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發現，跟沈顏聊天，每句話的文字我都聽懂了，可話裡的意思，我完全一頭霧水。
這種語言表達能力，真的能做好健身教練嗎？
跟她學健身的人，怎麼可能聽得懂。
所以接下來的幾分鐘裡，我沒敢跟她說話。
“陳旭，你在哪做啊？”沈顏可能覺得氣氛有點尷尬，又繼續問道。
“米克思酒吧。”這句我倒是聽懂了。
“咿，這酒吧我跟朋友經常去的啊，怎麼不知道那裡的生意，做得還挺大膽的嘛，看來這老闆背景很深啦。”沈顏說。
我又開始不懂了，我特麼做個服務生而已，酒吧也是正兒八經賣酒，不是做違法勾當，跟大膽有毛關係啊？
不過，她經常去米克思酒吧，我怎麼沒見過，可能人太多，沒瞧見吧。
“啊，還行吧。”為了別讓她覺得我智商低，隨後應了句，“下次你們去，可以找我啊，給你們打折。”
雖然我沒有打折的許可權，但紅紅有啊，我給她拉個客戶，也能幫她做點業績。
“這個……我跟我本市的朋友，還沒玩得這麼開。不過，漢森倒是可能有興趣。”沈顏說。
“漢森？”我愣了愣，她說的是剛才去機場接機沒能接上的這個朋友吧。
我撿她話裡能聽懂的接茬。
其他聽不懂的，全當沒聽見，不然兩人根本聊不到一塊。
聽名字，是個外國人？
“對啊，就咱們待會兒會見到的我那朋友。他還挺有錢的，回頭你們服務周到，小費那是大把的有。”沈顏回道。
“那都好說，咱們在那打工，不就是提供服務的嘛，當然周到。”我說。
“你做那行，做多久了啊？看你這麼年輕，應該不久吧？”沈顏說。
“算上之前待的另外一家，小半年吧。”我說。忘不了酒吧雖然是音樂酒吧，勉強算是酒吧這個行業。
“怎麼想著就去做這一行呢，我看曉音在銷售公司，賺得也不少，按道理，做銷售也很賺錢。”沈顏說。
“嗨，我也不想，還不是被逼的。”提到這點，我確實對胡創業有點怨氣。
“這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有人無法無天，逼你入行。這……”沈顏有些震驚。
“就是說啊，哎，不僅逼我入行，還讓我白乾活。”我嘆口氣。
“你怎麼不逃走啊，或者報警？”沈顏挺關心的說道。
“這種小事，警察怎麼可能管呢。”我都笑了，沈顏思維果然異於常人。
“哪是小事啊，這可是違法的，用違法的手段讓你做違法的事，罪加一等。”沈顏很認真的說。
“違法的事？不違法啊。”我說，“其實，我也明白，我師父是為我好，想讓我多接觸些人，多見點世面，學點東西，對我有好處。”
“有什麼好處，把你一輩子都毀了。”沈顏語氣有些激動。
我納悶的看向她，有這麼嚴重嗎？
“算了，算了，你自己肯定心裡有數，我在這裡瞎操心幹什麼。”沈顏說，“不過我還是忍不住想問，曉音，她知道嗎？”
“她知道的。”我回道。
“看不出來哈，她這小姑娘，接受能力這麼強。真愛，佩服。”沈顏朝我豎了根大拇指。
“還好吧。”我笑了笑。
沒跟她解釋我跟曉音根本不是男女朋友關係。
這一扯就扯遠了。
我發現沈顏雖然有些話我聽不懂，但確實健談，凡事有點打破砂鍋問到底。
當然了，我倒是不反感，開車挺悶的，就當消遣。
而且，一旦習慣了她說話的方式，覺得還挺有趣。
“陳旭，跟你聊這麼多你的私事，你別介意啊，其實我們健身房，也有你的同行，不過，我知道他們的身份，但他們總是藏著掖著，聊不到一塊去。其實，我對你們這一行完全沒有偏見，讀大學的時候，我讀的是新聞系，準備畢業了當記者，後來因為有些事，沒待多久，可我還是喜歡跟各行各業的人打交道，覺得每個行業，每個人各有各的精彩，特別能給我感悟。”沈顏說。
“看出來了。呵呵，我也覺得你不勢利眼，像我這種在酒吧做服務生的，很多去喝酒的女人，看我的眼神都透著輕蔑。”我說。
“服務生？”沈顏怔了怔，“你在酒吧，是做服務生的？”
“剛才我們不是一直在聊我兼職的事嗎？”我也有些發愣，“在酒吧，做兼職的話，除了做服務生，別的崗位也不要啊。”
沈顏捧著自己的臉，“哎呀，完了完了……”
“怎麼？什麼完了？你難道不知道我在酒吧做什麼吧？”我見她這幅表情有些奇怪。
“對啊，我還以為你是做別的呢。”沈顏苦笑。
“噢，我特麼就說呢，怎麼感覺我倆聊天似乎不在同一個頻道上。”我恍然大悟，“還說違法……你是不是以為我做的是什麼違法行業？”
“我說了你可別生氣。”沈顏小心翼翼的回道。
“有什麼好生氣的，誤會而已。”我說。
“我以為你在兼職做應招男呢。”沈顏很不好意思說，“哎，這偏差實在太大了。”
“應招男，也就是專門陪富婆玩耍的那種男人唄。”我好歹讀過幾年書，知道這個詞的意思。
現在回過頭去想想，她說那些話，就順理成章了。
“真，真不好意思。”沈顏臉都扭曲了，雙手合十，對著我一陣道歉。
“沒事，誤會一場。”我笑道，“難怪你說了好些話，我都聽不懂，還以為自己智商出了問題，幸好不是。”
“你挺大度的。”沈顏說，“不然就憑我剛才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你打我一頓，我都不好意思還手。”
鬧了個大烏龍後，跟她接下來的聊天，順暢許多，但都是閒聊，說些彼此工作環境下的事，很快，我將跑車開到了健身房樓下。
大門口，一個穿著毛絨大衣的年輕光頭男子，低著頭正在玩手機，身旁放著一個半人多高的粉紅色大旅行箱。
從這幅樣子，我基本上可以肯定，這就是沈顏的朋友，漢森。
不過，從長相來看，應該是中國人，不是我先前猜測的外國人。
我跟沈顏下車，漢森也抬起頭來，當看到沈顏，踩著小碎步，張開拈著蘭花指的手，一扭一扭的朝著沈顏走了過來。
“哈尼……可想死我了。”漢森娘們唧唧的擁抱住沈顏。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說他喜歡男人，我一點不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