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死刑的意義

如果說新一期的邸報給官場帶來軒然大波的話,那麼市井民間卻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百姓們很少在意官場上的事情,他們只在意與自己生活息息相關。

跟官府邸報同一期出來的,還有最新一期的報紙。

這期報紙首版頭條就是趙駿作為政制院的代表,寫了一份關於“朝廷嚴厲打擊犯罪,掃黑除惡”的文章。

除此之外,還有呂夷簡、王曾、范仲淹等人投稿,都是對汴梁惡劣治安環境的譴責。

外城西大街,一個一瘸一拐的中年儒生走進了一家酒肆,他叫洪文,是個窮書生,以在街邊給人寫字謀生,偶爾也噹噹教書先生。

他進到了酒肆,排出幾個銅板,說道:“掌櫃,來一壺酒,一碟蠶豆.”

“洪先生.”

掌櫃的同情他的遭遇,每次都多送了一點酒,一點蠶豆。

他將東西放在櫃檯上,隨後笑著說道:“先生最近可還好?”

洪文深吸了一口氣,將報紙放回了櫃檯上,一口氣把酒喝光,走路都飄了幾分,等掌櫃回過頭的時候,已經看到他離開酒肆了。

其中一個人的名字映入了洪文的眼簾。

隨著劊子手一刀落下,這些惡徒就再也見不到這個世界。

“都是大人物啊.”

掌櫃的想了想,從櫃檯下面又掏出一份報紙道:“這是今天早上送來的報紙,這裡面說皇城司現在正在招文吏,待遇優厚,先生可以去試一試.”

“斬!”

洪文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就站在櫃檯邊上,一邊喝酒,吃蠶豆,一邊看著報紙。

“什麼時候動刀啊?上面有沒有說?”

接著下面就是長長的名單,這是第一批要送上法場的。

但如今的汴梁,就算是街邊打架鬥毆,都隨時可能有一票開封府衙役上來把人抓走。

汴梁城外,楊柳岸,這次不是曉風殘月,而是密密麻麻的人海。

但等到車隊經過,就又是一片混亂。

他家境貧困,去年擺攤的時候因為交不起規費,被鬼樊樓在西大街黑社分舵的人給打瘸了腿,他連治腿的錢都沒有,更別說上街買報紙,所以訊息很滯後。

如今卻在外面高興地看著他們,看著他們死去。

是曾經被他們欺壓過的百姓,是曾經在他們視如羔羊的下等人。

“你們快看,這上面的名字,劉逵喜,這不是西大街義結社的把頭嗎?聽說他們背後其實是鬼樊樓,他也是鬼樊樓分舵的舵主.”

官場上對改制的事情議論紛紛,民間則更在意黑惡勢力被掃平的事情。

於是一批一批的犯人就被押到了臺上,他們很多人幾乎都癱軟地動不了,還有的嚇溼了褲子,有人嚎啕大哭,有人臉上麻木,還有的大罵不止。

“說了,三天後行刑,還是上次東城郊外的刑場,那裡以後怕是還得殺幾千人.”

早市正熱鬧,報童的到來又給市井注入了鮮活的活力。

此刻街頭違章建築本來就多,各種從兩側房屋延伸出來的棚子、鋪面、遮雨板弄得街道愈發狹窄,再加上人特別多,擠得中間只剩下一條縫。

“還有這個,王龍,是無憂洞一個分會的會長。

再看看這個,李三才,又稱李三郎,是斧頭社的把頭.”

一晃三天過去。

生意好的還能維持生活,生意差的像洪文這樣,本身就賺不了幾個錢,對方還要收他的規費,交不上來就得挨毒打,對於貧苦百姓來說,幾乎要了他們的命。

街邊看熱鬧的人群裡,百姓們議論紛紛。

在一片亂糟糟的鬧市中,囚車隊伍如過街老鼠般艱難前行,若不是張壇和高繼敏大聲呵斥,恐怕這些囚犯還沒送到法場,就已經被憤怒的汴梁市民給砸死。

“今天砍頭的有斧頭社的人,這群畜生早就該死了.”

“劉逵喜,你死有餘辜,就該千刀萬剮.”

東郊是一片坡地,位於山下,此刻已經搭建起了刑臺,外圍依舊是用拒馬、鐵蒺藜之類的圈起來,防止百姓衝擊法場,擾亂秩序。

“都不要擠,給我往後面站!”

“好啊,到時候一定得去看.”

不過由於目前還處於改制前期,只有刑部完成了改制,正在給新部門制定章程,因此倒還沒那麼多部門。

“大人物,他們也算大人物?”

“噗嗤!”

