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跟林虹吃過早飯，提了點早前買好的水果，前往奶奶家。
奶奶家就在我家的後山上，山不高，山腳到山頂，垂直距離不超過五百米。
只是因為山勢稍顯陡峭，上山的道路只有一條羊腸小道，九曲十八彎，要爬上去至少得幾個小時。
從小到大，在這條小道上，我來來回回走過無數遍。
在鄉村，時間彷彿都變慢了，雖說上一次爬上去還是大半年前過年，去給爺爺奶奶拜年，但這條小道，哪怕是兩旁的雜草，都感覺還是記憶中的模樣，沒有多大的變化。
“這條小路，應該有很多年曆史了吧？”林虹終究還是女孩子，體力沒那麼足，快速向上走一陣，又會停下來休息一小會兒。
我明顯看得出她是爬得氣喘，不過她故作沒事人的樣子，藉著跟我聊天，問東問西，順便默默的調整自己的氣息。
這讓我暗中偷笑，每天晨跑我確實不是她的對手，但圍著操場跑步跟在農村裡爬山是兩回事，我一點不帶喘的。
“聽我奶奶說，她還是做小孩子的時候，這條道就在了。”我點點頭。
“所以你們陳家村，存在多久了？”林虹好奇的問。
“具體不清楚，這個待會兒你可以問問我奶奶。”我被她這個問題問得有點懵，因為這個問題，我還真沒跟長輩打聽過，畢竟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這裡，給我的印象，似乎就祖祖輩輩都在這裡生活。
“恩。”林虹深呼吸兩口，“你們這空氣真好，生活在這裡的人們一定很長壽。”
“你要喜歡，就多呼吸幾口。”我笑道，“等回到城裡，又得呼吸各種亂糟糟的空氣。”
我本想說，那你就跟我生活在這裡好了，但這種話題，說出來只會自討沒趣。
農村的空氣再好，也不能兌換成錢，在這裡的人們，壽命或許比城裡人更長，可閒適的生活之下，也可以說是日復一日的過著相似的生活，遠不如城市那樣，豐富多彩。
除了陳豪那種很有抱負，想要建設家鄉的年輕人，更多的農村年輕人，其實更願意待在城市。
那裡有更多的變數，自然也就有更多的機會。
林虹果然很認真的呼吸起來，甚至伸了個懶腰，很是享受。
“林姐，你老家是什麼樣子的？”我猶豫片刻，問道。
“很多年前，只是個沿海的小漁村。”林虹說，“近些年，得益於一些政策的紅利，經濟發展很快，很多人開工廠，做商貿，甚至跑全國各地去做地產，總之，算是個不缺錢的地方吧，其他的，卻也沒什麼好說的，我不喜歡那，那種想要逃得遠遠的不喜歡……”
聯想到林虹昨晚跟我說到她小時候的遭遇，我覺得她不喜歡她老家，或許也有部分原因，是源於她舅舅帶給她的傷害。
我們繼續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不過我再也沒跟她聊她的老家，而是告訴她這條登山小道上曾經發生過的趣事，哪怕一棵樹，一塊大石頭，都跟我自己的童年有關。
我事無鉅細的都說給她聽，感覺這樣，就能讓她參與我的童年似的。
我的童年確實大部分的時光，都很無憂無慮。
諸如有時候，我能在一塊大石頭上躺上小半天，看天上白雲一團團的飄過，或者，去征服山裡每一棵我覺得有挑戰性的大樹，只要爬上大樹的樹梢，我都會在上面刻下我的名字，表示我有本事到那一遊。
有著這樣的一種聊天氛圍，時間過得很快，爬山也沒那麼累了。
不知不覺的，我們就到了奶奶家。
奶奶家的大門敞開著，卻空無一人，甚至幾隻雞，跑進了屋子裡，到處啄食。
我衝進去，把雞全趕出去。
“奶奶，爺爺！”我屋裡屋外的喊了好幾聲，沒人應答。
“林姐，你先坐會兒，我去找找看，門沒鎖，應該就在附近，估計在後面的菜園子裡。”我皺了下眉頭，按理說奶奶摔傷了，腿還沒好利索，應該在家裡休養才對。
但這會兒看不到人，根據我的經驗，奶奶唯一能會去的地方，也只有菜園子了。
林虹沒有坐下的打算，舔舔唇笑著說，“我跟你一塊去看看吧，菜園子裡有什麼可以吃的瓜果沒，我有點渴了……”
“也行。”我看她那模樣，說。
我帶著她到了奶奶家後面的菜園子，果不其然，就看見爺爺在整理土地，奶奶拄著一根柺杖，嘴裡完全閒不住的，在指揮爺爺做事，估計爺爺有點煩她，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鬥著嘴。
“爺爺奶奶。”我喊了聲。
奶奶才眯著眼睛看過來，她有點老花眼，不過很快認出了我，本來因為跟爺爺鬥嘴板著的一張臉，瞬間切換成了笑容，“噢，小旭回來了！”
她拄著柺杖，一跳一跳的朝我蹦過來。
“奶奶，你這腿腳不方便，跑地裡來做什麼。”我連忙上去攙扶她。
其實我知道，她就是閒不住的一個人，估計躺床上躺不舒服，一定要四處走動。
“你爺爺鋤地磨磨蹭蹭的，又搞不清楚怎麼種白菜，我過來盯著他點。”奶奶讓我扶著，笑著說。
“奶奶，您好。”林虹湊上前，挺親熱的喊了聲。
“她是我同事林虹，特意跟我回來看望您的。”我向奶奶介紹。
“好，好。”奶奶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扭頭對我爺爺喊道，“別種菜了，小旭帶朋友回來了，趕緊回家做飯。”
爺爺原本就看到了我，已經放下了鋤頭，正往我們這邊走，聽到奶奶的話，白了她一眼，“我鋤頭都扔了，知道要做飯，你不喊兩嗓子，喉嚨就不舒服。”
“我不喊你，你知道個屁。”奶奶完全無視我跟林虹，懟了爺爺一句。
林虹抿著唇，險些笑出聲。
我有點尷尬，眼看爺爺奶奶還要互懟幾句，連忙岔開話題說，“地裡紅薯是不是熟了，我先挖幾個紅薯吃。”
剛林虹說想吃瓜果，我環顧了一週，這個季節，地裡唯一能生吃的，就只有紅薯了。
“紅薯嗎，我喜歡吃，城裡烤紅薯賣三塊一個……”林虹雙眼冒光。
只是話還沒說完，奶奶有點耳背，沒聽到她的話，說道，“別挖紅薯吃了，那是餵豬的，家裡有餅乾，先吃點餅乾墊一墊，讓你爺爺馬上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