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李莉會來這種地方。
也從來沒想過這輩子還會跟李莉見面，更沒想過如果跟她見面，我該怎麼做。
所以我剎那間有點愣神。
李莉估計也沒料到會再見我，腳步停住了，嘴唇蠕動，但最終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晚上好。”我微微的鞠了一躬，問了聲好，然後轉身回了吧檯。
笑笑剛告訴我，不用太主動，客人有需要叫了，再去搭理，沒叫問聲好就行，其他的讓客人隨意。
畢竟來這的客人都是想求個安靜，喜歡自己待著。
所以我當李莉是個陌生的客人，沒什麼毛病。
李莉沒有離去，而是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著，桌子上有酒水單，她看了一會兒，朝吧檯這邊喊道，“麻煩，來一杯美人淚。”
小酒館的酒名估計都是胡叔起的，跟小酒館的名字一樣，透著濃郁的矯情意味。
“好，馬上來。”笑笑應了聲，然後開始調酒。
她調酒很熟練，靈活的手指把玩著酒器，旋轉，晃動，很有美感，像表演一樣。
不多時一杯湛藍透亮的雞尾酒就調好了，杯口還夾上一片檸檬。
看著還不錯。
“給客人送過去。”笑笑遞給我，“對了，起花名沒？”
“可以叫后羿嗎？”我說。
“你喜歡就好。我沒意見。”笑笑淡淡的說。
我大概也猜到她不會有意見，這女孩的性子讓我覺得挺好的，不客套，但也不冷漠，給人一種不遠不近的感覺。
用手端著美人淚，送到李莉面前。
“請慢用。”我很服務生口氣的說了句，放下便走了。
回到吧檯，我乾脆坐在高腳椅上，看笑笑在吧檯裡面拿著毛巾，擦拭後面酒櫃上的各種酒瓶。
不是簡單的擦，而是拿在手裡仔仔細細的對瓶身進行擦拭，甚至還舉著對著燈光，看看擦乾淨沒有。
“你每天都擦嗎？”我猜她做這件事，是因為實在太無聊了。
“恩。”笑笑回答。
然後就沒了。
我想再找點什麼話題，卻發現找不到。
跟她還真的很難聊得起來，幸好我耐得住無聊，不然酒館裡就我跟她兩人待著的時候，能無聊到發瘋。
之前聽胡叔說讓我到他酒吧兼職的時候，以為會又苦又累，沒想到，聽著舒緩的音樂，放下白天做銷售時的疲憊，挺舒服。
哪怕前女友李莉還在這裡，也並沒有對我造成任何影響。
我不關心她為什麼會來，更不關心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她對我而言，確實成了一個陌生人。
沒多大一會兒，又來了一對青年男女，女人長得挺漂亮，膚白貌美，男人滿臉麻子，長得挺醜，甚至比女人還矮了半個頭，看著不太登對，卻又像一對情侶。
因為男人手裡提著女人的手提包。
關係不親密的話，女人不可能把自己的東西讓男人提著的。而除了男朋友，顯然也不會替女人提包。
女人全程都冷著臉，看樣子不太高興，男人在旁邊喋喋不休，想逗女人開心。
他們同樣也選擇了一個角落的位置，點了兩杯酒喝。
男人還想點些吃的，我告訴他這裡只提供酒水，結果竟然還惹惱了他。
“什麼破地方。”他嘀咕著罵了一聲。
我懶得搭理他，放下酒杯走了。
過了大概十分鐘，突然傳來一聲杯子摔地上的聲音，我連忙看過去，就見剛才那對情侶坐的位置，地上摔碎了一個酒杯，酒水也撒了一地。
膚白貌美的女人捏著額頭站起來，但似乎是喝醉了，身體搖搖晃晃。
矮個子男人在她身邊扶，卻惹了女人生氣。
女人用力推開他，聲音含糊，“你滾開，別碰我……”
“你看你，這點酒量還非要喝酒，哎。”矮個子男人滿臉不耐煩，卻還是繼續去攙扶。
女人眼皮子都打不開了，聲音也越來越小，軟軟的靠在了男人的懷裡。
“服務員，買單。”矮個子男人攙扶著女人，朝我喊。
我走過去，“先生你好，一共消費一百八十二。”
“兩杯破酒，收費這麼貴？”矮個子男人很不爽的說。
“這邊都是明碼標價。”我說。
其實我也覺得貴，但定價的不是我，而且酒水單上有價格，覺得貴可以不喝，這都喝完了又嫌貴，有點找茬的嫌疑。
說起來，我都還沒讓他賠杯子錢，已經很替他省錢了。
矮個子男人還想跟我理論，女人喉嚨裡發出打嗝聲，眉毛也擰在一起，感覺馬上就要吐。
“行行行。臥槽，這破店下次再不來了。”矮個子男人從女人的包裡，掏出兩百丟在地上，扶著女人往外走。
我在地上撿起錢，走回到吧檯。
笑笑剛才不在，這會兒從洗手間出來，我把錢遞給她，然後去拿工具，清理地上的酒水和酒杯碎片。
“陳旭……”李莉突然叫我。
我走了過去，公事公辦的說，“你好，有什麼可以幫你？”
“剛才那個男人，在女人的酒裡偷偷放了東西。”李莉輕聲說。
“什麼東西？”我眉頭一皺。
“我也不知道，但看著那個女人喝了酒沒一會兒，就神志不清了，我感覺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李莉說。
“你確定嗎？”我說。
“你就這麼不相信我？”李莉苦澀一笑。
我沒繼續跟她說話，說實話，對她確實沒什麼信任的基礎。
不過不管真假，剛才那女人醉得確實有點古怪，我連忙追了出去。
兩人還沒走遠，女人在院子裡彎著腰吐了，矮個子男人扶著她，在她背上摸著，腦袋則東張西望，感覺有點做賊心虛。
我更加確定，這事不正常。
“需要幫忙嗎？”我放慢腳步走近，聲音平緩，但目光緊緊的盯著矮個子男人的一舉一動。
一是怕矮個子男人被識破做出不可預料的事，二是他們終究是客人，萬一李莉看錯，或者我想錯了，我貿然行事，會敗壞小酒館的名聲。
所以，我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不可能只是主觀臆斷，覺得矮個子男人不像好人，就莽莽撞撞的衝上去，給人家揍一頓，把女人給救下來。
萬一人家是真的不勝酒力，醉了呢。
誰敢保證長得醜的男人，就找不到漂亮女朋友或者老婆了？
“不用。我老婆平時不能喝酒，今天心情不好，才讓她喝了一杯，緩一緩沒事的。”矮個子男人說。
女人趁著他跟我說話的時機，忽然掙開他，朝我所在的方向跑過來。
但她腳步虛浮，剛跑動，一頭就栽倒在地上，把院子裡的花花草草都撞翻了幾盆。
“……救命……救命……”女人無力的呼喊。
我一聽她這麼喊，邁步衝過去，誰知矮個子男人不但沒被我嚇跑，快速的撲到女人身上，抓住她頭髮，讓她仰起頭。
隨後他跨坐在她後背上，從腳踝位置，抽出一把十來公分長的短匕首，抵住她的咽喉。
“你冷靜點，你冷靜點！” 我腳步急停，把手都舉了起來，不停的喊道。
生怕矮個子男人被我惹急了，拿匕首亂捅，弄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