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窗外的天色還很暗，我不確定是凌晨幾點，總之沒到白天。
昨晚上林虹在出租房喝了很多米酒，這會兒酒意沒散也正常，所以，從她的表現來看，這會兒在我面前的是林虹的第二人格七七。
只是因為有於招娣在場，我沒辦法喊她的名字，跟她確認下。
“你這還叫沒事嗎？你到底幹什麼去了呀，怎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七七流著眼淚，衝著我喊，滿是責備的語氣。
“我，我真沒事，就不小心……”我明白她在心疼，本想撒謊說摔了一跤，但又覺得騙她不好，含糊的說了下實情，“在酒吧上班的時候，跟人發生了點衝突。”
“他們怎麼能這樣，把你欺負成這樣！“七七抽噎著，忽然眼神變得充滿仇恨，扭頭就走，“不行，我要找他們，我要打死他們！”
“別去……”我抬起手連忙抓住她。
她的心性比較單純，說要去打死人，那真是直接付諸行動。
只是她一個女孩子，身嬌體弱的能打死誰？
哪怕真找到楊剛他們，吃虧的也只會是她。
“你別拉著我，我要打死他們！”七七咬牙切齒的掙脫，用力的甩開我的手，直衝衝的奔著門口去了。
我全身疼，抬手都勉強，她這一甩，我疼得直抽涼氣。
眼看七七要出門，我著急的喊於招娣，“招娣，你趕緊拉住她。”
於招娣不知道七七的心性，可能以為她還是那個懂事穩重的林虹姐姐，所以沒想過七七喊打喊殺是要付諸行動的，聽到我的話，才反應過來，連忙拉住七七，“林虹姐姐，你冷靜點。”
七七猛得推開她。
於招娣體格瘦小，被七七一把推在地上。
七七的力道應該很大，於招娣發出哎喲一聲，坐在地上後滿臉痛苦。
我連忙起身下床，全身火辣辣疼，不怎麼聽使喚，一頭栽到病床下，傷處遭受二次撞擊，讓我忍不住齜牙咧嘴的痛號出了聲。
七七見狀，快步跑了回來，蹲下來著急的問我，“陳旭，你怎麼了？”
剛一靠近我，我趕忙抓住了她的手，“你不許去，我現在身體很不舒服，在這乖乖陪我好不好？”
“可是他們欺人太甚了……”七七眉頭緊鎖。
“他們比我傷得更重，我把他們都打趴下來了。”我說。
“真的嗎？”七七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不然我還能來醫院躺著嗎，早被他們打死了，對吧。”我說。
七七頓了下，點點頭，將我扶回病床上。
安撫住她，我好歹是鬆口氣。
“招娣，你有沒有事？”我看於招娣很艱難才扶著牆站起來，不免很擔憂，七七剛才那一推，沒把她弄傷吧。
“我沒事。”於招娣搖搖頭，打量了下林虹，目色有點困惑。
我沒辦法跟她解釋林虹有多重人格的事，只能默然，想著回頭替七七跟她道個歉。
“你不許關心她。”七七見我跟於招娣說話，不滿的伸出手把我頭扭正。
這佔有慾真挺強。
我苦笑。
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到門外去，不許站在房間裡。”七七回頭指著門，對於招娣說。
“七七，招娣是我們的朋友。”我覺得有點過分了，輕聲說。
“她是女人。”七七輕哼，“你的眼裡只許有我，不能有別的女人。”
於招娣抿了抿唇，低著頭走出去了。
我默然的嘆口氣，之前在我老家，她把我媽推了一把，我還以為是偶然，原來，七七隻是跟我獨處的時候才溫順乖巧，對別的人這麼的霸道專橫。
這一點，以後肯定會傷到我身邊的人，我猶豫著，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跟她談談。
雖然是第二重人格，但她智力沒問題，道理應該能講通。
“疼不疼？”在我失神瞬間，七七低聲問我，眼淚花又開始轉動。
“有點點。”我看著面容和身材都成熟到極致的七七，像個小女孩似的因為我受傷而哭鼻子，本想說道說道她的話，到了嘴邊被嚥了下去。
“我幫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七七握住我的手，在青紫色的手背上輕輕的吹氣。
氣息輕柔，像春天的風。
“恩，真不疼了。”我心裡很感動，從來沒有人，這麼對我。
“答應我，以後不許受傷了，好不好，我心裡難受。”七七說，眼淚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感受到淚水的熱，很不是滋味。
“七七，我也不想受傷，可這個世界上總有些壞人……”我發現自己給不了她不受傷的承諾。
答應了她，下次萬一又受傷，我該怎麼跟她交代。
七七沉默片刻，抬起頭來灼灼的看向我，“那你答應我，受傷了一定要跟我說，我要陪在你身邊，那樣，你至少沒那麼疼。”
我看著她的模樣，無法剋制的衝動，讓我探頭朝她親了下去。
她沒躲避。
並不深入的吻。
很快錯開，成了耳鬢廝磨，彷彿兩頭互相依偎取暖的小獸。
這一刻，我心底裡很心酸，七七隻是林虹的一重人格而已，是她的附屬，能出現的時間很短，除了林虹喝醉，或者林虹願意讓出主動權，七七才有機會掌控這具軀殼。
所以她哪怕想陪在我身邊，不是她跟我說了算，而是林虹說了算。
要陪在我身邊，看似容易，其實很難。
“我有點累了，想躺會兒，你抱著我好嗎？”七七說著，沒管我同沒同意，坐到病床上，和衣鑽進被子裡。
我知道這是酒意過去，她又得進小黑屋待著，換林虹出現了，心情複雜的往病床外挪了挪，給她讓了點地方。
小小的病床上，兩個成年人躺著很擠。
哪怕她沒要求我抱，我都只能跟她嚴實合縫的貼在一起。
雖然我們已經有過不少親密的舉動，但像現在這樣在一張床上躺著的情況還未發生過。
她背對著我，窩進我懷裡，在被子裡牽過我的手搭在她腰上，自己的手也搭在我的手背上，輕輕的摩挲著。
我的鼻子緊貼著她後腦勺上的髮絲，頭髮的清香四溢，給我很安穩很慵懶的感覺。
我心神鬆弛，倦意上湧，竟是很快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