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許爸爸才開始說出了許曉音在家為什麼會被如此偏心對待的原因。

原來,在許媽媽年輕的時候,跟許爸爸一樣,也是高中學校的老師,甚至,比許爸爸的待遇還要好,加上教學質量過硬,班裡的尖子生特別的多,因此很受學校領導的青睞,前途一片光明。

懷上許曉音,屬於意外。

但許媽媽倒也沒因為自己的前途,就放棄掉這個意外到來的女兒,決心要生下來。

那時候的她,在許爸爸的描述中,極其的善良,對待生命十分敬畏,當然,也有許雅楠這個優秀的大女兒在前,讓她對第二個女兒充滿了期待。

然而,許曉音出生時是難產,許媽媽大出血,差點丟了命。

後面好歹命是保住了,但在很長一段時期內,都只能臥床休息,經過各種調養,哪怕用了偏方,身體還是徹底垮了,記憶力減退不說,而且不能久站,否則就會頭暈目眩,腰膝痠軟。

這導致許媽媽的教學水平直線下降,她只能從教師的崗位上離職。

對於許媽媽這個有志在教育行業做一輩子,且有著不俗成就的人而言,不得不從學校離開的那一刻開始,她感覺自己的人生被許曉音徹底毀掉了。

她所有的負面情緒,因此全都施加在了許曉音身上,好幾次,她抑鬱症發作,差點帶著許曉音一起去死。

好在,藥物控制起到一定效果,許爸爸又託了關係,讓她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許媽媽才逐漸從尋死覓活的陰影中走出來。

可是許媽媽只要看到這個毀滅了她人生的女兒,她還是無法控制情緒,而且哪怕她內心裡不想那麼做,也控制不住,彷彿身體裡住下了一個操控她心靈的惡魔。

說到底,原本產婦就有一定發生的產後抑鬱症,在現實對許媽媽的強烈影響下,導致她深陷其中,而且一直持續了下來,許曉音,則是一個開啟她病症的開關。

曾經,許爸爸一度將年幼的許曉音送給別人領養,本以為這樣,對許媽媽,以及對許曉音,都會是好事。

但許媽媽見不到自己女兒,狀況會更差,甚至半夜會跑出家門,瘋了似的四處尋找女兒。

許爸爸便又只好把許曉音帶回家。

只是,當許曉音和許媽媽一同在一個家庭裡生活時,那個因為女兒被送人而哭得傷心欲絕許媽媽,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惡母的形象。

許爸爸不止一次的跟許媽媽談心,試圖去改變她對女兒的態度,然而無濟於事,因為許媽媽比他更清楚自己那樣對女兒是不好的,但又能怎樣,她就是控制不了。

每次許媽媽惡劣的對待過許曉音後,冷靜下來,會無比的自責,在她手臂上,有著一道道的傷疤,那都是事後愧疚,拿刀子割的。

許爸爸也想過要告訴許曉音,媽媽是被疾病所困擾,媽媽是愛她的,讓她不要往心裡去,然而,他深思熟慮後,一直沒說出口,許曉音是那種很容易自責的人,但凡給別人造成一點點麻煩,心裡都會很過意不去。

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的出生,將媽媽原本那麼好的人生給毀了,恐怕會揹負上更大的壓力,或許會因此崩潰。

“曉音是無辜的,她媽媽,也是無辜的,兩個無辜的人,都在遭受折磨,在這件事情裡,沒有誰得到任何好處。”許爸爸嘆口氣,充滿了無奈,“我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無能為力,只能順其自然,每天期盼著,事情會朝好的方面去發展。”

“許叔,您這些年也不容易。”我聽完許爸爸的講述,明白這個男人絕不是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發生,他做過很多努力,可惜,卻無法改變結果。

“說實話,我也挺著急曉音嫁人,離開許家,跟她媽媽保持距離,對她是好事,她媽媽給她安排相親,也是這樣的意圖,她希望曉音嫁到一個好人家,下半輩子幸福美滿,也算是她為過去對曉音所做的一切,做一個彌補。”許爸爸說。

“許叔,這可能彌補不了任何東西,因為結婚不是曉音眼下想要的,她對未來有自己的想法和規劃,不想這麼早結婚。”我說,“我知道,阿姨在這件事上,可能因為病症的困擾,才會很情緒化的去處理,讓局面變得比較糟糕,她的初衷是好的,但即便曉音知道了您剛才所說的這些內情,明白您和阿姨打內心裡很疼愛她,是為了她著想,也絕不會懷著感動,就這樣輕易的把自己嫁出去。”

“小陳,我知道你是為曉音好,但因為曉音離家出走這事,曉音她媽媽情緒很不穩定,我已經沒有辦法了,不然也不會將過去的事,對你一個才見過一面的人,和盤托出。所以,就當我求你,你能不能在隱瞞曉音媽媽病情的情況下,讓曉音能夠理智的考慮下相親這事,至少跟相親物件接觸接觸,如果最終這事沒成,我不會勉強她,但萬一成了,也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許爸爸說道。

我其實前面已經對這事表態了,沒想到許爸爸還是挑明瞭,我只好又點了支菸,沒急著回答。

我早已經猜測到,許爸爸來找我的原因,他說出這些往事,是想透過我,去勸許曉音同意相親,甚至早點結婚。

只是,許爸爸要是在林虹回老家之前來找我,或許我毫不猶豫會同意,因為許爸爸的說法,並沒什麼問題。

相親不意味著就找不到合適的伴侶,長輩找來的伴侶候選人,也不意味著就一定不靠譜,現實當中,還是有很多因為相親而結婚的人,過著幸福的生活。

但現在,一聯想到林虹被家裡長輩預定了婚約,我心裡就對相親還有長輩包辦婚姻這事,有著極大的反感。

“許叔,你讓我考慮考慮吧。”抽了半隻煙後,我回道。

站在我個人對長輩包辦婚姻反感的基礎上,我很想一口拒絕,可是,許曉音的父母,確實也不容易,所以我還得再斟酌,才能拿得定主意。

許爸爸沒有勉強我一定答應,離開了。

我心事重重的轉身回公司,剛到樓道轉角處,就看見許曉音杵在那裡,整張臉慘白,失魂落魄。

“你是不是聽見什麼了?”我瞬間感覺事情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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