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我微徵,胸口好似有一股氣流堵住了,呼吸不暢。

這兩個字眼,對我而言,不算陌生。

在老家,我們叫墳,每個家族有自己的祖墳,集中埋葬那些過世的家人和族人,墓園這個稱呼,可能只有城裡才這麼叫。

在本市,我去過的墓園,只有一個。

那裡埋著我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

他叫徐天賜,年齡永遠的定格在了十六歲,據說還有一個月,就是他十七歲的生日,但他沒有撐過去。

徐天賜不是陳家村的人,在縣城裡出生。

不過媽媽是陳家村的,也算親戚了,小學放寒暑假的時候,他常會去外婆外公家待一段時間。

陳家村的小孩從小都很頑劣,但因為關係挺近,比較抱團,他一個外來人口,說話口音,穿著裝扮跟我們有很大不同,跟我們自然不合群。

反正一開始受過不少欺負,打過幾次架,不過他有個地方讓我們很佩服,就是無論打得多麼灰頭土臉,絕不會向家長告狀,也不哭,隔天又會湊上來跟我們一塊玩。

後來慢慢玩熟了,大家也就不打架了,成了朋友。

他屬於天才型的孩子,學習成績永遠年紀第一,這一直持續到高中,倒不是道聽途說,畢竟高中我跟他在同一所重點中學。

我在倒數幾十名,而他永遠是學生們口中的完美傳奇。

之所以叫天才,而不是書呆子,就是因為他不僅學習成績好,踢足球,打籃球,包括唱歌跳舞之類,也都出類拔萃,信手拈來一般輕鬆,彷彿沒有他不會的。

家世不錯,他爸是縣城比較有頭臉的企業家,曾有一次他請我吃飯,去的就是他家的飯店。

另外長相也很好,高高大大,英俊帥氣,惹得不少女生送情書。

因為小時候就熟識,我跟他才能在高中玩到一塊去,不然的話,我覺得自己沒什麼資格去跟他做朋友,相差有點遠。

再則,優秀如他,也不缺朋友。

我們常常在一塊聊天,很多話題其實我接不上,他說的都是科學,哲學之類比較高深的東西,有些是透過看書學來的,有些則好像天生就在他腦子裡,各種各樣奇怪的知識不經意往外冒。

我有時候開玩笑,說他感覺是個外星人,懂的東西不是正常人類能懂的。

他說他長大了,要當宇航員,去地球之外的地方探索宇宙奧秘,科學的真理。

如果放在別人身上,我肯定會覺得對方不切實際,可他說出來,我一點不質疑,覺得他一定能實現。

我沒想到,這樣一個人,會突然生一場重病,然後宣告不治。

跟做夢一樣,哪怕到了現在,我仍然無法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

不是覺得死亡可怕,而是覺得那麼的不可思議。

他那麼優秀,優秀到他的未來清晰可見,他應該以第一名的高考成績畢業,然後去到理想中的名牌大學,我不知道宇航員應該考哪個學校,但他肯定能考上。

然後他首先會成為科學家,參與到航天事業裡去,在不久的將來,會在宇航員的選拔中脫穎而出……

他會乘坐太空梭,進入宇宙裡去,而我,則會在電視新聞上看著他夢想成真。

這些事,哪怕沒有發生,可我覺得在他身上發生了,也一定不違和,他的人生就是這樣安排好了的。

但那天打完球,他說腦袋很暈,隨即栽倒在了地上,先是送到縣醫院,當晚轉到了本市的大醫院,可是再沒醒來,幾天後連遺言也沒有,就那麼沒了。

他媽媽後來跟我說,他自小到大,幾乎沒有過感冒發燒,其他的病也沒有過,而且每年定期會體檢,也從來沒查出來什麼問題,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彷彿老天給他家開個玩笑,給她一個那麼優秀的兒子,然後到期收回去。

我也因為他,遭受了巨大的打擊。

對於生命,對於人生乃至生活,有了跟之前完全不一樣的認知。

但這些認知很多都處在模稜兩可的混沌裡,沒有答案,所以更多的是困惑。

徐天賜火化後被葬在了本市的公墓裡。

我在上了大學後,每個學期會去看一次,經常會在他的墓碑前,坐上半天或者一天,在那想些跟他有關的事,把那些堆積在心裡的困惑說出來,拿出思慮過後的一些答案,跟他探討。

他當然給不到任何回應,我只是自說自話罷了。

工作後,生活被工作填充後,那些虛無的東西,我想得少了,每天想的是怎麼賺錢,怎麼生存下去,膚淺又庸俗,我覺得沒必要去跟他聊那些。

最後一次去,正是林虹所說的,一年半前。

那天公司舉辦了一場年中的茶話會,主題是“我的理想”,同事們踴躍發言,輕鬆笑談。

跟學生時代不同,每個同事都很務實,有說好好工作升職加薪,有說好好工作買房買車,有說好好工作娶個漂亮老婆或者嫁個能幹的老公……

我上了臺,學著他們的樣子,說我的理想是好好工作,能在城裡留下來。

可說完後,眼前卻浮現起徐天賜的樣子,他眼睛裡熠熠生輝的跟我說,他的理想是當宇航員。

開完會,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心裡堵得發慌,去辦了離職。

我買了一瓶白酒,去了墓園,喝得頭腦發昏,藉著酒勁大哭了一場。

那是我第一次因為徐天賜的過世哭。

以前我沒為他哭過,哪怕站在他的墓碑前,內心似乎也從來沒感受到過很悲傷,就好像我的反應非常遲鈍,幾年以後,我才意識到,徐天賜真的死了。

“你那天,看到我了?”思緒回到此刻,我聲音有些發澀的問懷裡的林虹。

“我看到你哭得很傷心,讓人心疼,當時就很想抱抱你,但我沒敢打擾。”林虹轉過身來,雙臂抱住我,“現在我總算是抱上了。”

我無奈的笑,“哎,可惜,說不定那天要是抱了我,我們現在孩子都一歲了。”

其實很尷尬,沒想到,她第一次見我,就見到了我哭慘成那樣。

林虹輕哼,“如果那天抱了你,我就毫無遺憾的回老家去了,正是因為沒抱上,才覺得這座城市還有我留下來的理由……”

我知道她回老家意味著什麼,突然產生一陣後怕。

將她摟得更緊些,我納悶,“那天,你怎麼也會在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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