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邊，我見到了李昌盛。
他坐在一顆大石頭上，面對著江水，一動沒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他情形，肯定是跟雲甜甜說的那樣，已經知道自己做私單做砸了的事了，這會心情應該很不好。
我吐了口濁氣，走到他跟前。
他臉色很不好，透著一種沮喪和無助。
“甜甜找我了。”我對他說，“事情既然出了，躲著也沒用，看看怎麼妥善處理吧。”
哪怕他做了錯事，但站在我的立場，沒權力和資格去指責他什麼，更不會說他當初為什麼不聽我的，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抉擇，唯有一點，那就是對自己所做的事負責。
“還能怎麼妥善處理，既然鬧到公司，那我肯定會被開除，再有，就是給客戶賠錢。”李昌盛苦笑，看來是想明白了。
“開除應該不至於吧，黎耀跟洪坤做了那麼多私單，甚至公司都已經知道他們做私單的事了，不也只是罰了點款嗎？”我試圖安慰下他別把事情想得太糟糕。
不過，心裡頭卻也覺得，那兩個傢伙在公司幹很久了，資歷在那擺著，又是做施工的，屬於技術型人才，開除了對公司而言有很大的損失，公司輕而易舉不會對他們採取開除的手段，但李昌盛就不一樣，開除他不僅沒損失，對那些做私單的老人，或多或少有一定的警示作用。
如果我是公司領導，肯定二話不說會把像他這樣的人給開除掉。
“算了，哪怕公司不開除，我自己也會選擇離職。”李昌盛說，“剛開始做私單沒幾天，自己就玩砸了，留在公司只會給人家嘲弄。”
“想好去哪了？”我問。
李昌盛搖搖頭，“暫時沒想好，不過湘南這麼大，總能有我的容身之處，實在不行，去外省唄，難道離開了這份工作，我還活不了了？”
能有這種心態，那我也就不必要再跟他多說什麼了，我掏出煙來，遞給他一支。
“其實賠錢也好，開除或者離職也好，對我來說，不算大事，我不至於太頭疼。”李昌盛抽了幾口後，捏了捏腦門，“現在我很頭疼的是甜甜那邊。”
“公司在讓她找你，說是找不到你，得她負責，因為她是你女朋友。”我補充了一句。
這一點，他是必須要知道的。
說實話，我怕他破罐子破摔，直接什麼也不管，就這麼跑了。
以我對他的瞭解，他做事比較毛躁，不是沒可能，選擇這麼簡單粗暴的應對方式。
不說別的，大幾千的賠償款，還要面對客戶的各種怒火，哪怕是我，第一反應也是跑掉算了，甩下這個爛攤子別管，畢竟他跟我一樣，家又不是湘南的，沒有根，去哪都可以。
所以我才把他跑掉的後果說出來，讓他冷靜點，至少要替甜甜考慮考慮。
李昌盛舔舔唇，“恩，我不會讓她替我背鍋的。我會處理好了……以及，會跟她分手。“
“分手？”我眉頭沉了沉。他們之間的感情，我是全程見證者，這兩個字吐出來，李昌盛的心情，我能感受得到有多痛苦。
“除了跟她分手，還能怎樣。呵呵。”李昌盛又是苦笑，“我已經豁出去了，可我自己能力真的太差了，給不了她幸福的生活，哪怕她不會因為這件事怪我，還願意繼續跟我在一起，我們也沒有未來。乾脆早點斷了，趁著她還年輕，能找到更好的。”
“李昌盛，這種事你要想好，雲甜甜是好女孩，錯過了，你一輩子都會後悔的。”我說。
我不免想到了我跟林虹，之前我遲遲邁不出向她表白的那一步，顧慮的原因，跟李昌盛現如今的考量一模一樣，但李昌盛跟我不同的是，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假設我跟林虹已經是情侶關係，我是無論發生什麼，都絕對不會輕易鬆手的。
“對啊，就是因為她太好了，但凡她沒那麼好，我都會死皮賴臉的要跟她白頭偕老，就是因為她太好了，給不了她幸福，我心裡過不去。”李昌盛狠狠的嘬了一口煙，可能因為吸得太猛，劇烈咳嗽起來。
隨後，我看到他流淚了。
他側過頭，摸了一把眼淚，“你這什麼垃圾煙，好嗆人。”
我知道他是真的因為想到要跟雲甜甜分手才哭的，只是為了找個臺階下，把罪魁禍首怪在我給的香菸上。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沒到傷心處。
為了不讓他太尷尬，我看向江面，等他哭完。
“啊！啊！啊！”李昌盛站起來，朝著江面大吼，宣洩自己的悲傷情緒。
過了好一陣，我聽到他長吐一口氣後對我說，“陳旭，我們雖然沒相處多久，但從內心裡，我是很認可你的，一直當你是我好兄弟，等我從公司走了，以後咱兩見面的日子肯定會少了，不過不管我身處何方，你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相對應的，兄弟有難的時候，你要不費力的話，也扶兄弟一把。哈哈。”
“李昌盛，你是不是沒地方去了，要去我家住段時間？”我笑著看向他。
這小子心裡頭在盤算什麼，我自然清楚，口頭上這麼冠冕堂皇，性情至極，要不是我知道他的尿性，我都差點感動了。
“啊呀，你特麼能不能別破壞氣氛。”李昌盛雙眼通紅，卻已經將傷心的情緒壓了下去，朝我賤賤的笑，“我現在確實跟甜甜住在一起，一經分手，那肯定得搬出來，我算了下，給客戶賠償之後，我身上這點餘款，差不多得花光，沒找到工作之前，租不起房子。你那房子不是三室兩廳嘛，我在你客廳住幾天，等找到工作，我再搬出來。”
“應該沒什麼太大問題，不過暫時不能肯定，得徵詢下兩個室友的意見。”我說道。
畢竟家裡有林虹和於招娣兩個女人，多個男人住進去，不知道她們樂不樂意。
但李昌盛可憐巴巴到這個份上，我好好跟林虹和於招娣解釋一下，以她們的為人，應該也同情下李昌盛的。
“對了，我差點忘了，剛才找你的時候，遇見了黎耀和洪坤，他倆好像對客戶投訴的事不太在意，按理說是你們三個人做的單子，這賠償，不應該由你一個人出啊。你是不是怕他們，所以一個人給承擔了？”我問道。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肯定會要找他倆，憑什麼錢三個人賺，背鍋的就李昌盛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