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這麼不好，喝了不少吧？”李昌盛上車後，陳旭問道。
“嗯，推脫不過。”李昌盛莫名的心虛，剛才那司機開的是顧芙蕖的車，她上回來，陳旭見過，只是他不知道陳旭有沒有看見他從那輛車上下來。
本想著隔著店裡兩條街下車，免得被陳旭撞見，結果卻好巧不巧！
一時之間，他心裡七上八下。
陳旭之前才交代過，說顧芙蕖來者不善，見了最好繞道走，他卻沒聽進去，主動跑去見了人家。
如果陳旭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麼對他。
“行吧，我送你回家休息，你也悠著點，做業務是需要喝酒應酬，但也不必要拼命，咱們的生意現在勢頭很好。”陳旭說。
“就是生意勢頭好，才要拼命再博上去一把，這點酒沒事，我年輕扛得住……”李昌盛見他一副完全沒深究的樣子，點點頭，乾脆裝作一副喝醉的模樣，捂著嘴打嗝，免得跟陳旭聊太多露餡。
送李昌盛到了出租房樓下。
“用不用我送你上去？”陳旭問。
“不用，你回店裡吧，我休息會就過來！”李昌盛推開車門，趔趔趄趄的往樓裡走。
陳旭看著他背影走，目光沉了沉，心裡壓了塊石頭似的，堵得不太好受。
顧芙蕖的那輛車，他早記住了車型和車牌。
所以也就知道，李昌盛今天說跟客戶見面，其實是去跟顧芙蕖見了面，他在離滷味店兩條街的地方下車，就更證實了這一點。
李昌盛一直沒聽見身後引擎發動的聲音，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兩道各懷心思的目光瞬間就撞在一起。
陳旭笑著揮揮手，又示意他趕緊上樓，這才發動車子離去。
李昌盛褲兜裡手機簡訊鈴聲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顧芙蕖發來的，詢問他是否到家，要好生休息。
他猶豫了陣，把簡訊刪掉，沒有回覆，然後又把通訊錄改成了一個男性的名字。
陳旭回到店裡。
店門口烏泱泱的圍著一群人，這跟平時井然有序的營業場面，有很大的不同，一看就知道是在看熱鬧。
他心知怕是出了什麼事，加快腳步，撥開人群鑽了進去。
人群中央，面朝著好吃鴨的大門，跪著一箇中年男人。
“招娣啊，我的兒，你就見見爸一面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陸哥正在旁邊拉扯，還在勸著什麼，想把他拉起來，但那男人死犟著跪在地上，哭墳一般的哀哀怨怨。
陳旭臉色瞬間不好，腦袋裡也嗡嗡喳喳的。
本以為這事已經過去，沒想到，該來的，到底還是來了。
陳旭沒有去理那個男人，而是直接進了店裡。
“你回來得正好，招娣她爸在外頭……”潘浩然說。
“我都看到了。招娣呢？”陳旭問。
“在廚房忙……”潘浩然指了指廚房，輕聲說道，“剛才她爸直接進店裡來找她，兩人撞見，招娣直接拿了把菜刀，把他砍出去了，說是敢踏進店門一步，就砍死他，然後再自殺，她爸倒是被嚇了出去，但就跪在門口吵吵嚷嚷……”
陳旭知道潘浩然的話絲毫不帶誇張成分，這真是於招娣能幹出來的事。
以前他就知道，於招娣的父母重男輕女很嚴重，有了兒子之後，就不管她的死活。
從她爸不顧女兒臉面，跪在店門口鬧的情形來看，這人就是個典型的潑皮無賴
現如今於招娣的生活好不容易重新開始，她爸就找上門來，她會喊打喊殺，也在情理之中。
陳旭進了廚房，於招娣正拿著磨刀石磨菜刀，渾身殺氣騰騰，店裡的兩個女性員工——常清和白若若縮在一旁，盯著於招娣做傻事的同時，又很畏懼。
這兩個妹子見到陳旭，緊張的臉色才緩和了點。
陳旭擺擺手，讓兩人先出去，隨後直接走過去，眼疾手快的將於招娣手裡的菜刀拿走。
於招娣抬頭看向他，眉頭緊鎖，小胸脯劇烈起伏。
陳旭板著臉，“我記得上次你跟錢嫂鬧的時候，拿菜刀只是嚇唬嚇唬她，一個招數，你還用上癮了！今天店裡人這麼多，你要把他們嚇到了，誰還敢進店來買東西？”
於招娣咬著牙說，“今天我不是嚇唬人，我是真想砍死他！不砍死他，這店以後也開不了了，他是個神經病，被他纏上我們都沒好日子過。”
“所以是犧牲你一個，幸福店裡所有人唄。”陳旭說，“一直以來你挺聰明，怎麼到了關鍵時候，腦瓜子就犯糊塗。咱們不是說好了，要把好吃鴨的分店開到全國去的，你要是殺了人，判個死刑，憑我們這些不會做滷味的傢伙，怎麼把這家店開下去？”
“那怎麼辦，你也看到了，他就是個死纏爛打的混球，油鹽不進的！”於招娣倒也沒完全失去理智，只是怒火中燒，又找不到解決辦法。
最重要的是，她爸的出現，不僅給她造成困擾，還給店裡其他人帶來了困擾，後者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前不久陳旭說她爸在找她的時候，表面上若無其事，其實心裡一直在牽掛這事，她只是不想讓陳旭看到她的反常，為此操心，故作鎮定罷了。
她幾乎每天都在祈禱她爸不要出現在她面前，可這個男人，也不知道哪來的本事，消失幾天後，直接找到店裡來。
“你爸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跟我說說嗎？”陳旭乾脆把廚房的門關上了。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也是他為什麼會先來找於招娣，沒有輕易去跟她爸接觸的原因。
陸哥也算是個老江湖，連他都無計可施，足見這個男人有多難搞了。
一直以來，他對於招娣不聞不問，突然來找於招娣，肯定有所企圖，肯定不是隻見見她，而且，就他這個架勢，不達目的勢難罷休。
但只要是人，就有弱點，他想知道，這個男人的弱點是什麼。
於招娣抿了抿唇，表情痛苦，眼帶恨意，似乎很不想提及，“他是個爛賭鬼，敗家子，家裡的祖屋都被他輸掉了，我奶奶就是被他活活氣死的！”
陳旭聽到爛賭鬼這幾個字，一陣頭疼，這是他最怕聽到的。
小賭也好，大賭也好，只要在承受範圍之內，都無所謂。
但這種爛賭鬼，哪怕輸得傾家蕩產都無法收斂，然後為了能賭能翻盤，喪失人性，毫無底線。
也難怪於招娣她爸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下跪嚎哭，這放在爛賭鬼身上，完全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