮決定回家之前,至少先打聲招呼?”
“這就是我打的招呼,”圓臉少女擠出笑容,可語氣冷漠,“快點,整座城都等著呢,只有你能宣佈翡翠慶典開始——這可是翡翠城的招牌。”
詹恩面容一擰,深吸一口氣。
幾秒之後,南岸公爵的理智涵養終究佔據了上風,他越過少女,對賓客們張開雙臂。
“我宣佈,零時已過!”
氣氛熱烈,歡呼聲如潮水般湧起,響應他的話語。
“爭鋒宴已畢!”
詹恩回頭瞥了一眼圓臉少女,後者機械地對他勾勾嘴角。
“而王后日就此降臨!”
一陣怒意湧來,帶著不知有幾分真假的情緒,凱文迪爾的主人向所有人高聲宣佈:
“翡翠城,以落日和王國的名義,從現在開始狂歡吧!”
公爵話音落下,空明宮對外的所有望臺上,早就準備好的焰火同時發射,升上高空,在夜色中轟隆爆炸,閃出萬千光華!
“砰!”
一瞬間,賓客們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萬歲!”
“公爵萬歲!”
“小姐萬歲!”
“落日保佑!”
“曦日至上!”
“牧海無盡,少女揚歌!彎刀見紅,貨艙滿載!”
“尼瑪北島氏族的人就是文縐縐的——操他媽,搶他爹,殺得人頭滾瓜瓜!”
“願航路順利,海盜無蹤……”
“翡翠無雙!”
“王子滾開!”
“爽一把的時候到了!”
“我今年要考上警戒官!”
“基瑟裡!大君啊,草原的榮譽上歸於您!”
“都瑟裡!宏達達拉嘎!”
“卡莎不會輸!”
“琪娜也不會!”
“卡莎要崛起!”
“琪娜也要!”
“卡莎是最棒的!”
“琪娜也是!”
“卡莎天下無雙!”
“琪娜也無雙!”
“卡莎……的傻哥哥別那麼早死!”
“琪娜……的也是吧!”
“讓我搶到下季度的拱海城優惠停泊位!”
“豐收女士在上,衣食無憂,必有汝佑,生活富足,定託汝福!”
“康瑪斯人?靠,吞老子錢的騙子草尼瑪滾蛋啊啊啊!”
“諸位!聽我一言!災禍勢必降臨,冥夜才是真——唉喲誰踩我!”
亂七八糟的呼聲和口號中,幾乎整個空明宮的人都一股腦衝出廳室,湧向望臺,尋找最佳的位置,以觀賞今年的慶典煙花。
很快,整個翡翠城響起此起彼伏的歡呼和尖叫,不同區域都放出他們自己的慶典煙花,回應空明宮的訊號。
“砰!砰!砰!砰!砰!”
漫天的焰火接連騰空而起,五光十色,驅散黑夜,將整座翡翠城映得有如白晝,標誌著翡翠慶典的開始。
歡呼,怒吼,響鼓,高歌,舞蹈……
翡翠慶典到來,整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躁動了起來。
但不是所有人都沉浸其中。
“嗨,阿什福德。”
待大部分賓客們奔向望臺,圓臉少女就收起了笑容,她看向一臉笑眯眯的管家:
“宴會廳的升降機關有些不順暢,該修了。”
“馬上去,小姐。”
詹恩怒瞪了阿什福德一樣,但管家只是笑笑。
圓臉少女無所謂地聳聳肩,轉身邁步。
“你去哪兒?”詹恩來到她身邊,冷冷道。
少女頭也不回:
“約會。”
公爵眉毛一緊。
“今夜不行!”
詹恩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冷冷道:
“塞席爾,你護送她去——”
但下一秒,少女突然回過身,扯住公爵的領子!
