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不貪，不理
短短大半年不見，大司祭越發蒼老，拄著黃玉藤拐，眼睛用黑布蒙著，似乎連站起身都費勁，伸手請出現在石堡院子裡的陳謀坐下，笑著道：
“我遭了天算師暗算，雙目暫時失明，不便動用衍術浪費力氣，甄別混進族內的奸細。”
陳謀能看出大司祭狀態不好，有絲絲無形黑氣不停溢位，又有新的黑氣流入體內，似乎控制不住自身能量。
他不懂神術，思索著問道：“是我引起天算師的注意了嗎？”
“不是，他們對袁祖起了疑心，想邀請袁祖外出見面，被袁祖拒絕了，所以就弄了一些術士手段對付我。”大司祭簡單地講了幾句。
他沒說自己是故意上當，引開對方的注意，補充解釋道：
“您去了淺風城的同時，我讓木獨悄然弄來一個築基境人類，穿上與您同樣的道袍，進行術法易容，偶爾露一面混淆視聽，在低階妖猴眼裡，也分辨不出真假，就在昨天，我們的人類客人‘遇襲’身亡，一了百了。”
又玩笑道：“您存放在青猴部的所有猴兒酒，名存實亡，全都成了袁祖的私藏，袁祖說要與我私下裡二一添作五，我無福消受，可沒敢要。”
陳謀明白了，他不能再公然露面，否則就穿幫了，笑道：“先存他那裡，不怕他跑了。”
術士之間爭鬥的複雜兇險，超乎想象，那是另外一個層面的鬥法。
坐了不到刻鐘，陳謀告辭離去，幸好他藉助妖猴部的力量，用霹靂手段在淺風城開啟了局面，營造出一處屬於他的地盤。
後續如何發展，與遙遠的妖猴部族已經沒有干係。
他拆借的鉅額靈石，連本帶利都還了。
返回太素山，走出懸掛“太素”匾額的主殿，緩緩穿行在環廊走道，想著心思。
沈行不知從哪裡聞到味兒，在轉角處出現，跟隨公子的腳步，低聲彙報道：“城裡遣人前來送請柬，邀請太素山參加淺風城五十年一度的‘聞道會’，時間是明年的重陽日，咱們參不參與，請公子定奪。”
陳謀隨手接過百族修真聯合分會發放的請柬，開啟瀏覽一遍，點名邀請他這個山主參加，注意到最後是俞塵壽會長的簽名。
“扶風大陸各城池每隔五十年舉辦各自的‘聞道會’，方便各族修士交流感悟，也是一次大型的交換集會，像俞會長親筆簽名的請柬，只發放給城池所轄各宗門、大勢力、大商鋪主事之人等，需要一定的門檻，其他山野散修和築基、金丹修士只能參加為期十天的交換會。”
沈行低聲解釋道。
他以前沒資格參加關起門來的聞道會，具體是怎樣一回事，還需要打聽。
“你回覆一聲，屆時我參加聞道會。”
早在一個月前，陳謀如願小晉一級，已經是築基中期修為，神識、體魄皆有長進，在高手如雲的淺風城雖然不值一提，他自己很滿意了。
修行路上，資源不可或缺。
越是往上走，珍稀資源需求越大，他不是真正的豪閥世家公子，閉門在家，坐吃山空，不可能天上掉資源。
他必須利用合適的機會，爭取宗門所需和自己的機緣、資源。
沈行拱手答應一聲，繼續道：“前幾天，有一家雜貨鋪子想要出售，那掌櫃想方設法聯絡到花朝月，我昨天跟著前去看過，位置不在您劃定的幾條主街道上，處於荷塘巷口，凡人居住區域邊緣地帶，那掌櫃叫價五十萬靈石，高出太多，我說再看看，沒有還他的價。”
“不急，慢慢找。”
陳謀站定在山頂邊緣處的大岩石上，可以俯瞰下方大片的靈田。
淺風城內是修士和凡人混住，開闢出專門的凡人居住區域，西城和北城外平原有成片的農田，和凡人村鎮，有修士日夜巡視守護。
他的豪闊大方，在城內已經出名。
沈行陪著公子看了一陣風景，突然傳音道：“公子，花朝月與城內幾家妖族勢力，過從甚密，我不知她是否與公子您彙報過此事？”
從袖內拿出一份卷宗。
陳謀接過卷宗，裡面記載著花朝月與修士或妖修交往的條目，時間地點物件，有簡單的勢力備註，一目瞭然，他將卷宗收進儲物袋，道：“宗門草創，不要怕花錢，今後都能賺回來，你自己也得置辦一兩樣防護法寶。”
“是，多謝公子。”
沈行拱手告退，有了公子這話，他可以做得更多。
陳謀下山去靈田走了走，點頭回應田間勞作的老少弟子，和得到信趕來的上官升聊了一陣。
初冬時節，正好花時間精力開闢靈田、果園、藥圃，為春天耕種和移植靈果樹、靈藥苗做準備。
今後不能得到妖猴部族的後援，獨自闖蕩，他必須將自己的地盤發展壯大。
翌日天明，陳謀與應兒、含兒打了招呼，囑咐還沒有晉級煉氣後期的絮兒好生在家修煉，不管小傢伙噘嘴，他飛出坊市往東南方向而去，提前與師兄傳訊說過外出之事。
所有宗門皆不許弟子自帶凡人婢女，不許與凡人之間有太多牽扯。
凡塵緣，凡塵了卻，免得影響修行。
除非有元嬰修為，可以隨心所欲，宗門管不到其行事。
崔師兄也與他說過，早日將兩位婢女安置，清靜心境好修行，不要為凡人拖累。
他一而再拖延不肯去宗門，或許唯有幾年不見的莫浮能夠理解。
他卻不知崔師兄遠遠綴著，沒有露面，一在天上，一在地面，跟著他一起路過三千餘里，抵達啟月城。
在啟月城逗留了數日，前去城內頗負盛名的觀月觀上香實地考察看過，和觀內女主持坐而論道，一席談話後，留下三千兩銀子香火錢。
受主持邀請，前去月殿，觀月鏡洗心祈福。
陳謀看著鑲嵌在斑駁石壁上的半月青鏡，形制古舊，銅鏽斑斑，就剩中間一小塊擦拭得光可鑑人，他稍有些訝然，望氣術下，靈性收斂的法器無所遁形。
還真是罕見，凡俗道觀裡有真正的法器存在。
以欣賞的眼光給不知存在多少歲月的古鏡，上了三炷香，他沒有要據為己有的心思。
世上法寶千千萬萬，能為自己所用的，才是好寶物。
聽說久受香火的廟宇法器，因果好壞難料。
主持親自相送大財主道士下山。
山上月殿內，香火嫋嫋盡數沒入半月青鏡，有細微波紋漣漪泛起。
鏡內傳出若有若無的囈語。
“心如淵，看不透。”
一身白袍的崔霄突然走進空無一人的幽暗古殿，盯著恢復正常的半月青鏡，打量了好大一陣，冷哼一聲，“念你受香火薰陶，開智修行不易，若敢作祟害人，我一劍劈碎伱。”
說罷，飄然出去。
他眼裡除了劍，容不下別的寶物。
世間萬物皆有靈，得機緣造化可成精，成魅。
“劍心什麼的，又霸道，又討厭了。”
鏡內再次傳出波動。
長久的沉寂。
……
(本章完)