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看了我一眼，“廢話，進來吧。”
進到老三家裡，收拾得還挺乾淨，傢俱很少，全是木質的，跟他的人一樣，幹練、簡潔、硬朗。
掛在陽臺晾曬的衣服，則全是軍綠色。
“三哥，你是不是當過兵啊？”我好奇的問。
在酒吧裡，我幾乎沒問過他的私事，不過這次是在家，總要找點話題套套近乎。
“沒有，在監獄倒是呆過幾年，別扯這些有用沒用的，找我什麼事？”老三直率得令人髮指。
好在我早已經在酒吧習慣了他的風格，李昌盛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搓著雙手，一副很冷的模樣。
“能有什麼事，這不給你送點我店裡的滷味，還有老家的米酒。”我說。
“你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沒憋好屁。”老三冷著臉，“要說趕緊說，不然東西放下，趕緊走，我今天心情不好，沒空陪你消遣。”
“李昌盛，你去廚房拿酒杯過來，咱們陪三哥喝點。”我說著，開啟了滷味禮盒，擺放在了老三家的餐桌上。
老三拿了塊鴨脖塞嘴裡，大口大口的咀嚼起來，別看他四十多了，牙齒真不錯，過了會兒吐出點碎骨頭渣子，肉全被他吃掉了。
吃完一塊，又拿起一塊，連著吃了好幾塊才停下來。
李昌盛才從廚房找來了酒杯，我開啟米酒罈，給他倒了一滿杯，老三一句話沒說，端起來一口氣喝光了。
“怎麼樣，這滷鴨脖味道還過得去吧？”我明知故問，帶著幾分虛偽的謙虛。
於招娣出品的這滷鴨脖，在潘浩然那刁鑽的口味把控之下，早迭代了好幾次，我敢說現在市面上的滷鴨脖，沒一個能打。
“你小子，有點門道。”老三這才坐到餐桌邊，開始關心我，“店裡生意怎麼樣？”
“生意還過得去，但只守著一家店面，到底有限。”我說，“三哥，我打算放點滷味去米克思賣，你覺得這事靠譜嗎？”
“這就是你來找我的目的咯。”老三笑了笑，無奈臉上有條猙獰的刀疤，顯得這笑容有些嚇人。
“反正三哥您是爽快人，我也就不藏著掖著，我沒怎麼出來混過，缺少社會經驗，不知道底細，您可以直接告訴我，這事能不能幹，或者你能不能給我些建議，看這事要怎麼幹才妥當。”我虛心求教。
來之前我就想過，但凡做生意，其實都不像表面這麼簡單，不是說我的東西好吃，就一定所向披靡。
譬如米克思酒吧，我甚至不知道它在賣的滷味，是誰提供的，但如果我要進場，那這家就得退出。
搶別人生意，要冒著得罪人的風險。
可做生意，不從別人碗裡搶吃的，那自己就得餓死，這是擺脫不了的必須要承擔的風險。
我之所以找老三提前詢問，還是比較顧慮這些，酒吧的生意，面對的競爭對手更復雜，或者說更野蠻。
當然，或許還有其他的問題。
“我們酒吧無論是酒品還是小吃這一塊，都有長期的合作伙伴。”老三說，“臨時違約這種事，絕對不行，這涉及到江湖規矩，哪怕你的東西好吃，你是他徒弟，也打破不了這個規矩。”
“那我心裡有數了，我其實也不是仗著跟老胡有層師徒關係，一定就得擠進去。讓他為難的事，我不會做的，不然我早就直接找他去了。”我點點頭，這樣的結果，倒沒出乎我的預料。
來找老三，本就抱著瞭解情況而來。
“不過你找到我，我還是給你打個電話問一下，看看滷製品這塊，採購那邊今年是什麼情況。”老三又說。
“多謝三哥！”我燃起一線希望。
老三看了我一眼，起身拿起手機，“謝個屁，我就敷衍你兩句而已，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沒戲，你別抱多大希望就是了。”
說完，他到陽臺去打電話。
“得，咱們今天算是全白廢了工夫。”李昌盛苦笑，獨自喝了一口米酒。
“慢慢來嘛，著什麼急，咱們在銷售公司賣供暖的時候，碰的釘子還少嗎？你待會兒陪三哥喝盡興點，買賣不成仁義在。”我說。
“你不喝？”李昌盛說，“這酒味道不錯。”
“我得開車！”我說，“對了，你也趕緊抓緊時間去考個駕照。”
“駕校的錢，公司報銷？”李昌盛笑。
“廢話，那是你必備的職業技能，自己出。”我說。
“奸商！”李昌盛嘁了聲。
老三打完電話回來，“採購經理說今年其他的合同都簽了，就滷製品這塊因為去年的供貨商品質上出了問題，他一直還在找，你回頭給他送點試用裝過去，讓他嚐嚐。”
“真的？”我大喜過望。
“算你小子有點運氣，但機會你自己還得好好把握，也不是你獨一家可供選擇，放人家採購經理那的供貨商名冊一大堆。”老三說。
“不管結果怎麼樣，三哥您這通電話幫了大忙，我先敬你一杯，實在太感謝了。”李昌盛很上道的開始敬酒。
不說別的，李昌盛嘴還是很甜，自帶哄人開心的本領。
老三今天心情確實不佳，先從他房裡跑出去的女人，不知道是他老婆還是女朋友，總之肯定鬧了矛盾，所以喝了酒，話也不少，有傾訴欲。
沒多大工夫，李昌盛跟老三就喝嗨起來，在那一通神侃，然後把米克思酒吧採購經理的基本資訊摸了個遍。
“三哥，有家叫泰和的投資管理公司，您聽說過嗎？”等他辦完正事，我才開始我這邊的另一件正事。
老三盯著我看眼，“怎麼的，你在那借錢了？”
“你看我像缺錢的人嗎？”我笑。
“我看你怎麼著也不像不缺錢的人。”老三沒好聲氣的說。
“先別上火，我沒找人借錢。”我聽他那話，顯然知道泰和，“但我有個朋友，在那借了五萬，現在已經陷進去了，然後我看到有個催債人，像是楊剛手底下混的，所以幫著問問。”
“楊剛是泰和的老闆。”老三點點頭，“你跟他打過交道，應該知道，這種人不好惹，所以我要是你，就別去摻和。”
“三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以我現如今的能力，想管也管不了多少，但是……”我說。
“但是你沒辦法看著你朋友落難，卻什麼也不做。”老三盯著我，把我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就跟剛才你幫我打那通電話一樣，如果能抬朋友一把，哪怕機會渺茫，也還是想抬一把。”我說。
“所以，你想怎麼抬呢？”老三反問，“那可不是一通電話能解決的，難不成你想去揍楊剛一頓，讓他把你朋友的利息給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