“親愛的哥哥。”
“如果你不想當眾抱著老二滿地打滾,”圓臉少女眼神犀利,表情冷漠,“那就退後,退後,現在。”
詹恩目光漸厲,怒意更增。
“你知道我不會退後的,親愛的妹妹。”
少女面色變冷。
塞席爾適時地來到他們身側,打斷公爵與少女的對峙:
“女士。”
幾秒後,圓臉少女輕哼一聲。
“玩笑罷了,”她鬆開詹恩,冷冷看向一旁的塞席爾,“你還是這麼無聊,塞席爾。”
塞席爾騎士這才鬆開腰間的劍柄。
“而你,你難道不該出去望臺,讓所有人見到你領導著翡翠城,與民同樂嗎,”少女看向詹恩,諷刺道,“南岸的大公爵?”
詹恩整了整自己的衣領,目中寒意無限:
“我們必須談談。”
少女聳了聳肩,興致缺缺:
“迫不及待呢。”
南岸公爵瞪了她一眼,向阿什福德點點頭,轉身前往望臺。
少女輕蔑哼聲,在阿什福德的盤子上撈起一杯瑟拉葡萄酒,一飲而盡,在後者的微笑中放下杯子,轉身走下樓梯。
但她沒走幾步,就被突然閃出的人抓住了手臂,扯進角落。
“喲,你不怕我了?”
少女捋了捋頭髮,重新把它們撓成鳥窩,再穿起髒兮兮的靴子。
“我——”
在煙花的轟隆作響與無限光華中,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禮貌地開口,自我介紹:
“恕我僭越了,我是泰爾斯·璨——”
“我知道。”少女無所謂地道。
被打斷的泰爾斯壓低聲音,謹慎問道:
“所以,所以你真的是——”
“沒錯,塞西莉亞·凱文迪爾,”這一次,少女回答得乾脆利落,“簡稱:希萊。”
話音落下,塞西莉亞——希萊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疑惑得到肯認,泰爾斯還是怔了一秒,他下意識要伸手,但是立刻頓住了。
泰爾斯看著希萊那隻戴著不知道藏了什麼東西的灰色手套的手,面露猶豫。
希萊哼了一聲,抽回手。
“那就幫我另一個忙?”
只見少女轉過身,指了指裙後的背扣。
泰爾斯怔住了,在少女的連聲催促下,他才僵硬地伸手,幫她解開背扣,褪下外裙。
“但你剛剛所說的話,‘自由裁量’,‘自有旁人代勞’……”
等她把那套簡易禮服塞回行囊,泰爾斯終究忍不住開口:
“如果那是暗號,是隻有少數人知道的暗號,那你究竟是……”
“不是。”
希萊打斷了他。
不是?
不是什麼?
泰爾斯怔怔地望著她,希望對方能說多一點。
“不到萬不得已,我本不該來找你。”
希萊再度開口,還是那副無精打采,一句話都不想多說的樣子。
“但在你最近做了那麼多的蠢事,還接二連三洩露給我哥哥那麼多情報之後,我覺得我有必要現身給你警告。”
泰爾斯思緒一僵。
最近做了那麼多的蠢事……
有必要現身給你警告……
這麼說,她的確是。
而且,藏得比我更深?
“但是,但是你是詹恩的妹妹啊,”泰爾斯皺起眉頭,想要一個解釋,“你沒有理由對他不利……這怎麼可能呢?”
“世界無奇不有,”希萊伸出右手,再用蓋住燈光,“魂骨雅克”的鬼臉貼在她的掌心,向他詭異微笑,“萬事皆有可能。”
“可你是個凱文迪爾,是鳶尾花的後裔……”
“而你還是個璨星呢,”希萊背起行囊,不以為然,“也不影響你跟老爹反目,父子成仇吧?”
泰爾斯頓時語窒。
“那你的任務是什麼?有什麼計劃?我們要怎麼合作——”
“啊,啊,啊……”
希萊舉起食指,停在泰爾斯的嘴唇前。
“記得,我們沒有關係,至少在這之前,沒有任,何,關,系。”
她手指輕點,語氣冷漠。
泰爾斯心情一緊。
“那為什麼要出現?就為了……警告我?”
