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虹的舉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依據我對她的瞭解，她從來都不是個這麼不知道輕重的人。
無論我媽到底是真打我還是假打我，她從一個晚輩的角度，都不應該推她。
就眼下來看，林虹的酒早就醒了……吧？
說實話，我不太確定，從她的神智來看，是挺清醒的，但她推我媽媽的這個行為，除了醉酒發瘋，我無法找到別的原因。
我媽顯然也認為林虹是個懂事的孩子，所以被推了一下，跟我一樣，比較懵。
就在我跟我媽都愣神的瞬間，林虹竄上前，伸手就要去抓我媽媽的頭髮。
我立即一抬手，捏住了林虹的手腕，下意識就低喝了一句，“你幹什麼？”
我媽打我，很大程度上是真有點生氣，但也談不上憤怒的那種狀態，下手並不重，更多隻是一個情緒上的發洩。
我捱打了幾下，並沒覺得有什麼。
從小到大，我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往往在我爸打我的時候還會護犢子，我倆感情比較深。
要不是林虹，放著外人這麼對我媽，我肯定大耳刮子的扇過去了。
“她打你！”林虹被我捏住手腕後，回過頭大聲說。
言外之意，是我媽打我，所以，她打我媽，很正常。
站在這種邏輯上，確實沒什麼問題，但這裡面她忽略了一點，打我的是我媽。
林虹哪怕再想替我出頭，也是不能對我媽動手的。
我有點不知道怎麼應對這種情況了。
剛跟林虹建立了戀愛關係，這也算剛開始熱戀期，我正要開始期待未來，她就這麼對我媽……
我媽會怎麼看待她？
“七七，我媽跟我鬧著玩的，走，我先送你回房。”我頓了下，拽起林虹往外走。
剛林虹那一下，我媽身體應該沒事，更多的是情感上的衝擊。
先把兩人分開比較好。
因為我感覺林虹這會兒，像變了個人，我有點防不住她接下來的動作。
林虹力氣很大，我用了較大的力氣才拽動。
她不太情願，鼻子裡呼哧呼哧的喘粗氣，肚子裡有氣沒消，一雙眼裡透著怒意，還想揍我媽出氣。
但這個念頭我只敢當做自己的胡思亂想。
我不想往這個方向去猜。
將林虹拽到臥室，我關上門，她透著倔強，一副還要衝回去的架勢，我壓著她肩膀讓她坐在床上。
捏著她的手，我蹲在她面前，“七七，剛才你誤會了，我媽那不是打我，只是鬧著玩……”
其實就憑她這個模樣，我很想一句話都不說扭頭出去，卻還是按捺著心頭的不爽，安撫她。
“鬧著玩也不行，我的男人不允許別人碰，任何人都不行，包括你媽！”林虹咬牙切齒的說。
“這你就有點不講理了，我是我媽生的，也是我媽養的，哪怕她真揍我，你也不能對她動手啊，對不對？”我終究沒忍住，也有了點情緒浮起來。
“你後悔了？”林虹看向我，用力的將她的手從我手掌裡抽了出去。
這問題今天她問了我兩遍了。
“你不是說後悔也晚了嗎？”我輕嘆。
她這麼講道理的一個人，怎麼變得這麼無理了。
戀愛中的女人，智商下降這麼快的嗎？
“不識好人心，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林虹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躺床上了，而且還背對著我。
被罵了一頓，我很尷尬，摸了一把臉站起來，把被子替她蓋上，“你也累了，早點睡。”
林虹沒回答，但踢了一腳被子，把我剛蓋上的被子踢開。
這氣性……
我搖搖頭，推開門走了出去。
來到我媽臥室，沒看見人。
我很擔憂，剛才林虹的行為，也不知道讓我媽心裡怎麼想。
屋裡屋外的找了一遍，才在廚房找到了她，她正在洗碗。
“媽。”我陪著笑臉走上前去，沒話找話，“爸這幾天都不回來嗎？”
我媽看也沒看我一眼，放下手裡正洗了一半的碗，甩了下水，去拿掃把掃地。
“媽，林虹她平時真不這樣，昨天你不也看到了，人多溫柔，昨晚上你們不也聊得挺開心……”我捏著手指追過去。
我媽放下掃把，端著剩飯去後院餵雞。
我知道她想避開我，不跟我說話。
從側面也說明，她這回是真生氣了。
再寬宏大量沒脾氣，這剛上門兩天的客人動手打主人，誰也受不了的。
更何況，她剛知道我跟林虹成了男女朋友。
極有可能成為未來的兒媳。
我們這種很注重傳統的村子，還真沒有兒媳能欺負到婆婆頭上去。
“媽，林虹她從小生活的家庭環境，跟我們不一樣，跟家人相處都不太融洽，所以這種親情關係，她可能不太注重。”我再次追上去，甚至從我媽手裡搶過了飯盆，幫她餵雞。
“陳旭，她這是在我們家的第二天。”我媽板著臉，一字一頓。
我知道我媽的意思，才第二天就做出這種事，以後真要嫁進來，那還得了。
我被我媽這話噎得啞口無言，不知道怎麼繼續替林虹辯解。
說實話，林虹今天很多事都很反常，使得我過去對她的認知，一下子全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我實在不確定我真的瞭解她。
不瞭解，就跟沒底氣替她說好話。
“今天幸虧你爸沒在家，依他的脾氣，早把你跟林虹全趕出去了。”我媽又說。
“媽，這事你別告訴爸。”我說。
“我肯定不會告訴他。”我媽說著，頓了下，“不過，原本你外婆天天盼著你回來，但這次你跟林虹就別去外婆家了。”
我抿嘴，點點頭。
其實我早就預定明天上午去一趟，然後下午回城裡，但林虹現在的表現，確實不適合去。
誰知道到時候會做出什麼過火的舉動。
我外婆是老人家，可沒我媽承受得住。
“行了，去休息吧，明天還要開車回城裡。”我媽把餵雞的剩飯盆接了回去。
下了逐客令。
“媽，這事你別往心裡去。”我走了幾步，回頭說，“我替她跟你道歉，您大人有大量……”
“我知道她是幫你，對你是挺好的。”我媽背對著我說，“不過，陳旭，戀愛不是兒戲，婚姻也是大事，你自己多想想清楚，不是你倆好就行的。”
我很多話憋在心頭，最終只嗯了聲，雙手插褲兜裡，耷拉著腦袋進了客廳。
不經意看到書桌上有一包香菸。
我們這的習俗，平時家裡來客人，主人家會遞支菸，以此為禮節。
爸沒在家，所以就放在那留著給我媽招待客人用的。
我從煙盒裡抽了一支，走了兩步覺得不夠，乾脆把整盒都拿起來。
我來到吊腳樓上，坐在欄杆上，雙腳垂在外面的虛空裡，抽了支菸叼到嘴上，面對著黑夜中的竹林，點燃。
許久沒抽菸了，煙有些烈，倒不至於嗆，我深呼吸了一口。
火光在我瞳眸裡明滅。
呼……
要是繁雜的情緒，能隨著煙氣吐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