“喲,咱們這位知院真是大氣魄啊,竟然要殺這麼多人,實在是為民除害.”

汴梁百姓苦這些黑惡勢力已久。

“那是李三才.”

所以他們也沒廢話,早點砍完早點收工,明天還得繼續砍。

“我是被義結社的人欺壓過,可惜了,打我的那個人今天不殺,不過殺他們把頭也挺好.”

這次砍頭政制院以及開封府都極為重視,所以兩邊都派了人,一個負責監斬,一個負責主斬。

“哦?”

在他的威嚴掃視之下,街道兩側的百姓紛紛被左右差役們隔開,總算是讓開了一條道路。

然而這次砍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一批是殺三百多人,每天都殺三百多人的話,得殺將近一個月。

“來了來了.”

各茶攤、酒肆內,大量吃早餐的汴梁市井百姓們,都拿起了手中的報紙,一個個興高采烈。

血液染紅了邢臺,隨後屍體被拖走,換下一批。

現在報紙除了各酒樓、茶肆會訂閱幾份放在裡面招攬生意以外,大部分人都可以直接在街上買到,但他卻買不起。

李三才、劉逵喜等被叫到名字的人茫然抬起頭。

周圍百姓們看過去,就看到一個穿著死囚衣服的中年男子坐在囚車裡,雖然面容憔悴,滿頭白髮,卻隱約間還是能看到曾經身居高位、養尊處優的模樣。

但顯然至少絕大多數官員都支援改制。

這次高繼敏為監斬官,張壇為主斬官,隨著他們都各自坐到了不遠處搭建的高臺上,一批批犯人也押了上去。

所以此時的東京城,成為了大宋自開國以來,治安最好的時候。

車隊最前面是個穿著紅色大袍的中年官員威嚴地掃視前方。

“砸他們!”

劊子手們怒喝一聲,手中大刀狠狠地剁下去,頃刻間人頭起飛。

高繼敏和張壇商議了一下,立即執行。

很多人早早地開始搶佔觀看位置,這盛景比城內各蹴鞠社或者官府舉辦的蹴鞠賽還要熱鬧。

估計gdp都增長了不少。

在這種情況下,整個汴梁的治安環境幾乎是煥然一新。

經商氛圍好了,願意出來上街購物的人多了,那自然也能促進經濟發展。

各種菜葉子、臭雞蛋、小石頭就往囚車上砸,弄得開封府衙役和皇城司禁衛們都不得不連忙把人群往後退,以維持秩序。

“先生也別苦惱,凡事都要看開一些,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

按理來說,古代砍頭都要午時三刻。

這幾天時間汴梁的官場和民間完成呈現出兩個情況。

凡是在街上擺攤、開店、做生意,這些黑惡勢力以及官府的官差衙役,都會過來收一份規費,弄得百姓們苦不堪言。

要是以前,像他們這種街上跑的孩子最不安全,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人拐走,然後消失在汴梁人海之中。

上次斧頭社的老大李三郎來刑場看被砍頭的兄弟,卻沒想到,這次換上了他。

大宋冗官一萬多,其中大部分都散落在地方,比如蘇軾被貶的黃州團練副使就是閒散官員之一,汴梁也有那麼一兩千人。

劉逵喜!

估計這次改制之後,不僅這一兩千人有了安置,甚至可能得從地方調閒散官員回來,才能填補得了空缺了。

特別是夜市,以前雖然夜市繁華,可往往伴隨著更多的黑暗與罪惡,如今百姓們走上街頭安全了很多,做小生意的那種攤販自然也多不勝數,日益熱鬧了起來。

即便是家中沒有子嗣、婦女被拐賣、可那些人會收保護費啊。

“那你倒是說說誰是大人物啊?”

“還有王龍.”

開封府和皇城司的砍頭隊伍從宣德門外的橫街出來時還算好,等到了東街,一下子就被堵得水洩不通,馬車的隊伍根本無法前進。

“讓一讓,讓一讓!”

他們隱約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臉。

有人更是極盡興奮,狂熱地高喊道:“這一刀都算是便宜你了!”

有人喊道:“快看,那囚車上的人是劉逵喜.”

而跟他一樣興奮的還有很多被這些黑惡份子欺壓過的百姓。

“阻攔囚車隊伍,視為劫法場,當場擒拿!”

五百軍隊開道,加上一千名開封府衙役,把刑場看得嚴嚴實實,而外圍卻是裡三層外三層,甚至還有人爬到樹上去看。

有人淚流滿面道:“父親,你看到了嗎?當初你被那畜生打得重傷,沒多久就死了,現在你看到了嗎?他也要被砍頭了.”

