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衛生間的隔間,我洗了把臉,抬眼,就看到洗手檯鏡子裡的自己。

頭髮凌亂,臉無血色,雙眼佈滿血絲,形容憔悴,從公司出來的時候,我不是這個樣子,短短的幾個小時,我好像變了一個人。

看著這可怕的形象,我伸手,試圖把頭上凌亂的頭髮摸順。

可是無論我用力按壓,甚至用手沾上水,有一簇頭髮,怎麼都壓不下去,就那麼倔強的翹起。

我像著了魔一樣,不停的摸著,不停的摸著,試圖理順。

但當我鬆開手,那簇頭髮,又會翹起來,彷彿在嘲笑我:你怎麼這麼沒用,沒用到連自己的頭髮都無力掌控!

啊!

我真的快要崩潰了,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一拳打在了鏡子上,鏡子皸裂開來,出現一片蜘蛛紋。

手背上,因為太過用力,受了傷,本來前些天因為打架快要癒合的虎口位置,也再次繃開。

整隻右手,鮮血淋漓,跟我此刻的心一模一樣。

這一拳打出之後,我才稍微好受了點,低頭洗乾淨手上的血,只是那血,洗掉又會流出,我便乾脆不管了,反正,流得多了,會自己凝結。

何況,我的心受了傷都無處可醫,還管這手做什麼。

“小夥子,你這把鏡子打爛了,得賠的噢。”穿著保潔服裝的一個大媽,手裡拿著拖把正在衛生間門口拖地,眼神躲閃,顯得惶恐不安。

多半也是因為看到我在發火,怕把火氣牽連到她身上。

可是,這片是她負責的,不讓我賠,她就得替我賠。

“阿姨,不好意思,得多少錢?”我還不至於跟一個服務人員為難。

其實我做銷售的,跟保潔也差不多同等性質,都是為他人提供服務,知道對方的難處。

“上次有客人不小心弄壞了一塊,經理讓賠了三千。”保潔大媽回道。

“這麼貴?”我一聽這價格,整個人都清醒了,捏著額頭連呼吸都堵在喉嚨裡出不來,似乎要窒息。

於寬今天請客的酒店,是五星級酒店,飯桌上吃的都是些品相好,但味道差的菜,開一瓶酒,也頂我幾個月工資的那種,估計一桌子消費下來,不會少於一萬。

所以,這一塊衛生間的鏡子,三千塊,或許價格是合理的,我看這保潔大媽也是淳樸的長相,不至於騙我。

手伸進兜裡摸了摸,那裡有一疊錢,如果我沒記錯,零零碎碎加起來,差不多有五百多塊。

上次林虹給了我一千多房租之後,我就留下一半壓被子底下了,那是為下個季度事先留的房租。

這五百塊,是我目前身上能動用的所有的錢,準確點來說,是我這個月的生活費。

本以為,離發工資還有十天,控制下伙食,這個月還能剩下個一兩百,結果,衝動的一拳頭,將我直接打得身無分文,還要欠債。

我很懊悔自己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怎麼忘了,沒錢的人,哪有發脾氣的資格。

因為發了脾氣打壞東西,會賠不起。

“阿姨,一定要三千麼,能不能少點?”我頓了十幾秒,才語氣發顫的跟保潔大媽說,背脊都佝了起來。

沒錢,男人腰板不硬。

“這……都是酒店規定。”保潔大媽很為難,“你應該是跟朋友來一塊吃飯的吧,要不找他們先拿點?”

“我一個人來的,要不,我留個聯絡方式,回頭把錢給你送過來?”我撒謊道。

連她也看出了我的寒酸,知道我吃不起五星級酒店的餐廳,肯定是跟有錢的朋友來的。

如果我去找於寬借,他肯定會借給我,可是,我出來工作也有大半年,窮得身上就五百塊,讓他怎麼看我?

更何況,張揚和李莉還在,要被他們知道,我更是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

所以這事,我只能自己想辦法解決。

“我不能做主,這樣吧,我去喊經理過來,你跟他商量。”保潔大媽說著準備轉身就走。

這時,於寬卻走了進來,看到鏡子,又看向我的手,“這是怎麼了?”

一看到他,我臉色更加難堪,下意識把手藏到身後。

於寬過來抓住我的手,看到上面鮮血淋漓,心裡已經明白髮生什麼,扭頭對保潔大媽說,“鏡子不管要賠多少錢,讓你們經理算在888包廂,回頭一塊結。”

保潔大媽打量了下他身上的穿著,點點頭就走了。

於寬拿出煙來,遞給我一支。

我沒接。

“這是我自己買的煙,不是張揚發的。”於寬似是為了緩解氣氛,笑了笑。

“不抽了,剛才抽了他的高檔煙,腦袋暈,本來沒喝醉,結果吐了兩次。”我也故意裝出輕鬆的口吻,顯得自己並不排斥張揚一樣。

“陳旭,我真的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今天我本來想讓你們和解……”於寬卻還是沒忍住嘆了口氣。

“寬哥,今天是你生日,你才是主角,怎麼老關心些無關緊要的事,沒事的,我看到李莉跟張揚在一起,心裡的確憋得慌,但還不至於要再打張揚一頓,你別擔心,我有分寸,絕不會讓你過個糟心的生日。”

於寬既然看到我打破了鏡子,肯定知道,是因為張揚和李莉的緣故,所以我乾脆就直白的說了出來。

“哥們讓你受委屈了。”於寬看向那塊被我打碎的鏡子,在我肩膀上拍了拍。

他這句話,讓我明白,他的確當我是朋友,但也不會因為我,就跟張揚鬧翻,說到底,在他這種有錢人的圈子,有時候處朋友,不是用人品來定論。

更何況,他不知道,張揚是在我跟李莉談戀愛期間,挖的牆角。

一個朋友搶了另外一個朋友的女朋友,跟一個朋友和另一個朋友的前女友在一起了,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性質。

我自然也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給於寬知道,免得他更為難。

“對了,有個合租的室友鑰匙丟了,待會兒過來拿鑰匙,反正飯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我頓了頓,又對於寬說。

於寬抿了抿唇,也知道我再回包廂,跟張揚和李莉在一塊待著,氣氛會很詭異,便點了下頭,“也行,咱們再聚。”

“鏡子的錢,我回頭還給你。”走出幾步,我扭頭對於寬說。

“好。”於寬笑了笑。

他就是這樣的人,如果直接跟我說,就這點錢還個毛線,會顯得高高在上,傷了我的自尊,所以才同意讓我還,其實我知道,他對這錢,並沒放心上。

我走向電梯,卻看到李莉站在電梯口附近,穿著高跟鞋,揹著名牌包,半靠在牆壁上,似乎在等什麼人。

但我沒有躲,繼續往那走,到了她身邊,目不斜視的按了按電梯按鍵。

“陳旭,我想跟你聊幾句。”李莉對我說。

我完全無視,看著電梯數字變化著,但到了樓上一層,卻停住了,半天沒動。

“艹!真他麼晦氣!”我罵了一句,朝牆踢了一腳,走向樓梯間。

“陳旭,你能不能別這樣。”李莉在我身後朝我說,那種語氣,就好像,恨鐵不成鋼的老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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