他死死地盯著對方,思量著這一資訊的意義。
雀斑少女看著他的樣子,無奈嘆息,一臉“孺子不可教”的失望。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明天再說,殿下。”
泰爾斯眉毛一動,但希萊·凱文迪爾轉身就走,不容他遲疑。
“噢,差點忘了……”
希萊突然折返,湊近前來,把泰爾斯驚得再度後退。
“關於今夜的事,若不想後悔的話,就把嘴巴閉緊了。”
希萊隨意地拍了拍泰爾斯的肩膀,語氣收緊:
“無論是對我哥哥。”
希萊看向站在遠方,關注他們一舉一動的馬略斯,面露警惕:
“還是其他人……”
泰爾斯神經一緊。
希萊把手伸到他面前,折了折手掌:手心裡“魂骨雅克”的鬼臉再度向他邪笑:
“……或者鬼?”
泰爾斯一驚之下正要回話,但希萊已經轉身離去,消失在活板門之外。
塞西莉亞·凱文迪爾……
泰爾斯愣愣地看著希萊離開的地方,回憶起今天跟這個女孩兒相遇的一切。
可是……
就在此時,泰爾斯突覺有異。
他回過頭,剛好在一束煙花的光芒下,看見了詹恩。
凱文迪爾家的主人,鳶尾花公爵站在對面的樓梯上,被焰火的閃光照亮。
他死死盯著泰爾斯,也看著他妹妹離開的地方。
【他會給你最難以預料,最意想不到的打擊。】
那一刻,詹恩的眼神複雜又晦澀。
泰爾斯只能搖搖頭,攤開手,回給他同樣驚詫莫名的目光。
【而你得做好最壞、最糟的打算。】
煙花的光芒黯淡下去。
“砰!”
又一束煙花炸開。
但詹恩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獨留泰爾斯一個人,恍惚地呼吸著。
直到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少年才回到現實裡。
“殿下,”馬略斯出現在他身邊,面容肅穆,“關於那位突然出現的凱文迪爾女士,有什麼需要我知道的嗎?”
“當然有,”泰爾斯想起對方的警告,悶悶不樂,“這姑娘有項本事,令人一見之下,永生難忘。”
馬略斯眼神微妙。
“好吧,殿下,首先你必須得知道……”
“不是現在,托爾,”泰爾斯長長地嘆出一口氣,“我今晚有點累,需要休——”
“達戈裡死了。”
泰爾斯愣神了一秒,這才堪堪反應過來。
“什,什麼?誰?”
“孔穆託剛剛從熟人那兒得到的訊息,”馬略斯一臉陰沉,不復往日淡定,“就在今天——過了零點了,確切地說,是昨天——晚上。”
“那個酒商,達戈裡·摩斯,死在了翡翠城監獄。”
酒商……達戈裡。
死了?
泰爾斯倒抽一口涼氣。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向身後。
看向希萊——塞西莉亞·凱文迪爾消失的地方。
但那裡空空如也。
唯有衣袋裡,那枚屬於“魂骨雅克”的印章提醒他,方才發生了什麼。
“砰!砰!砰!”
煙花連綿而起,繽紛光彩於黑暗中接連炸開。
在它們的照耀下,空明宮猶如佇立城市中央的巍峨巨人,在忽明忽暗的焰火間顯露真身:宏偉,詭異,陰森,可怖。
而站滿賓客的四方望臺,則若巨人伸出的巨臂,隨著一次次的爆炸與閃光,拉出長短不一的陰影,在無盡狂舞中反覆來回,深深籠罩著整座王后之城。
手速不發達,需要金坷垃,無劍頂呱呱,一天一萬八!
閻王要你三更,誰敢留到五更?
——by走失數月後終於被尋回的作者隔壁鄰居家的狗
<BR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