因為這些黑惡勢力其實不會去招惹達官貴人,可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就是災難。

洪文在街頭寫字,飢一頓飽一頓,沒有穩定收入,得知這事,便接過報紙道:“皇城司會要我這樣一個瘸腿的人嗎?”

如今刑部已經完成了改制,性質由原來的閒散部門,成為了負責制定法律,制定各個部門規章制度的機構,並且調了一百多名官員進來。

掌櫃的笑道:“咱們這位知院素來心善,皇城司新招了不少人,基本上都是無憂洞鬼樊樓以及諸多黑社的受害者,你的事情說過去,人家肯定要你.”

開封府不止是汴梁官府衙門,而且還是行政機構,相當於後世的首都市政府,不僅是緝盜、捕兇,城市規劃也歸他們管。

一下子又解決了一百多名閒散冗官的就業問題,立即讓汴梁的冗官們激動起來,又開始活絡起門路,想提前託好關係。

但可惜的是歷任權知開封府顯然沒有這方面意識,又或者說難以規劃出一個更好的城市,一直以來開封府違章建築都是個大麻煩,從趙光義時代就是如此。

政制院這邊派的是皇城司副使高繼敏,開封府則派了同知開封府張壇,此人以正五品吏部郎中的寄祿官兼任開封府同知,是范仲淹之下的開封府二號人物。

“上次欺壓我的劉潑皮就被知院給砍了腦袋,東京城如今有了趙知院,看哪個殺千刀的潑皮再敢犯渾.”

“太好了,這些人就該殺,上面說,加上上次殺的那一批,還只是第二批,以後還有第三批、第四批,這一次砍二百多人,真是過癮,咱也一定要去看看.”

官員與官員,百姓與百姓,他們之間互相奔走相告,兩件訊息迅速傳遍整個東京。

等這一批二十個人就位,張壇毫不猶豫,直接扔下了手中的判籤。

衙役們可不管他們,兩三個人抓著一個,或臺或拖,硬是把他們拽到了刑臺上,隨後死死摁在臺子,防止他們亂動。

隨著一聲高喊,場面瞬間就亂套。

王老闆目不轉睛地盯著,等到第二批人上來的時候,終於看到了自己想要見到的身影。

此刻報紙上的訊息還是最近鬧騰得很厲害的掃黑除惡,而且知院下令,要嚴懲這些黑惡勢力,從重處罰,大部分人都要砍頭,以儆效尤。

“賣報,賣報!新出的早報,特大訊息,又有一批犯人要處決了.”

其中一個男子得意洋洋地指著囚車道:“你們看,那個人叫韓遠,以前是開封府推官,後來外出為知州,被知院派人給擒了回來,他的伯父,就是原來的樞密副相韓億.”

人群當中有人喜極而泣道:“阿萍,那個欺辱過你的趙潑皮終於被砍頭了,你也能安息地去了.”

“伱們這些百姓就只知道幾個在街頭上撒潑打滾的潑皮,真正的大人物一個都不認識.”

“竟然是他?”

“唔.”

人群當中,一個人正死死地盯著臺上,這人姓王,是個賣布的小老闆,曾經被斧頭社的大檔頭打斷了腿。

“殺!”

光那面板就跟普通百姓粗糙、黝黑的樣子截然不同,也比其餘那些常年要和人打架搶地盤的黑惡勢力潑皮們好得多。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反而更多了,有老人、有小孩、有女子,特別是孩童,即便沒有大人帶,也敢在家門口附近玩了。

街上報童走街串巷,賣力地吆喝著。

他興奮地高喊道:“李三才,你也有今天,我早就說過,你會有報應的.”

所以往日不管是汴梁的普通老百姓,還是小攤販,都要遭受這些人的欺壓。

“難道不是嗎?”

這種情況持續到出城,城外寬闊了許多,好不容易過了新宋門,後門烏壓壓幾千上萬百姓跟著,城外的法場也同樣人山人海。

現在趙駿不僅掃清了開封府那些貪官汙吏,斬斷了開封府衙役們向他們伸來要錢的手,還把汴梁黑惡勢力掃空,讓他們免受交錢以及毒打。

十一月十日,清晨時分,東街兩旁就已經擠得水洩不通。

洪文苦笑著搖搖頭道:“腿瘸了後別人也不要我當教書先生了,只能在街頭寫字維生。

也幸好如今汴梁已經無人在收規費,不然怕是連活都活不下去.”

整個世界就都更加狂熱振奮了起來。

各種各樣高興的哭聲,心中壓抑已久的狂怒,那股子憋屈,在這一刻,釋放殆盡!

這就是死刑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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